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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禹璟瑶立在窗前,院落里飘来阵阵桂花香,福海轻声走近道:“殿下,夜间寒气大,老奴把窗户关上吧。”
禹璟瑶抬手拦住,“莫要辜负了这美景,农家小院也自有妙处,宫里可看不到这些。”
福海抬头看了一眼,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景致,也猜不到殿下有什么用意,琢磨了下道:“殿下,柏仲要是不来可如何是好呢?奴才担心……”
“他不会。”禹璟瑶勾唇一笑,眼里抹过一丝凌厉,“那人柏仲可舍不得。”
伯仲年出生世家,不过到他父亲这辈只剩一个一等将军衔,伯仲早年进了军营,摸爬滚打几年,不想倒是混出了名堂,在而立之年能爬到这个位置,自然是有些本事的。京中御林军和禁卫军直属皇帝动不得,可督骑卫职责为保卫皇城外围安危,上辈子继后没少想拉拢柏仲为老三夺位加底气,可奈何柏仲是油盐不进的主,继后最后也没能拉拢过来,倒是后来让老四沾了便宜,可如今……
“殿下,柏统领求见。”
可不就来了……禹璟瑶给福海使了一个颜色,福海会意把柏仲引了进来,又让所有内侍去门外候着,自己则退到外间。
柏仲袖中的手用力握紧,手背青经都暴起,踏入房里的一刻深吸了口气,跪下行礼道:“卑职参加殿下。”
禹璟瑶依旧立在窗边,月亮被蒙上一层纱,院里的景致此刻看不真切,倒是透着一股朦胧之美。
柏仲在地上跪了多时,心里也越发慌乱,晚间时分巡逻后回房便发现屋内桌子上留有一张字条,纸条中只有一句诗:胭脂兰语香嗅外,城郊十里盼郎归。柏仲一看后背就渗了冷汗,连忙问附近侍卫是否有人进入他屋内,可侍卫们说并没有看到有可疑人,柏仲心中冷静下来,便知道是何人所为了……
禹璟瑶回眸,像才看见柏仲一样,故作惊讶道:“柏统领?免礼。”
柏仲并不起身,白日间才发生刺杀的事件,二皇子就用这样的把柄引自己前来,其中到底有何用意,柏仲也大约明白些。
从年前接到这差事伯仲就有苦难言,看着表面风光,在如今国泰明安的时候,这无疑是最好的晋升法子,可离京前陛下有意无意的透露让他监视二皇子的意思,可二殿下又哪里是好得罪的人啊?伯仲一时骑虎难下,从内心来说他并不愿意掺和这皇家之事,一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的。
这如今恐怕是不淌这趟浑水不行了……柏仲深吸了口气:“还请殿下明示!”
“明示?”禹璟瑶挑眉:“柏统领这话问的让本殿下好生疑惑?柏统领想让本殿明示写什么?”
柏仲额上渗了一层汗珠,袖中的拳头握的越发紧,双膝下跪叩首道:“殿下如何才能放过贱内?”
禹璟瑶更是觉得好奇了:“柏统领说笑了,您夫人为工部侍郎王久之王大人之女,这会恐怕在京中等着柏统领回去相聚呢,本殿怎么能把令夫人如何?”
柏仲咽了咽口水,心里越发惊惧,闭了闭眼咬牙道:“是卑职的外室,请殿下放过兰语吧!”说罢三叩首砸在地板上咚咚作响。
“兰语?好名字,”禹璟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位啊……说来也奇怪了,令夫人素来也是贤良大度的名声,柏统领又为何要将这美人养在外面呢?难不成也学那金屋藏娇不成?本殿听闻,你这外室所育之子都五岁了,柏统领真是深藏不露啊。”
柏仲低头不起,更加恳求道:“兰语是前御史太夫莫清寒之女,后因谏言惹怒陛下被抄家流放,臣与兰语早有婚约,臣不忍心放置不管,才把兰语养在外面,兰语已受过太过苦楚,还请殿下开恩啊!”
说来这柏仲为人在外看来却是无可挑剔,可偏偏是个痴情种子,一心系在这名叫兰语的女子身上。禹璟瑶也是因着前世的缘故无意得知,今世也自然不会放过,“行了,起来吧,本殿也不欲为难女子,只是柏统领以后该知道,你到底是谁的人吗?”
柏仲心提了起来,来之前便知道是这个结果,即便再不愿入这皇储之争,可他也不能弃兰语母子不顾!柏仲深吸了口气:“属下明白!柏仲必誓死效忠二殿下!”
