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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璟瑶骤然睁开双目,迸发出一股寒意。
福海到嘴边的话一窒,禹璟瑶沉声问道:“性命可有碍?”
“没……没有。”福海楞了下才反应过来殿下问的是慕汐朝可有伤到性命。
禹璟瑶松了口气,微颔首便起身来到栏杆处,此时整个畅央阁时已鸦雀无声。禹璟瑶俯了眼下面跪着的人,视线又上移瞧见正楼上的皇帝也站到栏杆处,只听皇帝朗声道:“速速呈上。”
跪下那男子一身戎装,迅速将怀中密报上递给前来的元庆,元庆又立马上楼呈现给皇帝。皇帝接过迅速看了一眼,便朗声笑道:“好好好,隋儿无碍便好,这真是一件极大的喜事。”
皇帝话音刚落,那跪下的男子便高声道:“王爷谢陛下隆恩,特此献上白虎一对,此乃王爷亲手所猎,还请陛下笑纳!”
“皇叔老当益壮、不减当年啊!”皇帝感叹一声,又大手一挥,“皇叔这礼倒是应景,快把白虎呈上,也让众卿开开眼。如今这白虎可是难寻,别提一对了,皇叔费心了。”
皇帝兴致高,众卿自然也跟着附和,一和镇南王同辈的老王爷道:“三哥还是如此神勇啊!”
又一位老王爷道:“那是自然,你我可比不得,不过还谢陛下隆恩,不然我等恐怕无福见了。“这位一说附和声一片。
说话间侍卫们抬着一用朱红色布遮着的笼子过来,那笼子巨大,足足用了十名侍卫。待抬到戏台子下方的空地处,一侍卫上前将红布掀来,两只体格匀称、相貌凶猛的老虎便呈现在众人眼前,那两只老虎皆是白底黑纹,似乎感觉到众人的视线,微微抬起身四肢着地昂起头颅便是一声巨大的虎啸声!
众人原以为镇南王大老远献上两只老虎,未免惊扰圣架,也会将之迷晕了,哪里想到镇南王偏偏与众不同,这两只老虎居然全部清醒着,看着幽幽冒光的兽眼,更像是饿了好些天的模样,有点胆小的嫔妃女眷都惊呼了一声。
不过皇帝却丝毫没有怪罪或者动怒的模样,反而大声赞誉:“好好好!”
就这一会皇帝都已经说了两次好了,禹璟瑶听着觉得好笑,他并不知晓此时皇帝知否知道太后与镇南王苟且之事,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知道那皇帝这装相的本事真让人望尘莫及了!
禹璟瑶又想起刚刚皇帝所说的“隋儿”,便是那位镇南王世孙禹景隋了。镇南王一脉源于太.祖胞兄,为表示亲近,镇南王子嗣之排字都与皇子一样。而从刚刚来看禹景隋已经是娶了男妻,暂时性命无碍了。
不过皇帝并没有如镇南王所说废了世孙再派一位皇子前去南陵,第一是不知道派谁去好,再来就是这时派一位皇子去,好像巴不得镇南王和世孙死一样,未免太显得小家子气了,皇帝自然不会这么做。
禹璟瑶见这边没什么事,刚想去太后那边说一声先回昭安殿,准备去料理慕汐朝的事情,哪想到脚步刚抬起,就听外面南陵来的人又道:“王爷道之前太后寿辰,因着逑凰倦难寻耽误了些日子,如今和白虎一并献上,王爷说望太后不要怪罪。”
“啪啦”一声杯子砸桌案上的声音突现,众人的谈笑声戛然而止,是以这一声极为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不过也只是一瞬,就听太后平稳的声音响起:“镇南王有心了。”
逑凰倦乃是前朝一代书画大师袭南鸢作画,距今已两百余年,此人在书画上造诣极深,而逑凰倦乃是他耗尽必生心血为纪念他的亡妻所作,不过后来因战乱便失传了。
而从画之命名不难看出这画所为何意,禹璟瑶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眼中戾气毕现,顿了一下就大步离去,他对那画不感兴趣,对后面众人的赞叹声也不敢兴趣,甚至连太后如今是何嘴脸都不再想知道,只觉得恶心的厉害!
