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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二爷看似不咸不淡的话让场面瞬间冷了下来。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单是找寻八爷的下落就已经令玉儿分身乏术,况且玉儿只是一介风口,对憋宝牵羊之术不甚了解,二爷何不再另寻他人?”
玉姐沉寂了半响开口说道。
姚二爷似乎早就料到如此,摆摆手说不碍,我已对盗门下了青羊令,普天之下只要是有人活动过的地方,都逃不过盗门的眼睛,相信八爷的下落很快就会有着落。
而且此次前往江西,需要借的是玉儿的一身见识,只要能识得那井下是何物,再找出应对之策即可,其他的全交给我们,不劳二位动手。
“可是……”
姚二爷挥手打断了玉姐的话,拍了拍桌子,房门被应声推开,领头走进来的是红鲤,跟在后面的是一群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以妇女儿童居多,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惊恐的神情,在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一群黑衣大汉,将门口死死把住。
“二爷这是何意?”
玉姐盯着这群人不解道。
“这些都是你们南派门下不太听话的那些把头的妻儿老小,我请他们到府上来做客,暂住几天,等江西那边的事情结束,只要玉儿一声令下,即可放他们回去和家人团聚。”
姚二爷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况且这次老索头儿在掌舵大会上一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让你们知道了憋宝门下究竟有谁是人,有谁是狗,我正好替你们管教几天,到时等季八爷回来清理门户之时,也会轻松许多。”
我看着站在门口的男女老少,有许多孩子看起来年纪比我还小,甚至还有襁褓之中的婴儿,诚惶诚恐地站在那里,有的人还穿着睡衣,应该是在睡梦之中就被抓了过来。
我见他们这样有些心有不忍,转过头看向玉姐,却发现她秀梅紧蹙,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我答应你。”
许久之后,玉姐缓缓开口,“不过小乙才刚入门,什么都不懂,带他去非但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徒添累赘,有我一人足矣。”
“玉姐我……”
“诶,年轻人就该多出去见见世面,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二位,薄酒一杯,以示谢意。”
姚二爷说罢挥了挥手,在红鲤将众人带出去之后,将酒杯满上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饭吃的索然无味,我跟玉姐有一搭没一搭地朝盘子里夹着菜,放到嘴边却没有心思咽下,反倒是姚二爷看起来心情十分舒畅,杯来盏去喝的面红耳赤,一直到他开始说胡话这场枯燥的晚宴才算结束。
坐在车上,我见玉姐心事很重,一直没有说话,我几次想开口问她关于江西的事,可是看了眼随车的几名家奴,还是忍住闭了口。
好不容易熬到了家,还没进门,我就问玉姐,江西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知道一些。
玉姐站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微微叹了口气,“说话听声,锣鼓听音,刚才姚二爷在开口之前的表情不知道你察觉到没有,浮龙井的事肯定不止他表面上说的那么简单,而且我早就听到风声,那里的村民根本就没有被他们驱散。”
“没有驱散?出了那么大的事,那里也不可能住人了啊。”我疑惑道。
“呵呵,人都死光了,当然不用住人了。”
玉姐的话让我浑身都打了冷颤,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说:“全,全都死了?”
“大妖出世,血流成河,浮龙井本就是天地灵穴,那妖物躲在里面不知时日,其实力恐怕早就神鬼莫测,此次江西之行,九死一生。”
“这就是你刚才不想让我去的原因?那你为什么要答应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那些人应该都是之前投靠老索头儿的叛徒,大不了不管他们便是。”
面对我一连串的发问,玉姐摇了摇头,“要是把天底下的坏人都杀光,那这个世上还有好人么?”
我没有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反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说:“是不是所有的大妖出世都会这样?”
玉姐看向我说:“你是不是想问三岔湾的事情?”
