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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这天夜里,勿虚几人一直谈到深夜才各自离开,第二日,承禹来大殿的时候,就看到忘衍一脸激动又有些担忧的神色。
勿虚的洞府,师徒三人坐在丹房中,桌上放着一张八级丹药的丹方,是一种较为困难的八级丹药,以勿虚之力尚且炼制不出来的。
他将丹方中需要的每一种灵药的药性,以及每一个步骤都仔细给琉璃二人讲了一遍,确定两人都明白之后,三人便开始着手炼丹。
三人的分工是,勿虚控火,炎玺控药,琉璃则控制空气中的灵气,协助炎玺炼化融合灵药。
勿虚祭出灵火,指挥着琉璃二人操作灵药。
第一次合作,勿虚原本有些担心炎玺,可当他看到炎玺操作流畅,自己每提示一步,炎玺的时机都把握得极好,心情颇为复杂!
明明是个炼丹天才,非得当个只会打架的莽夫!
琉璃小心控制着空气中的五行灵气,配合梳理着每一种灵药的炼化。炎玺到底是对炼丹不够熟悉,而琉璃虽然好一些,但对许多极品灵药的掌控还有些不足,中间因为融合不够熟练,几次让药性发生冲撞,险些炸炉,都被炎玺以强大的修为压制了下来。
几次险象环生都有惊无险,却在最后药液融合时还是失败了。之前的每一次冲撞都只差了一点点,积累起来,让灵药融化的药液特性有了极大的偏差,凝丹时药性不能完全中和,直接失败了。
三人又尝试了好几次,直到第五次,才终于凝丹成功。看着丹炉中两颗八级下品丹药,勿虚却是狂喜,作为一个丹师,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其中的意义。
这不仅意味着小徒弟有救,更意味着越级炼丹成为了可能。也许,他们真的能炼出神级丹药。
勿虚想到了曾经对昙云的承诺,几百年了,心底深处,竟是那样迫不及待。
接下来两日,三人又合力试了几次,直到已经能配合无间,才停了下来。
第二日,忘衍收到了勿虚炼出的八阶丹药,便知道三人成功了,心中那个美啊,大手一挥,让承禹将勿虚需要的极品灵药都送到了炼药谷。
而此时,勿虚正带着琉璃进了宝库。
邢老知道师徒二人的来意时怔了怔:“你们想要神级丹炉?”
勿虚点头:“只有神级丹炉才能承受神级丹药的威力。”
邢老看了看他身后的琉璃,神色有些奇怪:“神级丹炉哪里是那么容易得的,修真界传承至今,出现的神级丹炉总共也不过一只手,还不知有多少被先辈带到上界去了,如今,宝库里已经没有神级丹炉了。”
琉璃有些失望,勿虚叹了口气:“只有想别的办法了。”
两人正欲离开,邢老又叫住他们,扫了一眼琉璃,笑呵呵道:“宝库里没有,并不表示浮尘派没有,就我所知,你们忘忧谷里就有一个。”
见两人不明所以,邢老笑叹:“勿虚啊,你这辈子没多大福运,唯一的福运大概就在收徒上了。如今,浮尘派唯一的神级丹炉,就是小琉璃当初从宝库领走的那个。”
“我的?”琉璃呆住,入门的时候,她不过八岁,便选了一个最小的,只因为其它的丹炉太高,她连炉顶都够不着,从没想过那个破旧生锈的丹炉会是神器。
她从空间里将丹炉取出来,如今她长高了许多,丹炉已经只到她的腰部。看起来还是一样的不起眼,锈迹斑斑,甚至连普通的丹炉都不如。
勿虚蹙眉地看着面前古老的丹炉,手指拂过上面古朴的花纹,许久,睁大眼:“这莫不是?”
