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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止歌原本参军是为了给天下带来太平,让百姓过快乐生活,可从军后他才发现军队只会把天下带进太平间,让百姓去极乐世界。于是他开始为和平而奋斗,曾试图向平安州镇抚使请愿,希望能停止这场战争。人们都笑他是个疯子,只有一个不知名的传令兵被他的善举所感动,毅然与他同行。结果还没走出军营,传令兵就被当作逃兵抓起来砍掉了脑袋。蓝止歌没被处决,因为人们只当他是个疯子。
陈晟之叹道:“你这样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蓝止歌眼神坚定:“他们也休想改变我。”
“他还是改变了些什么的,”丫头说,“那传令兵死掉了。”
众人默然,我忽然觉得屁股湿湿的,紧接着,一条巴掌大的鱼飞入丫头怀中。
“发大水了!”有人惊叫起来。
这可是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级台阶高的云中塔,四溅的水花让我们感到不可思议。但这并非梦境,只见塔中央水波翻腾,飘起一叶扁舟,舟上横卧着一位黑衣少年。只瞧了一眼,我便感到心口一紧头皮发麻,这一刻浑身血液的流速似乎都缓慢了下来。此人长发披肩,面无血色,左右脸各有一道垂直的刀疤,与鼻梁构成一个诡异的“川”字。他一手半握拳放在嘴边,一手捏着一朵枯萎了的黄色小花,双眸微合,神态自若,却令人不寒而栗。
“上……快上!”塔守的声音中充满恐惧,边喊边向后退去。傀魈蜂拥而上,黑衣少年不以为意,伸了个懒腰,将嘴边那只手的大拇指塞入苍白的双唇。
几乎同时,数十道水柱从他身畔激射而出,精准地击中每一名傀魈,强劲的冲力将他们尽数送出垂云塔,在墙上凿出一个个人形孔洞,碎屑横飞。
乌云落上前两步叫了声:“三哥。”原来这就是问水魔君鸠三劫。鸠三劫并未答话,缓缓起身,面无表情,目光扫过众人,我又感到一丝寒气顺着脊梁骨爬了上来。乌云落招呼我们:“走。”
我们都没明白,怎么走?手脚上还绑着妙步蛇。再说往哪走?这独木舟根本载不下这么多人。正犹豫间,只觉手腕脚腕微微发凉,刚才还扭来扭去的妙步蛇竟不知何故纷纷瘫软如绳,掉落在地,通体渗出殷红的血。我活动着四肢,血液流通如针扎一般又麻又痛,其他几人的束缚也几乎同时被解开。
不等我们反应过来,乌云落已向小舟径直走去。却见她凌波而行,如履平地,细看才发现她脚下的一片水面不知何时已变为固态,犹如一块大镜子,众人惊讶不已。
我们便都站了上去,鸠三劫也不看众人,兀自惬意地吮着手指。忽然,我们身后拔起一道水龙,直插岸边,随着一声巨响,地板上翻起滔天白浪,大口大口地吞噬着惊慌失措的人群。波涛汹涌,轰鸣阵阵,转眼在塔内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人们像蚂蚁一样在浪花中翻腾起伏。漩涡越转越快,震得四壁咔咔作响,不一会儿就将整座塔撕成了碎片。
我们呆立在镜面上,毫发无损,眼前景象恍如梦幻,刚才仙境般的山谷已沦为一片汪洋,望不到边际,头顶那幅巨大画像也灰飞烟灭,换成了满天繁星。
“他们要淹死了。”丫头声音微颤,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我知道这些崇拜者罪不至死,但一切发生得太快,反应完全跟不上,何况面对鸠三劫如此强大的力量,就算跟上了也阻止不了。
乌云落冷冷地看着水面上浮浮沉沉的黑点:“行尸走肉,死不足惜。”
只听扑通一声,蓝止歌已经一头扎入水中,向最近的一位溺水者游去,看得出他根本不会游泳,手忙脚乱,呛了好几口水。
“毛病。”乌云落骂道。
不会游泳的我在一旁干着急:“你这没良心的,那天要不是他坚持救你,我们也不会被抓到这儿来。”
乌云落轻轻“唔”了声,纵身跃下,敏捷如鱼,三两下就追上了蓝止歌,正要将他往回拽,忽的一支水柱腾起,像手臂一样托住她和蓝止歌,将二人稳稳地送回小船上。
鸠三劫枕着胳膊悠闲地躺在小舟中,婴儿般嘴不离手,仿佛周围的事始终与他毫不相干。
我说:“你让他把水退了不就行了。”
乌云落绞着衣裳:“你懂什么,没人可以对三哥提要求,他只按自己的意愿办事。”
我说:“那我师父一出面他不是就来救我们了?”
乌云落斜眼看我:“别自作多情了,你师父只是传话的,来不来救是他自己的决定,跟谁都没半点关系。”
丫头不知哪来的火气,高声道:“那就可以滥杀无辜啊,他以为自己是谁?那么厉害怎么不去杀该杀的人!”
陈晟之一惊,拉拉她的衣袖:“你不想活啦?”
丫头犟劲十足:“我就看不惯!”
我早已汗毛尽竖,死死地盯着鸠三劫,双手紧握腰带,只要他显露出一丝欲对丫头不利的歹意,就先下手为强。
鸠三劫慢慢坐起,向这边看过来,目光停在丫头身上,有些古怪,却并无杀机。接着,他清了清嗓子,又躺回去继续品尝自己的手指。这算什么意思?到底出不出招,我不知所措了。
忽觉脚下轻轻一晃,我向左右一看,水面竟开始迅速下降,高高低低的山峰陆续探出头来。不一会儿,我们就站在了平地上,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漫山遍野湿漉漉的草木和横七竖八的活物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树上也挂了不少失魂落魄的人。
昨天在垂云塔里望见的那条小河就在不远处静静流淌,这滔天洪水想必正是由此而起,鸠三劫实在深不可测,怕是一滴雨水也能成为他翻江倒海的源头,与他相比,我的神功几乎就是儿戏。
“嘻嘻,这还算有点人性,我收回刚才的话。”这没心没肺的丫头转眼又对鸠三劫笑脸相迎了。鸠三劫没回应她,翩然下舟,走向河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在他面前,趴着两人,正是塔守和那个长得像猫头鹰的崇拜者,他们已被灌成落汤鸡,冷得直哆嗦。
乌云落过去一脚踹翻塔守:“这狗腿子命真大,没给淹死,你鞭子舞得不错嘛。”塔守之前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早已烟消云散,此刻一声不吭,蜷身缩脑如丧家之犬。
那猫头鹰倒挺硬气:“别废话,是爷们就给个痛快!”
乌云落睨视着他:“不好意思,我是个娘们,所以要慢慢玩,不如,我们先来玩个问答游戏吧。”
“呸!我死也不会说的!”猫头鹰闭上双唇,低下头,却憋红了脸,口中嗬嗬作响,脖子抽搐不止。
“咬舌自尽?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乌云落掐住他的后颈将他的脸仰起来,“是不是感觉牙齿又酸又痛使不上劲呀?”猫头鹰无法答话,腮帮子肿得像两只河豚鱼,眼神中充满惊讶与愤怒。
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晟之见多识广,说:“问水魔君正在对他用刑。”
“用刑?”我不知所云。
“人的体内有很多水,对于问水魔君来说,弄个头脑充血牙根水肿什么的易如反掌。”陈晟之的话语中透着一丝凉意,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对正坐在石头上吮手指的鸠三劫更添几分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