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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糖糖拉回护士站，其实萧雨佳心里也不是滋味。老太太被扔在这已经两个多月了，身上还是夏天穿的衣服。也多亏医院里的暖气足，现在要把她扔在外面，估计有一晚上就冻死了。
都是部门自负盈亏，这样的累赘，别的科室当然也不会收，就在急诊部凑合，这老太太也真是顽强，没想到真的挺了过来，似乎还恢复得挺好。
急诊部的观察室不同住院部，住院部不管是在医院定还是家属送，用餐都不是问题，而急诊部病人往往是输完液就走，医生护士也都忙忙罗罗，没工夫顾她。
这老太太也不说话，生生在床上饿了三天，直到有一次，她去捡垃圾桶里的剩饭，萧雨佳才发现。
从那时候开始，萧雨佳每次打饭都会给老太太打一份，工作三班倒，别人怎样她不管，但只要自己在班上，她吃饭的时候总会给老太太带一份，这两个月下来，花的钱也得有五六百了。虽说不算多，可她一个月工资还不到三千。
将心比心吧，谁家里还没个老人呢。
越是可怜这老太太，就越是恼她的儿子，也不怪糖糖发火，她那个儿子也真不是个东西！
萧雨佳正想着，就听外面观察室一阵骚乱，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没等听明白，糖糖尖锐的嗓音隔着墙都听得见。
“啊！打人了！保安！保安！”
医患纠纷？
在急诊待得时间长了，什么样的人都能遇见，真有人因为一次输液没扎准而对护士大打出手，萧雨佳怕糖糖有事，放下餐盒就往观察室跑。
推门进屋，就见屋里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子站在角落的病床前，正和糖糖对峙，刚刚那声喊叫，显然是糖糖被人推了一把，连病床都给撞歪了。
中午正是吃饭的时候，就只有一对带孩子来输液的夫妻还在观察室里，所以那男子才如此蛮横。
“谁打你了？别讹人啊我告诉你！”
那男子脸上戴着口罩，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被人发现后似乎略显慌乱，不过仍然挺着胸脯死撑着。
“你想干嘛？我跟你说，这老太太欠我们医院好几千的医疗费用呢！你是谁？你是她的家属吗？你想接走她先得把我们的医疗费用结清！”糖糖红着脸，寸步不让道。
“哪你就好几千，少来这套！绑票啊？她这把老骨头卖了值不值好几千？你医院就能限制人家人身自由吗？”
这时候外面保安、别的科室的医生、护士也都闻讯赶了过来，一看看老太太来了家属，而且看这男子的年纪很有可能就是她那个不孝子，大家伙都面色不善，看意思恨不得把口罩男生吞活剥。
门又一开，外面急诊部主任华从军走了进来，刚刚还窃窃私语的人群立时安静了下来。华主任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转身对那男子道：“你是什么人？和这位患者是什么关系？”
一看来了这么多人，口罩男有点怂了，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耍无赖，“你管我是什么人？你医院不是警察局，你有资格查户口吗？”
华主任不卑不亢，正色道：“你走在大街上，我的确没资格问你，不过你到我们医院来，即便是挂号看病，也需要填写姓名！现在你要接走这名患者，必须表明身份。”
口罩男眼珠转了转，嘿嘿笑了笑，嬉皮笑脸道：“在我这，就没有报名的规矩，这人呢，你说让我接，那我就接走，你要不让我接，我不接了不就完了吗？”
萧雨佳在一旁观察那脏兮兮的老太太，老太太畏畏缩缩，可是听到那男子这么说时，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家伙干脆耍起了无赖，华从军也一时语塞。
“你……如果你不表明身份，我们不可能让你把人接走的！”
口罩男插言观色，大致摸清了院方的态度，更加有恃无恐了，“我呢，就是受别人委托，来接老太太，送到一个地方，人家花钱雇我的，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雇主要求不得暴露身份，要保密，所以……对不起了，恕不奉告！最多我不挣这份钱了，让老太太继续留在这，你们就给她养老吧。”
在场的医护人员一个个肺都要气炸了，可是主任在，却不得发作。
华从军微微皱眉，道：“你不表明身份也罢，可是这位患者还欠我们七千六百元的医疗费用，要走你得把费用结清！”
口罩男一耸肩膀，“我这个任务也赚不了那么多钱，不好意思，这人我不接了，你们留着当妈养活着吧！”
男子说着就要往外走，门口的几个保安实在气不过，挺着胸不让路，把这小子又给撞了回来。
“干嘛？还想打人是怎么着？来啊？挨打都不用叫救护车，你们这直接就给我治了！要不我先躺下？”
华从军微微皱眉，犹豫半晌，这才道：“这位先生，七千多的医疗费用，其实我们院方已经给予最大程度的减免了，不过如果你还是有困难的话，我还可以动用科室的经费再给你补贴一部分，你看怎么样？”
那男子冷笑一声，“钱的事你别和我谈，我都说了，我就是个跑腿的，让我接，我把人带走，不让我接，老太太留你这，你们好好伺候着！别不乐意，还得给伺候好了，真要人死在你们这，那可是你们的责任，肯定有人找你们打官司！”
那人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华从军，似乎这一局已经吃定你了。
华从军眉头紧锁，犹豫再三，之后回头问病床上的老太太，“大姨，你认识他吗？”
这一句话，那口罩男紧张了起来，双眼紧盯着老太太，却不敢说话。
老太太被问的也是傻了，看了看那口罩男，又看了看面容和蔼的医生，不点头，也不摇头，眼圈却红了。
华从军叹了口气，换了一种方式，继续问道：“大姨，他要接你出院，你愿意跟他走吗？”
这时候老太太才微微点了点头。
围观的医生护士，此刻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可是华主任摆了摆手，示意保安让路，“让他们走！”
“主任！”
“主任！”
好多知道内情的医护人员眼圈都红了，可是这时候阻拦的话，谁也说不出口。
拦着不让走，留下来你养活她吗？
华从军这也是壮士断腕，七千多的医疗费用，对于他一个科室来说还承受的起，现在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为了这点钱报警上法院，不知道这小子还能闹出什么花来，连自己亲妈都不认的人，还是离他远一点为妙。
那口罩男洋洋自得，拉着老太太就往外走，病床上，糖糖给他买的饭才刚刚吃了几口，还是热的……
“站住！你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