邢老笑呵呵点头:“不错,这就是浮尘派开山祖师飞升时留下的丹炉龙凤鼎。很少有人知道,浮尘派的开山祖师其实也是一位药神,如今浮尘派的炼丹术也是因为有他当初留下的丹书才能强大至今。他飞升的时候,并未带走龙凤鼎,只是抹去了上面的神识印记,留待有缘人。”
这事,勿虚也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有想到,龙凤鼎竟然被琉璃所得。不过,想到琉璃逆天的福运,他很快就释然了,笑道:“神器有灵自会择主,小徒弟快试试滴血认主。”
琉璃噢了一声,取出匕首,正准备在指尖划一道口子,却被随后赶来的炎玺挥出一道灵力拦住。
他走过来,手上划出一道灵气,琉璃指尖鲜血滴落。他的手指随即抹过琉璃的指尖,伤口便止了血,不见一丝伤痕。琉璃甚至还未感受到痛,就见鲜血已经没入了龙凤鼎。
邢老看了勿虚一眼,你这大徒弟对小琉璃倒是好。
勿虚抿唇,就是太好才让人担心。只是,此时他已经没有心思担忧这些,满腹心神都放在了龙凤鼎上,心微微提了起来。一个好的丹炉于丹师来说,太过重要,若是能收了龙凤鼎,小徒弟日后炼丹一途定会无可限量。
很快,龙凤鼎发出一道炫目的红光,丹炉剧烈震动,旋转着飞了起来。炎玺拉着琉璃后退几步,将她挡在身后。龙凤鼎上的锈迹开始脱落,露出赤红色的炉身,上面,一对栩栩如生的龙凤首尾相接。当锈迹全部掉落,红光大亮,一只透明的金凤和一条金龙从炉身上飞了出来,在空中盘旋飞舞,隐约有龙吟凤鸣声传来。
许久,龙凤缠绕着盘旋上升,再骤然俯冲而下,没入了龙凤鼎中。鼎上的光芒骤然亮了一瞬,一切归于平静,琉璃识海中,多了一抹印记,隐约有一股欢快的意识传来,似乎是被关了许久,终于又恢复了自由。
邢老笑叹:“小琉璃的福运果然了不得。没有修为便能炼出六级丹药,如今又得了龙凤鼎,若是服下归尘丹,勿虚,你这师父怕是要被徒弟超过了。”
勿虚呵呵直笑,只觉得老怀大慰,比自己得了神鼎还高兴。
炎玺没有听到之前的话,看着前面有些眼熟的丹炉:“这似乎就是你之前的丹炉。”
琉璃也很高兴,笑眯眯道:“嗯,刚入门的时候在宝库里选的。”
炎玺瞅着她得意的小模样,也笑了:“你的眼光一向极好。”就如前世,她能在那么多同门中,选中他一般。
琉璃将龙凤鼎收了起来,师徒三人喜滋滋地回了忘忧谷。
邢老看着三人的背影,不禁感慨,也许,他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浮尘派重现辉煌的一天。
有了神级丹炉,忘衍又送来了足够的灵药,三人也开始着手炼制神级丹药。
关于用于练手的神级丹药,勿虚早已经选好了较为简单的离火丹,最大的原因便是炼制离火丹的极品灵药最为常见,而药性又极为炽烈,与归尘丹有些相似。
琉璃二人拿着离火丹的丹方研究了好几日,勿虚又给他们讲解了许多,才算是尽数掌握。
期间,晴空和迟然过来了一次。喝了灵鱼汤又食了灵果后,符离的瓶颈松动,开始闭关冲击元婴期。而晴空和迟然经过这几日的修炼,修为都有了不小的进步。知道他们正准备炼制归尘丹,又各自回了洞府闭关。
他们可爱的小师妹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可以治疗身体的机会,若真是被妖族抢去,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次。作为师兄,他们当然拼死也要将归尘丹护好。
不仅晴空和迟然,所有浮尘派的弟子都前所未有地勤奋修炼,他们一定会护好小师妹的丹药。身若浮尘,心怀山海,不管敌人多强大,浮尘派人从不畏惧。
五日后,一切准备完毕,琉璃三人开始炼制离火丹。
还是勿虚的洞府中,开始前,勿虚郑重道:“炼制离火丹的灵药药性暴烈,炼制过程中必须十分小心,一旦爆炸,威力非同小可。”
琉璃点头,炎玺则不着痕迹朝她靠近了些。
三人开始炼丹,有了之前的配合,这次十分顺利。离火丹丹方共计六十四种灵药,在放入第十八种的时候,灵火的控制出现了一丝偏差。
三人几乎同时发现了,却没有停下来。琉璃控制着空气中的火属性灵气补偿欠缺的火候。炎玺则用灵力包裹住其它灵药,直到补偿得差不多,才继续进行。
之后,又出现了两次意外,都被琉璃险险调整回来。三人都非常小心,就像此时是在炼制归尘丹一般。因为,对于归尘丹,他们只有三次机会。
在融丹的时候,炎玺很快便感觉到了异常。与丹方上的描述相比,灵药药液似乎更加烈性了些。他眉头微蹙,看向勿虚。
勿虚神色凝重:“试试吧,慢些。”
勿虚沉吟,控制着灵药药液,一点点融合,琉璃也感觉到了不同,却无能为力,只能配合着他进行药性的梳理。直到所有药液被融合成了四大份,炎玺控制着灵力包裹住四团药液,慢慢靠近。在碰到一起的瞬间,猛烈的能量顷刻间冲破了他的灵力圈。
炎玺再想运起灵力已是不及:“走!”