他人或许认为镇南王所为不过是投其所好,因为太后自来喜欢书画一类的物件,即便这画有那层寓意也不会往那方面想,只有他知道镇南王明明白白在诉说满腔爱意!
逑,君子好逑也,而凤为雄凰为雌,这是什么意思还需要明说吗!
简直不堪到了极致!
禹璟瑶压抑着满腔怒火回到昭安殿,这幅画就像捅破了一层窗户纸,将他压抑的所有恨意都暴露了出来!
福海一路忐忑的跟着,并不知道为何他家殿下听了那画卷就骤然生怒,不……或许不是生怒那么简单,与其说是满腔怒意,倒不如说是恨意更为恰当,周身酝酿出的寒意,比那四九寒天还有过之而不及。
福海立马将所有宫人挥退,将殿门关的紧紧的,下一瞬只听一声巨响,那平日里禹璟瑶所靠的贵妃榻旁的小茶案就粉身碎骨,而禹璟瑶握紧的拳头上青经爆起,因着用力过大,碎木刮破了手面,如今这血不停地往外渗,顺着下垂的方向正款款滴在毡毯上,看上去好不骇人!
福海大惊:“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奴才去传太医!”
“站住!”
福海脚步一顿不敢不听,可心里又不住的担忧,只好去拿了些金疮药和纱布来,好歹先包上再说,可他一靠近就因禹璟瑶的眼神而胆颤却步。
禹璟瑶眼中已没了刚刚翻腾的戾气,黝黑深邃的眼眸透着冰冷阴森,只是这样才更让人觉得可怕,福海觉得禹璟瑶看自己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
可不过一瞬,禹璟瑶阖上双眼,再睁开眼时已恢复清明,“汐朝如何了?”
“啊?什么?”若不是刚刚一直在边上,福海根本无法想象禹璟瑶的自控能力已经达到这种地步。
“我问汐朝如何了?”禹璟瑶漫不经心的瞧了瞧手,又吩咐道,“不用请太医,稍微处理下就行,别声张。”
“是……是是,老奴立刻就去!”福海惊了一下回神立马去拿药箱,禹璟瑶已经半依在小塌上,福海忙半跪下去帮着禹璟瑶处理伤口,“殿下,真的不用去请太医吗?要是进了木刺那可如何是好。”
“不用。”禹璟瑶蹙眉,有些不耐道,“汐朝到底如何了?公公直说就是!”
“公子……公子”福海咬了咬牙,颇有些豁出去的意思,“公子手中见红了……”
“你说什么?”禹璟瑶不可置信,但瞬间反应过来,“有没人被人发现?可有及时掩盖善后?”
福海愣是不知从何说起了,他以为他家殿下会为二公子为何杀人,或者杀的人是谁?谁想他殿下什么都不问,只问有没有及时善后!福海不得不再次感叹他家殿下真是对二公子宠爱到了极致啊!
福海没声儿了,禹璟瑶面露不耐:“到底如何了!”他今晚的耐心绝对算不上好。
福海忙赔罪又立马道:“小禄子他们已经都妥善安排好了,公子除了受了些惊吓,其他并不曾如何。”
“那还要如何!他们是怎么做事的!”禹璟瑶火气又被挑起,动作一大手背上刚刚处理好的伤口又挣开,“既如此本殿将他们安排在晋远侯府又何用?”
