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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没以为战家马场的事情会跟这个姓陆的扯上关系。”云绯说着,唇畔掠过一抹极冷的弧度,“若不是昨天在右相府邸外面遇上了这对父女,我根本不可能怀疑到他们身上,昨晚我去了陆府才知道,原来那天姓陆的离开票号之后,就派人查了逍遥的身份。”
战逍遥的名字天下几乎无人不知,战家的势力所在也从来不是秘密,虽然陆伦开始时并不认识战逍遥,但是只要他真的想查,这件事并没有什么难度。
所以,在得知了自己想招为女婿的人居然就是战家家主时,陆大人心里因为没有达到目的而更加愤愤不平,并且入朝多年早已积攒下来的官威与自我膨胀的心态,让他对一个低贱的商人居然不买自己账这件事大为震怒,所以,他势必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发泄心里怒火……
于是,对于后面发生的事情,不必云绯细说,临月也能猜出个大概来了。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她道:“战家马场看来有人与姓陆的关系不菲了。”
“只知道宣城有姓陆的亲戚,好像是他的小舅子。”云绯缓缓摇头,“至于这个人现在是个什么身份,我没去查,留给逍遥自己去查清楚吧。我只知道,此人在宣城里的身份肯定不低,否则他不可能有办法接近战家马场,并且在里面动手脚。”
“这件事纯属自己作死,还要连累别人。”临月漫不经心地捧着茶盏,敛眸冷笑,“这个姓陆的只会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满门抄斩——如果仅仅是贪污了库银,最多削职丢官,还不至于死得太凄惨,可现在却是谁也救不了他。至于宣城里那位,大概凌迟处死比较好一点。”
这件事如果发生在北炎,那姓陆的现在已经被云绯以最残忍的手法弄死了,单凭他敢如此阴狠地以这样的手段在战逍遥背后放冷箭,就足以让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上一百次。
可惜这里是凤苍,姓陆的是凤苍的官员,云绯就算想杀了他,替战逍遥讨回一个公道,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做到。
临月放下茶盏,淡淡道:“这件事我晚上跟凤栖提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让他把姓陆的交给你去处置,但是要做到不留痕迹。”
否则,律法上交代不过去。
云绯闻言,朱唇淡勾:“放心好了,连北炎第一大将伏沧都毫无防备地死在了我的手下,区区一个不会武功的文臣,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如此甚好。”临月说着,捻起棋盒里一枚黑子,目光重新落于棋盘之上,眼底闪过一丝深沉的幽芒,“楚非墨快出关了,大概还有三五天吧,也不知道他出关之后,又会带出来什么关乎天下大势的消息?”
云绯没有说话,低垂着眉眼,安静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天下大势对她无关紧要,她并不怎么关心,待逍遥处理好马场的事情,回来之后刚好可以赶上那位相士出关,等他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他们大概也就要离开帝都了。
……
晚上临月跟凤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凤栖面上并无多少讶异,淡淡道:“此事我心里有数。”
“有数?”临月挑眉,“你是说,你早知道那位陆大人的事情了?”
“陆伦早在十年前就跟欧阳家有了牵绊,这些年我不在朝,他利用与欧阳家的关系确实敛了诸多不义之财。朕一直没有动他,不是因为不知道他做下的事情,而是因为朕回宫这一年来,他挺安分,为官还算尽职,能力也是有几分的。”
临月挑眉,“所以你舍不得杀他?”
凤栖缓缓摇头:“朕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贪恋人人都会有,况且以前与欧阳家走得近的官员也不只他一人,但是自从欧阳家被抄家灭族之后,很多官员大概是担心朕秋后算账,所以朝上朝下都低调了很多,行事战战兢兢。若朕真的一个个与他们算清楚,这朝上的官员至少要去掉一半。”
临月闻言,却是一瞬间沉默了下来。
去掉一半的朝官意味着什么,她不是不清楚。她也知道,哪怕皇帝如何严苛圣明,朝廷上下也不可能真的没有一个贪官,历来史上清廉到只能吃粗茶淡饭的官员毕竟少之又少。
十年寒窗苦读,为的是功名利禄,而非圣贤书上所说的大义——这世上也没几个能真正大义到只有家国,而完全不顾自身利益的人。
从最初的学子,到今天位列朝堂得天子重用,人人心里都有自己所求所想的东西——或为名利,或为钱财,或是为了光宗耀祖,也有的人只是享受那种身为人上人的优越感。
但是,人是掌控主动权的一方,不管是为名为利还是为色,只要能永远保持心里的一条底线,不要轻易越过那点分寸,使自己彻底迷失了本心,那么一切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而现在,这位督察院的御史大人,显然已经犯了天子大忌了。
凤栖动手夹了一片鲜嫩无刺的鱼肉,送进临月唇边,示意她张开嘴,临月嘴角轻轻一抽,却是没有很温顺地张嘴吃了下去。
凤栖满意地笑了笑,这才不疾不徐地道:“户部尚书齐渊,最近半年的确是在查以前的账目,不过账上有问题的人并不止陆伦一个人,贪墨不是很严重的,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情节严重的,朕让齐渊去给他们提了个醒,若是他能主动坦白,就算暂时还不上这些银子,只要能以忠心和能力来补偿,朕同样可以既往不咎。”
临月讶然地看着他。
还真是一个开明大度的君王。
这贪污之人,以忠心和能力来补偿?这算是变相的将功折罪吧?
不过,临月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凤栖并不是真的大度到没有原则,他那么多年没在朝,虽有左右二相稳住了江山,但是朝臣的心思却不是那两人可以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