他抬手挥出一道灵力结界罩住龙凤鼎,揽住琉璃以最快的身法闪身出了丹房,又出了洞府,飞快闭到一边。轰隆的爆炸声从洞府中传来,随即烟尘席卷而出,整个山谷都晃了晃。
嗖嗖嗖的声音传来,无数身影从各个方向飞来,都一脸好奇,不知发生什么事了。
琉璃被炎玺护在怀中,安然无恙,方才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在洞府外了。睁大眼睛穿过炎玺的肩膀对上天上众人的目光,抬手戳了戳炎玺的肩膀,小声道:“大师兄,师傅呢。”
炎玺放开她:“别担心,他不会有事。”有他的结界在,至少死不了。
刚说完,便听到天上传来隐忍的笑声。
两人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洞口烟尘处,正走出一人,一身一脸黢黑,衣衫几处破洞,身上冒着浓烟,头发卷曲,被烧掉了一些。
勿虚满脸怒气地瞪着炎玺。
没心没肺的逆徒!
忘衍几人也赶了过来,看到勿虚的惨样都有些同情,萱玑上下打量他后,只冷笑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勿虚抿紧悄悄看着她的背影,又很快目光移开,低落地回了洞府。其他人见他们无碍,也放心地各自回去了,只是心中不免惊讶,勿虚师叔似乎瘦了不少。
琉璃看着萱玑的背影,疑惑道:“大师兄,怎么师父恢复以前的样子,萱玑师伯反而更生气了?”
炎玺替她理了理额角的乱发,好笑:“勿老头一把年纪,哪有让徒弟操心的道理。”
琉璃皱鼻:“师父对我这么好,自然是要操心的嘛。”
炎玺低头看她:“那如果你是萱玑,会原谅他吗?”
琉璃愣住。
炎玺见她一副还没开窍的模样,拉着她正准备进去,却听琉璃回答道:“不会。”
他回头,琉璃虽然还有些懵懂,却坚定地说道:“不管什么原因,我喜欢的人,都不该丢下我。”
炎玺深眸一动:“如果他没丢下你,却骗了你呢?”
琉璃疑惑地看着他,这似乎已经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想了想,摇头道:“这个假设不存在,如果喜欢,为什么要骗我?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除非他根本不了解我。”
炎玺心神触动,正想说什么,琉璃已经拉着他往里面走:“赶紧去哄哄师父吧,不然他老人家又该伤心了。”
洞府中,勿虚已经将自己收拾好。为了防止炸炉洞顶坍塌,忘忧谷的洞府中都有加固阵法,此时已被炸得粉碎。
琉璃关心道:“师父,您没事吧?”
勿虚已经已经恢复了平静,瞪了炎玺一眼,对琉璃温和笑道:“没事,小徒弟别担心。只是,看来我们得寻个新的地方。”
琉璃点头,想了想,大眼一亮:“我想到一个好地方。”
一个时辰后,忘忧谷谷底湖边,炎玺用白绫围成了一个巨大的空间,中间,搭了个圆弧的石台,石台上摆满了灵药,龙凤鼎放在石台中间。炎玺在周围布上一个极大的聚灵阵,阵心便是龙凤鼎。此地本就是尧山上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有了聚灵阵,龙凤鼎周围竟慢慢形成了灵雾。
三人重新开始炼丹,这一次,比上一次顺利了许多,但仍然失败了。炎玺对灵药的控制还是不能做到完美,可神级丹药,就是要求完美的控丹之术。
事情又陷入了困境,三人又商量了许久,才决定由琉璃主要控制灵药进展,引导炎玺的灵力。这个需要完美的默契,而两人只是些微尝试便发现,若由琉璃指挥,炎玺便会立即跟上他的节奏,连琉璃自己都惊奇不已。
第三日的中午,浮尘派的弟子们正在用膳,忽然,天上云层聚拢,黑云压顶,竟是劫云,架势十分了不得。看劫云传来的方向,竟是忘忧谷谷底。
九道天雷劈下,云收日出,整座尧山想起了欢呼声。弟子们并不知道合力炼丹的事情,只以为勿虚已然成为了药神。
勿虚炼出神级丹药的消息第一时间传遍了整个浮尘派,掌门忘衍尤其欣喜。于一个门派来说,能炼出神级丹药,会是莫大的助力。
接下来,便该炼制归尘丹了。而妖族,若真是需要归尘丹,也定会在那时出现。
忘衍嘿嘿一笑,直接给各大仙门都送了求助信。虽说弟子们不畏生死,但跟弟子们的生命比起来,脸面算什么,若能减少伤亡,总是好的。
反正整个修都知道,两千多年前那场大战,他们浮尘派元气大伤,从第一仙门落到了末尾。算起来,整个修真界都欠浮尘派一份大人情,他就不信,哪个仙门好意思不帮忙。
修真界第一大仙门,玄光派大殿,坐着一名老者,白须白发,慈眉善目,目光却犀利得犹如最锋利的剑,正是玄光派掌门凌霄真人。
“两千多年了,妖族重现人间,第一个下手的,竟是浮尘派。忘衍送来了求助信,师弟,你怎么看?”
