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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齐倾墨与萧天离携手走出皇宫,走到大街之上,走到瑾诺身边,与瑾诺牵手相握的时候,百姓的骂声更是连成一片,一声高过一声。
齐倾墨脸色清寒,她不是瑾诺,她没有慈悲的菩萨心肠,她更做不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她冷厉如刀的眼神一寸寸割裂过人们的脸皮,直到鸦雀无声。
她走上一处高台,一身简单装束的她莫名爆发出无上的威严,冷眼扫过下方的百姓。
“瑾诺并非是老国主亲生,只是接管了这个国家,他励精图治,你们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比青沂和临澜好?哪一国的国主会走出皇宫与百姓同桌而食?又有哪一个九五之尊被唾沫扑面却不诛你九族?你们凭什么辱骂于他?”
齐倾墨冷冷发问,谁都有可能对不住自己的百姓,唯有瑾诺,从未伤过百姓一分一毫。
“可是国主吃的喝的都是百姓供养的,他善待百姓难道不是应该的吗?难道还需要百姓对他感恩戴德吗?这是他应该做的!”有人大声反驳,引来众人附合。
齐倾墨目光投向那处,记住那人的脸,清冷的目光看得那人脖子一缩不敢与之对视,只听得齐倾墨说道:
“别国的百姓都有资格说这话,唯独宣遥国没有!宣遥国是这天底最为富庶之地,税收却是最为微薄,那些去过临澜国的商人你们敢指天发誓说不是这样吗?那样的税收不过是象征一下而已,更何况所有税收用来建造济善斋收养孤儿寡母,可有一毫一厘用在了皇宫里?!整个宣遥国皇宫的开销全由皇商营收来支出,你们这些人,有什么资格厚着脸皮说自己供养了皇帝,供养了军队,供养了国家!你们只是一群蛀虫,不曾对国家做出半分贡献,只知道一味索取的蛀虫!”
这样重这样狠的话像是一记记耳光狠狠打在人们的脸上,火辣辣的生疼,可是齐倾的话还没有完:“王婆婆你去临澜国给皇帝说媒试试,我敢说你还未近皇帝身边百步之内已被乱箭穿心射死,你信吗?”
人群里有一个婆子低下头了,退后了几步。
“你们害怕青沂国,指责瑾诺不该将我留在宫中,你们何其可笑!一个国家要攻打另一个国家,你们真的以为仅仅是一个女人的原因吗?你们以为一个人的影响力可以大到这个地步吗?你们唾弃我诅咒我时是何等的大声,何等的理直气壮,可你们敢直面你们内心的恐惧吗?你们就是害怕,害怕失去现在安逸的生活,却不敢保卫自己的生活,一群懦夫!”
“你们有手有脚,有力气在这里进行无谓的谩骂,怎么不提起刀枪前往边关与敌人决一死战,捍卫自己的国家?你们就只知道等着别人给你们安宁的生活,像你们这样的人,就算没有这场战争,早晚也会消失在历史里,因为这是一个强者的世界,你们这样毫无胆气只敢对善良的人吐口水的软弱之辈,根本不配活着!”
“你们知道你们现在的安逸生活是怎么得来的吗?是那些没有名份没有地位的暗卫们守护而来的,他们没有名字,得不到该有的尊敬,甚至被你们辱骂过,可他们没有丝毫怨言,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们欠你们的吗?是因为他们跟瑾诺一样,热爱着这个国家,热爱着你们,可你们回馈的是什么?是无知,是愚蠢,是不懂得报恩,是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得,是不知死活!”
齐倾墨的话越来越狠,越来越毒,将整个宣遥国的百姓都骂了个遍,而且是用那样轻视,漠然,不屑的语气,像是根本不曾把他们这些懦夫放在眼中。
终于有人出来大声反嘴:“你说这么多,只不过是为了掩饰你是个荡女淫娃的事实,身为临澜国太子妃却勾引青沂国皇帝,这还不知足,又来祸害我宣遥国国主,你就是个贱人!”
