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人性与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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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师的担心终究还是无法延缓时间的流逝,时间越是接近高考,过得仿佛也越是快速一样,新年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被抛在了脑后,正月过后,高考已经迫在眉睫,也让五中的学生们全都更加拼命了。

    只是再怎么拼命的日子,也难免有些需要放松的时候,当三月过半之后,五中的高三七班和十一班两个重点班的学生也被拉到了小会议室,听着最后的高考考前动员会了。

    作为文科班和理科班的两个重点班,在考试之前开一个动员大会也算是学校的惯例了。杜立鼎跟着自己班级的同学们,早早地就来到了会议室,而在这里,他还看到了一个很久没有在班里出现的人。

    他哥哥杜立言也坐在这里——同样作为毕业生,他也被拉来参加动员会了。

    “你今天来的挺早啊,怎么了,已经等不及听消息了?”

    看到了自己哥哥坐在会场里,杜立鼎直接就凑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了。杜立言白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的面色阴郁,谁都一眼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

    今天已经是考前动员会了。按理说,保送和加分的事情也就该在今天公布了。杜立言早早来到了会场,其实多少还是因为他心里面有些忐忑不安:杜立鼎说的话语到底有几分真实,今天就要都揭晓了。

    这些日子以来,杜立言一直都无法平静。那次听完了杜立鼎和舅舅的话,他就像是挨了一个晴天霹雳,整个人好几天都没有缓过来,什么都读不进去。可是,再大的惊吓也终究会归于平淡,杜立言没有脆弱到会被这么点事打倒,他反应过来之后,也是带着怀疑投入了复习的过程,可是心底里面依然还没有放弃那一份希冀。

    当然,其实杜立言也明白,这事应该假不了:舅舅找人在教委那边问出来了大概,可以确定这事情是真的了。只是就算如此,杜立言也希望亲耳听到老师说这句话:因为对他来说,那才是真正的盖棺定论,没有听到老师开口,他总归还是心存侥幸,他认为学校不可能那么无耻,他们应该还有良知。

    这段时间以来,这个想法一直纠缠着他,今天终于该有个定论了。

    “别那么在意,这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开心点,反正事情都处理好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对自己的老哥,杜立鼎开导了两句,而杜立言也扭过头,对他开了口。

    “我跟你能比么,你泡着余璐,搞着网站,还成绩飞涨,玩得挺开心啊。不过你也别太嘚瑟,余璐这可是去BJ了,回来之后认不认识你还两说呢。”

    杜立言调侃着杜立鼎,也让杜立鼎只能苦笑:前几天时间,余璐去京城准备艺考了,临走之前她还特别和杜立鼎告别了一下,准备去京城大展宏图了。

    “我就要去BJ艺考了,来和你告个别。你给我的歌对我帮助很大,我一定会发挥的很好,让所有人都注意到这首歌的魅力的。”

    她的告别还让不少班里的同学对杜立鼎起哄不已,很多人都以为他们真的在谈恋爱了。可实际上,杜立鼎自己非常清楚,别说谈恋爱,从始至终,那个姑娘注意力全在歌上,连一个谢字都没有提过。

    真是个拎得清的姑娘,从头到尾都不愿意和自己这种人扯上关系。

    “余璐那种女孩啊,跟我终究不是一路人。这种事情还真犯不上让我难过。人总是需要一些乐观的态度,你也一样,今天是个难得的认识社会的好日子,把它权当一堂课。看着吧,你今天会涨不少见识的。”

    对杜立言的调侃,杜立鼎没往心上去。重生已经三个多月了,时间如白驹过隙一闪而逝。现在网站办的很好,高考也准备的没问题,余璐那根本不算个事,对他来说高中最后的一个问题今天也到了解决的时候了。

    当年就是在这里,同样是在高考动员会上,校长宣布了杜立言需要参加高考的消息。他还记得当时杜立言直接被弄的呆立无语,彻底傻掉,而自己到激动万分,甚至当场就当着全体校领导的面爆了粗口。当年的幼稚行为记忆犹新,而现在,看看特地坐的离自己老远的吴子阳,杜立鼎也在心里微微有些好笑:他在担心什么不言而喻,但是自己早就不是当初的自己了。

    今天的这一出戏,和他想象的怕是会有很大不同的。自己早就给他准备好了大餐,就怕他吃了不消化。

    挂着坏笑,杜立鼎不再开口,看了他一眼,杜立言也是有些皱眉头。自己的弟弟现在越来越让自己看不懂了,有些时候他心思深沉的根本不像是比自己还小的孩子。

    “今天咱们在这里开会……除了说一下动员的问题,还要说一下高考的体检报名情况,以及咱们优秀学生的评选和保送情况。咱们先说一下高三学生的优秀生评比……”

    既然是动员会,总少不了一些婆婆妈妈的废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絮絮叨叨的校长才把话题扯到了加分和保送上面。杜立言稍微来了点精神,也准备迎接一切了。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校长的一句话还是让他愣住了。

    “咱们高三年级这一次的省级三好学生是……高三七班的顾可兰同学。”

    省级三好学生?