他口中的师弟,玄光派持剑长老紫御真人,容貌刚毅冷峻,负手看着窗外,一身素色布袍。没有出剑的紫御身上气势朴华内敛,与普通人无异,却是整个修真界唯一的大乘期巅峰修士。
紫御没有回头,面容平淡,声音却有些冷沉:“师兄决定吧。”
凌霄沉吟:“八年前,浮尘派收了个不能修炼的五灵根弟子,勿虚炼制归尘丹定是为了她。听闻,那个女娃年纪不大,本事倒是不小,还得九星门星悔另眼相看。九星门一向不理俗世,他们会这么做,只可能是算出那个女娃不一般。不管是因为妖族,还是为了浮尘派当年的大义,我们都不能置身事外。”
紫御微微点头:“知道了,我去吧。”说完,就准备往外走。
凌霄看着他的背影,犀利的目光多了几分担忧,叹了口气:“师弟,当年你外出历练,可是遇到了什么?回山十几年,不仅修为没有精进,连性子也越发沉寂。你天生适合修剑,修剑道近百年,应该知道,一旦有了心魔,剑道一途,便是千阻万难。”
紫御脚步一顿:“师兄不必担忧,我自己清楚。”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门派。
同时,其他几个仙门陆续收到消息,也都各自派出了高手,朝尧山而去。
黑暗之都也收到消息,暮隐倒是不急,妖族如今比不得当初,不过出现一个妖王而已,还成不了气候。不过,他却有些好奇,能让炎主记挂几千年的姑娘是什么模样。于是,暮隐带上了几个心腹,也赶往了尧山。
妖兽森林深处,妖族高手已经集结完毕。
大殿前,妖王大手一挥,声音冰冷弑杀:“此去,目的只有一个,无所不用其极地抢到归尘丹,出发。”
浩浩荡荡数百人,跟着妖王离开了森林,朝东边而去。
妖王走后,大殿中走出一个潋滟的红色身影,所有人恭敬地跪了下去:“妖主。”
紫瑶看到她连忙走了过来,担忧道:“娘亲,您也要去吗?”
摇旭跟在她身后:“妖主,浮尘派的曲云是大乘期修士,您去太危险了。”
绯鸢神色淡淡:“许久没出去走走,只是去看看罢了。”抬手一挥,一头黑色麒麟出现,绯鸢坐了上去,回头看着面前美丽清秀的女儿,神色微暖,“紫瑶,若是妖王没有带回归尘丹,你可会难过?”
紫瑶一怔,咬着唇想了想,摇头:“娘亲,我虽然想能同你们一样修炼,但若是不能,我也会开心地渡过每一天。所以,娘亲,您千万不要为了我去与那些厉害的修士争斗,娘亲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
绯鸢看着她,微微笑了:“紫瑶,你该明白,惜福,才是有福之人。”她吩咐摇旭,“照顾好紫瑶,在我回来前,不可离开宫殿。”
摇旭俯身:“是。”
黑色麒麟带着绯鸢离开了,紫瑶微微叹息:“摇旭,娘亲到底是因为什么一直不开心呢?会是因为爹爹吗?”
摇旭摇头:“小妖主,属下不知。”
紫瑶重重叹了口气:“也不知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若真是他惹娘亲不高兴,日后见到他,我一定要好好说说他才是。”
摇旭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弯起了嘴角。只是,他回头看着妖主的背影,想到妖主那双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大眼,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