我点点头。
“黄河里的那个东西连八爷都忌惮三分,他此次远行再下黄河就是为了四年之约,那边的事情你不用多虑,八爷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四年。
我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三岔湾被洪水淹没的一幕再度出现在眼前,玉姐拍了拍我的肩膀,“别去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江西之行未必没有转机。”
玉姐看了看表,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两点,我本以为她要回去休息,却没想到她居然驱取出车钥匙发动了汽车让我上车。
“霍老太只有每晚的这个时间段才会见人,一会儿你把握好机会,她能帮你多少,全看你自己。”
在行驶的路上,玉姐一直不断地嘱咐着我待会儿要注意的事项,我有些好奇这霍老太既然都能把自己的五个养子的生杀大权都交给玉姐,怎么见个面还这么多规矩。
可是玉姐似乎对霍老太忌讳很深,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不断地告诉我,霍老太问什么就答什么,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要说。
我应了一声不再言语,目光落向窗外,即使像成都这种大城市到了这个时间也是一片夜阑人静的景象,车子在空旷的马上上缓缓行驶,两边的建筑也越来越破旧,像是到了贫民区。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个胡同口处,下了车我看着两边的破瓦寒窑,有些不解道:“霍老太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憋宝人都没啥钱么?”
玉姐听了噗嗤一乐,随即严肃道:“霍老太生性古怪,做事从来不按条理,这话待会儿你可别乱说,惹她生气了可有你好受的。”
我挠了挠头跟着玉姐迈步往胡同里走,里面岔口很多,也没灯照路,但是玉姐对这里好像很熟悉,摸着黑左右穿行,最终停在了一家门口挂着红灯笼的大门门前。
门很旧,是那种老式的木头门,上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比我爷爷家的大门都要破。
只是挂在门楣上的大红灯笼十分明显,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在整个胡同里看起来很突兀。
“就是这了。”
玉姐说了一声,我便走上前准备敲门,可是手还没伸却被她一把拉住,瞪了我一眼,然后垫着脚尖伸手将红灯笼取了下来。
正当我不明所以地看着玉姐时,就听见“吱呀”一声门闩响,耳边好像就有人在说话。
“何家摆道。”
空旷的胡同里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拿眼观瞧这门也没开,四周除了玉姐更是一个人都没有,要不是玉姐拿手点了点门板上的一个窟窿,我还以为是闹鬼了。
“天灵地宝,璞玉难雕,全凭相家摆道。”
玉姐答了一声。
这些日子我对江湖春点研究不少,刚才两人的一问一答在缓过神来也明白了不少。
“何家摆道”是问你是什么人,大晚上来干什么的,而“天灵地宝”就是说我是憋宝门人,“璞玉难雕”中的玉字代表了玉姐的名号,而“全凭相家摆道”和之前在于家庙一样,就是跟你客气客气,赶紧给我开门吧。
门内沉寂了片刻之后,大门被从里面拉开,里面也没开灯,借着红灯笼的光线隐约可以瞧出门口正站着一个佝偻的老头,显然是认识玉姐,瞟一眼就过去了,可是当目光落在我身上就挪不开了。
一双小眼睛在黑夜里仿佛放着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给我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见那老头挡在门口也不让路,玉姐问道:“鬼爷爷,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三个只能进来俩,另外一个得在门口候着。”
那老头没由来的说了一句,我朝着身边看了看,只有我跟玉姐,哪来的第三个人,心说这老头不会是老眼昏花看人看出重影来了吧。
可是玉姐的身子却是微微一震,极其不自然地扭着脖子朝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对老头说:“有劳鬼爷爷了。”
老头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深吸了口气,厉声喝道:“出去!”
“啥?”
我迷茫地看着眼前的老头,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突然感觉到背上一松,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卸了下去,整个人轻松的不行。
“这,这……”
我耸了耸肩,整个人都傻了,之前也没有感觉到身上有背着什么东西,可是就是这一嗓子下来,整个人飘飘然,就像是绑了一个月的沙袋突然解开,简直就是身轻如燕。
“走吧。”
老头自顾自地说了一声就在前面引路,我跟玉姐跟在身后,玉姐眼神有些复杂地盯着我,我撇了撇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进门之后是一个不大的小宅院,老头带着我们径直穿过院落来到了正屋的门前,停下脚步之后,玉姐将红灯笼递到我手上说:“进去吧。”
“就我一个?”我疑惑道。
“嗯,霍老太每次只见一人,我去了也没什么用,你记住我之前说的话,只答不问,知道吗?”
我点点头,稳了稳心神伸手推开房门,却发现里面同样是漆黑一片。
这家人都不用灯的么?
心里虽有些纳闷脚下却没停,迈步跨过门槛走进屋子,当整个人都进入到黑暗当中之后,就听见身后“咣当”一声,房门被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