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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目光久久停在萧天离的脸上,他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无害,永远都是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毫无正形,但这一次,皇帝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他了,转头看着匍匐在地的陈贵人,皇帝问道:“陈贵人,是吗?”
“回皇上,是的,就是这样的,是臣妾在御花园里捡到的,当时觉得好看就留着了,真的不知道这是姚平姚公子的!”陈贵人点头如捣蒜,事到如今,她哪里还分得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眼前只要是路,她就会闭着眼睛往上走,哪怕再走一步就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
萧天离不着痕迹地露出一丝冷笑:“父皇,儿臣看现在天色渐晚,不如就先让这些女眷回府吧,等天色黑了,路就不好走了。”
“嗯,准了。”皇帝点头,“难得陈贵人和皇后都在,朕今天就在陈贵人这里用晚膳了,皇后也一起吧。”
“是。”两人答道。
一出皇宫,萧天离就把齐倾墨扔上马,自己跳上去把她圈在胸前策马飞驰而去,鹊应和泠之继在后面追了半天也没追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天离的背影消失。
齐倾墨在马上被颠得七昏八素,几次差点恶心得吐出来,萧天离一直骑到荒郊无人的地方才把停了马把齐倾墨又扔下来,动作毫无人性,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手软。
“传闻风流无双的三皇子,最擅哄女人开心,原来竟这么粗鲁不成?”齐倾墨一边站起来,一边拍着胸口,身上还沾了两片树叶,着实狼狈,但嘴上却不肯认输。
“齐倾墨,你想死自己去死,不要拉着那么多人跟着你陪葬!”萧天离的确快气疯了,刚才只要一点点不小心,就只要那么一点点,齐倾墨这一局棋困死的就是自己!
“三皇子殿下这么生气做什么?反正不管我们是死是活,殿下总不会死的。”齐倾墨笑着露出一口细碎的贝齿,说不尽的嘲讽和冷漠:“皇上还指着你制衡萧天越呢,怎么舍得让你这么早死?”
萧天离一把掐住齐倾墨的脖子,眼眶充血通红,恨得咬牙切齿,恨这个女人的无情无义,恨她总是机关算尽从不肯依赖,恨得恨不能一把掐死她永远不要再见她:“齐倾墨,如果今天父皇为了隐瞒这个秘密,把你们全杀了,你知不知道我没有能力救你?你知不知道你会死?你到底知不知道!”
齐倾墨让他掐得喘不过气来,只能瞪大着眼睛,脸上越来越红,张着嘴已经呼吸困难,肺里的空气一点点往外挤,疼得大脑都有一点模糊起来。
萧天离猛地甩开她,她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直到能均匀喘息,才抬起头盯着萧天离的眼睛,她的眼神清醒而残忍,像是出鞘的匕首透着刺骨的寒意:“帝有贵人陈氏,皇后陈氏携之,帝极爱其媚色,陈氏与姚平来往甚密,苦无证据,若以陈氏入手,必破姚家之祸,需防太子与皇后郑氏作梗。”
这是她收到的萧天离的情报中的一段,说完她冷笑一声:“萧天离,是你把自己看得太高,还是把我看得太蠢,皇后会提携一个跟姚平通奸的女人吗?姚平区区一个副都督么能跟陈贵人来往甚密,却不被人发现?陈氏又怎么会在姚平断去右臂之后还送他金银玉器,补身良药?萧天离,你以为我是瞎子看不出这其中的破绽吗?”
“你说什么?”萧天离一愣,似乎不明白齐倾墨的意思,情报就是这样,没有半点出错的地方啊。
“不错,我今日是兵行险招,在赌皇帝会不会杀了我们,但你以为就此揭过,皇后会放过我们吗?到时候皇后他们反将一军,别说姚家倒不了,我齐倾墨也会死在她手里!”齐倾墨的声音越来越冷,似乎在嘲弄着萧天离虚伪的慈悲:“反倒是这样,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皇帝不杀我们,皇后再动手就要再三掂量,姚家,死定了!”
齐倾墨说完再不看他,翻身上马,背对着萧天离说道:“三皇子殿下,我们只是平等的利用关系,请不要再私下来找我了,等到一切事了,我们也就分道扬镳了。”
说完她一抖马缰,马儿撒开蹄子跑去,扬起一路的尘土渐渐迷了萧天离的眼,看不清齐倾墨的背影。
鹊应仔细地给齐倾墨脖子上药,抿着小嘴不吭声,那脖子上的淤青青紫交错,萧天离也真下得去,泠之继在一边递药,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在心里恼着自家爷是吃错了什么药,没事对齐小姐下这么重的手做什么?