    听到这个消息,纵然有准备今天会发生一些怪事,杜立言还是愣住了——顾可兰是省级三好学生?这个操作他一点都听不明白。

    诚然,顾可兰一向都是个好孩子,做了太多的好事。但是要说善有善报,杜立言才不相信这些。扭头看看顾可兰,顾可兰带着些脸红低眉垂首的样子,似乎对这一切早就有了预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让他不得而知。

    和他一样不解的还有七班的学生们,所有的学生们此时都是一片叽叽喳喳的议论。省级三好学生意味着加分,这样的事情他们不可能不为之动容。

    “别奇怪了,这不是很正常吗?可兰他爸终究是副市长,他妈是教委的副主任,这点手段不至于没有。20分高考加分,可兰这一下子分数就不比你差了……清北复交,她是随意挑选了。”

    议论声之中,唯有杜立鼎低沉的声音依然很稳健。这也让杜立言马上明白,对这些自己的弟弟早就知道了。他扭过头去有些不敢置信:难道这就是杜立鼎跟他说的今天会认识社会的过程?

    连顾可兰都玩这种小心眼?难道他是想要说顾可兰心机深沉?

    杜立言的疑问,杜立鼎并没有回答,因为就在他回答之前,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省级三好学生?”七班的座位上,一个人已经抢先举了手,“既然有三好学生名额,那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全班投票选举,为什么就给了顾可兰?”

    开口的人是张一帆——虽然她现在声音都发颤了,但是听出来还是不难的。眼看着三好学生的名额给了别人,张一帆实在忍不住了。她甚至不顾在场的校领导,也不顾和顾可兰之间的同学情谊了,当面就站了起来,指责着老师的偏袒。

    以她的八面玲珑的性格,要是平时绝对不至于如此,但是这一次,她根本无路可退。看着她的样子,杜立言也对杜立鼎说的现实更有了理解,也让他更觉得背脊发冷。

    省级三好学生,20分的加分,已经让同学们撕破脸皮了。诚然,拿到这个三好学生的名额,对于张一帆和顾可兰这样的成绩来说,就等于多了一道进入清北的保障,可这样的事情,真的值得闹成这样吗?

    张一帆的焦急并没有换来老师和校长的同情,申校长只是抬抬眼镜,扫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而几位老师在这个时候全都扭过了头,压根不去看她,对她的问题也全都装听不见了。

    而看着她的样子,杜立言也是微微摇头:连他都知道,平时班里其乐融融的选举出来的那校级三好学生,和现在这个省级三好学生之间有怎样的区别。校级三好学生那东西说到底不过是个自娱自乐的玩意儿罢了,高考不加分,平时也没人在意,就是看着好看,而这可是实打实的高考分数,选举?这怎么可能交给选举来决定。

    这是20分的分数,可能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给了好学生,对于学校的升学率有着实打实的帮助。这样的事情上,学校可不会脑子有坑让学生们自行决定——更何况顾可兰的这件事情,八成还和她爹有关,学校就更不可能犯蠢了。

    “这个是学校的决定,就不要再变了。现在快考试了,复习那么紧张,哪有时间搞选举。你们真要是学习成绩够好,非得争这个也没有多大必要,有那个时间,不如好好复习一会儿去。”

    看周围没人说话,申校长咳嗽了一声才开口说话。但是,对于他的态度,张一帆可一点都不满意,他话音一落,张一帆就已经再次开口了。

    “校长,我觉得争这个很有必要,怎么就没必要了?高考复习我会好好复习的,但是复习得再好,多20分也是好的。20分不是小数,复习再久都不一定能提20分,为了20分浪费点时间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一帆,你浪费的不是一个人的时间,是大家的时间。”对于张一帆的执拗,校长也有些无奈了。

    “她抢得还是大家的名额呢。”张一帆依然还是寸步不让,顶撞校长的罪过,她也不在乎了,“凭什么,她就一定比我们强?到底哪一点足以证明她就比我们更配得上三好学生?”

    说到最后,张一帆的语气已经近乎暴走了。她盯着眼前的顾可兰,似乎想要撕碎了她一样。但是顾可兰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她的愤怒,反而是缓缓抬起了头,轻轻的开了口。

    “这个啊……可能因为我是组织成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