“殿下,您别动怒,您的手!”福海惊吓连连立马用纱布按住伤口那处,“是奴才不曾安排妥当,请殿下降罪,但殿下您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
“公公你这是做什么?与你何干?”禹璟瑶虽在气头上,可还没失去理智,福海又是伺候他的老人,叹了口气道,“罢了……不提这个,说说到底什么事。”
“是。”福海松了口气赶紧重新上药,又道明缘由,“其实还是李氏搞得鬼,不过幸而公子机警,不然老奴真是无言面对殿下所托了!”
其实这事说起来也不怪福海想的不周到,谁也没想到李氏会在这个时候发难。这小年夜对于王公大臣来说才是真的一家团聚的日子,而大年三十这天他们都要来宫中赴宴,是以晋远侯府这天也热闹非凡,而李氏选这个时候简直是完全不顾晋远侯府的脸面了!
要说当年晋远侯府慕家也是人丁旺盛的大族,传至如今这一代乱七八糟的亲戚就更多了,而且晋远侯这辈也不是他一人,他还有两个庶兄弟,不过因着当年之事,那两个庶兄弟早就借口分了家,自然那些所谓的族亲也怕被牵连不再同晋远侯府来往。
可如今不一样了,眼看着晋远侯府复起,那些所谓的族亲又开始打主意了,一时各种攀亲带故的还真不少,偏偏晋远侯此人极为好面子,明摆着那些人就是来打秋风也来者不拒。
是以小年夜不光只有慕府一家人,还有不少攀关系的族亲,可问题出就出在这里,府内人多易生事端,是以李氏就借着这个机会来了一出。
李氏如今在府内愈发难过,晋远侯不宠爱、老夫人因前事也与李氏有了嫌隙,而儿子呢?小的那个先不谈,大的那个却越来不像话!
李氏让他去武昌伯府道歉借机复合关系,可慕汐晖哪里肯?再加上在晋远侯那里受了气,就把气都撒到了李氏身上,李氏直被他气的头都疼,偏偏娘家那边送了几次信儿去都没回应!
李氏沉下心来便思索问题出在了哪里,这一想矛头直指慕汐朝!
晋远侯府因着慕汐朝的关系,甭管到底有没有和二皇子搭上线,晋远侯府一脉已经打上了二皇子标签,可武昌伯府却是三皇子的人,而两位皇子又水火不容,武昌伯府如何能理她呢?
所以只要慕汐朝不再是禹璟瑶的伴读,她才能重新得到娘家助力!
听到这儿禹璟瑶就忍不住嗤笑:“她是疯了吗?尽白日做梦,老三那眼高于顶的,要不是我要了汐朝做伴读,他能注意到晋远侯府?不过就算如此,老三最近忙着重获圣心,哪里还有工夫和我斗法?”
“殿下此言不差。”福海还想着缠上纱布被禹璟瑶拦了下来,又继续道,“可惜李氏想不透,只一心记恨公子了。”
在李氏认为中,慕汐朝不过是仗着美色才得到二皇子宠幸,说白了还是一个娈宠,之前她为了扳倒慕汐朝还借此和晋远侯隐晦提了一次,哪里想到晋远侯非但不信,还将她大声呵斥一番,警告她不允许瞎说,不然就休了她!
因此事李氏心中恨意更甚,就想设计慕汐朝被其他男人沾染了去,凭着二皇子那性子再如此宠也绝对容不下去慕汐朝了!可这念头刚一转,恰好那雪姨娘来请安,李氏就想到了这一石二鸟的计划!
“呵!那贱妇!”禹璟瑶冷笑一声,“看来是我太过心慈手软,原想着汐朝性子要强,必然想着亲手来,如今倒是后悔没结了她!”
“殿下息怒。”福海见禹璟瑶动气,立马劝道,“幸而公子并不曾着了道,还将之引诱她前去的丫鬟给结果了。”
“到底是没护住他。”禹璟瑶叹息道,“那孩子估计吓坏了吧。”
而此刻被禹璟瑶认为吓坏的慕汐朝正站在晋远侯府内厅冷冷的看着这场闹剧,事情远远没有禹璟瑶目前所知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