“泠之继,你今天做得不错。”齐倾墨仰着头,目光不知在看哪里,脖子上冰冰凉冰的药膏并不能减少太多疼痛,她也只能忍着。
“齐小姐过奖了。”泠之继连说不敢当,做得再好也抵不消自家爷下的这重手啊。
“你是不是很奇怪这整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齐倾墨笑道。
“对啊。”泠之继的确不明白。
齐倾墨却推开她,看着门口的姚梦,她愤恨地盯着齐倾墨,手指都要抠进木门里,咬着牙齿说道:“是,我是想很知道!”
“给大夫人倒杯茶。”齐倾墨吩咐着泠之继,并不急于这一时,要把这件事说清楚,可要费些口舌。
姚梦坐在椅子上,身体笔直,目光定定地盯着齐倾墨人,似乎这样盯着就能把齐倾墨身上盯出窟窿来,齐倾墨起身坐在她对面,柔软一笑,极为迷人。
“女人大多有个毛病,得了什么宝贝一定想要拿出来炫耀,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拥有了一样很贵重的宝物,哪怕这宝物见不得光,也总想给它改头换面的戴出来,母亲你就是这样的。”齐倾墨一开口却未提正题。
“是吗?”姚梦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她知道齐倾墨从不说废话。
“是啊,所以母亲你前些日子戴的那些首饰,如果不拿出来让我们知道,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原来姚家跟太子府的关系已经这么密切了。”齐倾墨说道。
“你说什么?什么太子府?”姚梦脸色微变,但克制得极快,很快就看不出异色。
“都到了这个时候母亲又何必再装糊涂,你之前戴的那些首饰在民间根本不曾见到过,可想其贵重,那民间见不到的,自然就只有宫里头有了,母亲你以为做什么事都能瞒天过海吗?”齐倾墨轻笑道,那种东西虽然不好查,但只要用心总能查到来处,以萧天离座下细雨阁的本事,这又有何难?
“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知道了?”姚梦没想到,原来他们暴露得这么早。
“不错,但我一直不明白你们要做什么,后来我才想明白。其实陈贵人根本不喜欢姚平,只是姚平喜欢陈贵人,而且是发了疯着了魔的那种喜欢,这也是为什么他宁愿当个副总督也不愿离开宫里的原因,可你们却非要逼他爬上总都督这个位置,还害得他断了一只手,啧啧,真是残忍啊。”齐倾墨丝毫没有觉得,此时此刻最残忍的人是她自己,说得云淡风清。
“姚家只有他一个男儿,他当然要往上爬!”姚梦全然没有发现问题所在,也不觉得姚家哪里有做错,只一心想着姚平能平步青云,总有一日能到军中去,拿回属于他们姚家的兵权。
“这样想当然是好的,所以你们借用了太子的势力,你们一开始是用陈贵人去劝说姚平争夺总都督之职,后来姚平手断了,你们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还是让陈贵人来安抚他,对吧?那方祖传玉佩也的确是姚平送给陈贵人的,只不过被陈贵人扔了,我找到了而已。”齐倾墨一点点慢慢说着,一点点看着姚梦渐渐发白的脸。
姚梦的双手微微发抖,这些事他们做得极隐秘,齐倾墨是从哪里得知的,而且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齐倾墨看着她又说道:“至于那枚玉钗就更好解释了,大殿上那么多人,你来我往的时候,你们随便找个人都可以把玉钗塞到我身上,再让陈贵人提出搜身。只不过我把玉钗又交给了泠之继,让她带着玉钗和几封信放回了陈贵人房间而已,事情就这么简单。”
“你胡说,姚平根本没有写过信给陈贵人,那些信根本就是你捏造的!”姚梦站起来喊道。
“对啊,就是我捏造的,谁让你们做事这么干净不留痕迹呢?我只好仿着姚平的字迹写了几封信,算是帮他坐实了淫乱宫闱这个罪名。”齐倾墨行事有一个习惯,就是从来不甚在乎用什么手段,只要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就可以了,比如姚平此事,既然你们没有证据,那我们就给你们制造一点证据,反正只要最后姚平罪名成立就行了。
“你这是欲加之罪!”姚梦已经惊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欲加之罪?难道姚平没有跟陈贵人私通过?如果没有,我可想不通为什么姚平会愿意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从宫中调出心腹跟着齐铭来暗杀我!”齐倾墨说过,所有当日参与过暗杀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姚平只断一只右臂,怎么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