“你们记不记得,十八年前,你们也曾经这样差点逼死过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叫柳一南,她救了整个宣遥国,你们却说她是妖怪。”齐倾墨这一句话便语惊四方,大部分上了些年纪的人都还记得十八年前那场百年难遇的水灾,后来有人传出是宫中有有妖孽作怪,但后来事实到底如何,还是有一些有良知的人传出真相来。
可是人们啊,既然自己已经犯下了滔天大错,逼走了不该逼的恩人,就宁愿一错到底,拒不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过。
所以齐倾墨的娘亲,柳一南,背负了无辜的骂名十八载,直到今日,她的女儿才能替她正名。
“记起来了吗?是的,你们当初也是这样,叫骂着,威胁着,咒怨着,要让前国主将她烧死的火架之上,以平息上天之怒,那么你们一定不知道,当时治水的方法是她耗去了十年阳寿换来的吧?”齐倾墨嘴角含一丝冷笑和讥屑,冷眼看着下方越聚越多的人,以及欣赏前他们脸上的震惊之色。
“对,那人就是我的娘亲,柳族上一任圣女,老国主的妻子。”齐倾墨语调中带着某种撕裂的感情,她是应该要恨这些无知的百姓的,因为他们逼死了自己娘亲,又要来逼死自己和瑾诺。
“你们曾逼死了自己国家的皇后,如今是还要让一国国主死于你们的恶毒之下吗?你们当真以为皇宫只是的一个摆设,侍卫手中的刀剑已经生锈不会杀人吗?听过我故事的人,就该知道,我杀起人来,从不手软。”
无知,就是可以犯下罪孽的理由吗?
那齐倾墨就来告诉他们,他们这些人背负的罪孽足以让他们死有余辜。
“而我,是宣遥国公主,叶凌云。”
这是齐倾墨最后一句话,如定锤之音,砸碎了所有人心目中的嘲讽和轻视,盛气凌人的气势陡然而出。
瑾诺早已明白了齐倾墨要做什么,脸上浮起的笑意显得苍白而无力,连嘴唇都抿得极紧,他想过无数种齐倾墨会认祖归宗的可能,唯独没有想过是在这种情况下,是大敌临近国门前,在百姓的一片谩骂声中,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提起袍子,双膝跪地,以额触地,恭敬叩拜:“瑾诺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
早已被齐倾墨这番怒骂惊得合不拢嘴的叶凌奚,甚至都忘了脸上还挂着残留的泪痕,痴痴地看着齐倾墨回不过神,只知道傻傻地跟着瑾诺恭敬跪到,行大礼:“臣和玉公主叶凌奚参见凌云公主殿下,公主千岁。”
接下来是莫百衍,是那些看不见的皇宫护卫,是藏在人群中瑾诺的手下热泪盈眶的祭语,是一个接一个尚还有着良知的百姓,高声呼着:“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
所有那些流言蜚语化作虚无,不管她曾经是什么身份,她是宣遥国的公主,她要回到宣遥国,只是回到自己家中,这有什么错?身为百姓的他们难道不应该是跪地相迎吗?这样恶言相向要将她赶出宣遥国的确是罪该万死啊!
她,是宣遥国唯一有着皇室血脉的公主,原本在十八年前就该拥有这样千人万人跪拜的威势,自她骨子里流淌着宣遥国最崇高的血液,那种尊贵与荣耀容不得任何人亵渎玷污。
她,生来就该高高在上。
数年之后,当齐倾墨隆装站在城楼之上,身着公主华服,俯视她的子民,没有一个人不对这位强势到无以复加的公主敢存半丝不轨之心,她以绝对的威严,绝对的霸气,让人们记住了自己,记住了一个国家该有的尊严。
当敌国来前侵犯,他们不该只蜷缩在安全的国土上指手画脚,是男儿就该征战沙场,杀尽前来挑衅的敌人,用鲜血换取鲜花,染红不容亵渎的最高尊严。
齐倾墨,以一女儿柔弱之身,唤醒了在宣遥国百姓体内沉睡了数百年的血性,他们在享受着最优渥的生活时,也该为这份繁华付出自己的该付出的东西,哪怕是最为宝贵的性命。
这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该有的气节和傲骨。
缓缓自跪在地步的百姓间走过,她没有让他们平身,这是他们欠她的一拜,欠这个国家的一拜,这一拜需诚心诚意,需虔诚忠诚,以告祭十八年前被他们逼至绝路的那位善良圣女,为了救他们不惜折扣阳寿最后却落得流亡他国的国母。
这是他们应该跪的。
而那些沉默地守在百姓人群中的暗卫们步步走出,跟随在宣遥国真正的主人身后,保护着这个宣遥国最后唯一的血脉,忠诚于宣遥国最为尊贵的公主殿下,而一直被人无视甚至看不起的他们,终于昂首阔步。
宣遥国有这样的安宁荣华,是他们牺牲了青春和性命换来的,他们终于得到了最直接的荣耀。觉醒的百姓该感到羞愧,受到良心的谴责。
谁都没有查觉,人群有一个女子正在全身瑟瑟发抖,她如论如何也想不到,她数次挑衅羞辱的人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公主。
欧珍雨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后悔,她终于知道自己的任性会让自己付出怎样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