禹璟瑶笑的笃定:“如此甚好,本殿也不会亏待你,待到时机成熟,必然给兰语一个适宜的身份,到时你那儿子也可光明正大叫你父亲了。”赏赐也要赏到人心坎里,才能让属下真心效忠,禹璟瑶这驭人之术用的炉火纯青。
柏仲一时百感交集,一直认为这辈子都无法给兰语母子一个名分,甚至两人见面都要偷偷摸摸,唯恐他人知道而引起祸端……柏仲再叩首,言语中满是真诚:“属下谢过殿下恩典!”
禹璟瑶淡然一笑:“你若忠心,本殿也不是小气的人,再言之,之前你递回去的信件,也没胡言,本殿记你的情。”
柏仲听得越发觉得二皇子深不可测,没想到二皇子早就洞察一切,今日若自己不俯首,后果真是不堪想象,伯仲心里一阵后怕,忙请罪:“殿下,属下……”
“无妨,本殿心中明白,以后也不会给你难做,你只当与本殿今晚从未见过,以前如何今后还如何,若是本殿有事吩咐自然会找人联系你,”禹璟瑶看向一直跪着的柏仲,眼里透过一丝狠戾:“回京父皇要是问起你,你也如实回答,本殿自问也没做见不得人的事,柏统领你说是吗?”
这“如实回答“也是门学问,柏仲不是愚钝之人,略微一想便明白是晋远侯二公子之事,心中已有了成算:“属下明白,还请殿下放心。”
禹璟瑶一笑了然,轻声叹息:“本殿最喜欢有分寸的‘聪明人’”说罢便不再理会柏仲,直径离去。
福海见主子出来忙跟在身侧,手里提着琉璃六角宫灯引路,禹璟瑶解决了一桩事,心中轻快不了:“夜已深了,下次公公也些歇息便是,这些活让底下人做便是。”
“谢殿□□恤。”福海眼中满是感恩:“不过老奴习惯了,不服侍殿下睡下,老奴心里也放不下心。”
禹璟瑶心中感念福海的这份心,上辈子他深陷大牢,福海一夜愁白了头,后来又四处奔走,求了不少恩典才能进天牢中服侍,让他保全了最后的体面。
福海见禹璟瑶神色不错,试探道:“看来殿下事成了。”
“恩。”禹璟瑶轻轻应了一声,又看向福海感叹道:“公公果然慧眼识人啊……”
“殿下严重了,”福海知所指得慕汐朝之事,笑了笑奉承道,“人说面由心生,公子的相貌自然是不用多说,谪仙儿一般,可最重要的是目光看着殿下从未有过憎恨,甚至还带着感激和对长者般的仰慕,其实这些殿下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殿下素来谨慎罢了。”
“公公无需为我辩解。”禹璟瑶笑了笑摇头,又问道,“汐朝现在如何了?”
福海有些担忧道:“刚小禄子来禀告,说公子睡得不大安稳,麻药劲过了,这会有些疼的厉害,老奴已经吩咐小禄子去叫江太医了,已经开了些止疼的药让公子服下了。”
禹璟瑶眉头微蹙,加快了步伐,等来到房内的时候,慕汐朝精致的脸上满是痛苦,偶尔发出细小痛呜声窝在榻上,小禄子一脸担忧的立在旁边伺候,见禹璟瑶来立躬身请安:“殿下,公子已经换过药了,就是睡的不安稳。”
禹璟瑶摆摆手,拿过丝帕帮慕汐朝拭去额上的汗:“就没法子止住疼?”
小禄子有口难言,毕竟那么大的伤口,就算再好的药也不可能一点疼痛都没有啊……福海见状立马赔笑道:“殿下,江太医您还信不过吗,给公子用的必然都是上好的金疮药。”
慕汐朝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话,想睁开眼睛,可胳膊疼得厉害,怎么也睁不开。禹璟瑶见到立刻把慕汐朝半抱在怀里拍着后背,轻声哄道:“汐朝听话……不疼了……睡过去便不疼了……”
禹璟瑶轻声哄了一会,没想到这方法确实很有成效,慕汐朝稍微动了动身子,在禹璟瑶怀里寻了一个合适的地方,便睡了过去。
福海好笑的摇了摇头:“看来殿下才是公子的止痛良药。”
禹璟瑶看了看怀里人,长叹一口气,有时候他也不懂慕汐朝,按理说慕汐朝就算不恨他,也该心存芥蒂,可偏偏慕汐朝却像全然没有一样。他并非怀疑慕汐朝别有用心,至刺杀一事他早已经相信慕汐朝对他确实没有坏心,可正因如此他才疑惑,慕汐朝对他到底抱着是什么感情呢?
又或者说他对慕汐朝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呢?禹璟瑶也不知道,只是……禹璟瑶低头亲了亲怀里人额头,这辈子他是不会放慕汐朝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