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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安之扁扁嘴,心不甘情不愿地举着姚平的右臂走到皇帝跟前,也不行礼就大声说道:“姚公子中了毒,这毒跟着人的血脉流动,如果一直流进心脏,就会死,所以我当机立断斩去了姚公子右臂。”
皇帝眉头一皱:“好端端的比武怎么会中毒?”
柳安之把断臂放在小太监拿过来的托盘里,拍了拍手,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哪儿知道?”
皇帝让他噎得一乐,大概放眼天下唯一一个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人也只有柳安之了,挥挥手让他下去,又令人把齐铭带了上来。
齐铭一副完全不知情的神色,豆大的汗珠自他脸上滑下来,不过片刻,已在他脚下汇成了一滩水潭,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上,此事一定与我三哥无关,还请皇上彻查!”齐宇就知道齐铭肯定会怯场,一早就走到身边一起跪下,向皇帝说道。
皇帝并不看他,静候着一边的太医查验齐铭的麟纹宝刀,老太医花白的胡子动了动,递过宝刀说道:“回皇上,这刀的确是淬了毒。”
“齐铭,你还有何话可说?”天子一怒,齐铭匍匐在地。
“皇上,臣冤枉啊,臣根本没有用过毒,更不知道这毒从何处来的啊。”齐铭哭天抢地喊着,他的刀从不淬毒,怎么可能在今天这么多人面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以后传出去,他颜面何存?
“那你是在说朕冤枉了你?”皇帝一把扔过那把刀至齐铭面前,精钢炼的刀砸在汉白玉的台阶上,清脆作响,那刀在齐铭眼前翻了几个滚儿,晃晃悠悠地停在他面前。
“臣不敢!”齐铭额头触地,重重叩头。
围观的人百官窃窃私语,齐铭的身份的确太过特别,齐治这些年在宰相这个位置上坐得够久了,当官已经当成了精,在朝堂上盘根错节的都是他的门生人脉,皇帝对他也格外偏爱,谁也奈何不得他。而且齐家大小姐刚刚才嫁入太子府没多久,成了名正言顺的太子妃,皇亲国戚,一时风头无两。
若不是这两年他势力扩张得过快,隐隐威胁到了皇帝,只怕皇帝也不会对他有所制裁。
已经有一些有心人在猜测,齐铭会不会就是皇帝震摄齐治的一个契机,再联想齐铭回丰城后闹出来的一些不好的传闻,都在纷纷揣测着齐铭这一次是否在劫难逃。
齐宇虽然内心里一百万个不乐意和愤恨,但齐铭终归是宰相府的人,是齐家的三公子,一旦齐铭出事,牵连的将是整个齐府,连他也不能独善其身。
齐治对他使了个眼色,这种时候如果齐治开口求情会有倚老卖老之嫌,齐宇去化解此事是最合适的。
理了下话头齐宇说道:“皇上请息怒,只是此事的确古怪,三哥向来为人正直不阿,从来不会用毒物这种下作手段,更何况今日明知这么多人在场,我三哥怎么会笨到在这场场合用毒?还请皇上三思啊。”
他的话并非没有道理,所以皇帝嘴角微抿微微沉思。
只是姚平乃是姚家的独子,他们又岂敢这么善罢甘休,姚平的父亲虽然已经没了兵权,但一下老部下仍然忠心于他,力量不大,但是狗急了还咬人呢。
姚梦已经在齐府失势,他们唯一的希望就在姚平身上,姚平如今右手废去无疑彻底断去了他们的后路,他们自然会恨会反扑。
只见姚父头发花白走出来,“噗通”一声直挺挺跪下:“皇上,求皇上为老臣作主啊!我家平儿尚还年轻,以后可该怎么办啊?”他老泪纵横,任谁看了都心酸不忍。
萧天离看了半天戏,咳了咳喉咙懒洋洋道:“这位齐家三公子,虽然你一片赤胆忠心想跟随在我父皇身边,但总不该用这样的手段嘛,你看以后要是你这刀子不小心碰到我父皇了可怎么办?”
“我没有淬毒,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我,皇上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我!”齐铭大喊。
“哦,那谁会陷害你呢?”萧天离“好心”地问道。
齐铭目光慌乱,脑子里直接冒出一个名字,便脱口而出了:“齐倾墨,是不是你陷害我,齐倾墨一定是你在害我!”
齐倾墨摇动一片风采,走上前来,十分不解地看着皇上:“臣女见过皇上,可是臣女不知我为何陷害三哥啊,而且臣女是怎么陷害三哥的呢?”
“齐倾墨你不要装了,肯定是你!”齐铭一口咬定是齐倾墨,向皇上跪拜道:“皇上,臣与齐倾墨在府中关系并不好,一定是她嫉恨于我才设计陷害的!”
齐倾墨叹息一声:“三哥,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你不喜欢我便罢,怎么能给我安上这等罪名?方才三哥一箭差点射到小妹我身上,我也没说什么不是?这姚公子虽然武功不如三哥高,但人家至少坦坦荡荡,三哥你已经赢了还要下这样的狠手,对姚公子赶尽杀绝,说起来我也觉得羞愧呢。”
她这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全然不同于齐铭的跋扈嚣张,每一个字都令人信服,众人不由得对齐倾墨越发赞赏,这个齐府七小姐果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几个月做的事都令人不得不佩服。
“齐倾墨,任你巧舌如簧也别想污蔑于我,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承认?打败姚平于我而言不过是吹灰之力,我犯得着在刀上淬毒吗!”齐铭恨道:“是不是你,是不是把毒擦在我的刀上的!”
萧遥本不想说话,但是一看齐铭这副嘴脸格外恶心,一时忍不住就说道:“唉呀我说齐公子啊,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这齐小姐这些天一直在柳安之医馆里,刚才又一直与我们坐在这台下,她难道会分身术不成?还有啊,你刚才那一箭要不是我老胳膊老腿的挡得快,齐小姐今日就该命丧当场了,齐公子,如果你的武功真的像你说的那么高强,又怎么会失手把箭直朝齐小姐射来呢?”
忽然他话锋一转:“还是说,你本就是存了要害齐小姐的心思?”
齐铭脸色一变,没想到萧遥这个向来不管闲事的人竟然会这么为齐倾墨出头,一时恼怒交加,几次恨不得要站起来杀了萧遥和齐倾墨。
萧天离懒洋洋地声音散散传来:“皇叔,你这话就不对了,齐公子怎么会要害齐小姐呢,齐小姐毕竟是他的家人嘛,依我看啊,皇叔你才是真的危险呢。”
萧遥一脸惊色:“唉呀,那我刚才岂不是差点见列祖列宗去了?”
“记得跟见到了皇爷爷了替我请个安。”萧天离笑道。
萧天离可不怕事情闹大,这趟水搅得越浑越好,他跟萧遥两人向来胡诌惯了,满嘴大话别人信不信倒是其次,能把齐铭泼得一身脏才有意思。
他们两人正满嘴胡话的时候,齐倾墨趁机看了一眼萧天越的方向,他很聪明地没有搅进这场是非中,选择了独善其身,但齐倾墨想看的人却是叶月。
叶月神色如冰,一脸漠然地看着跪在下方的齐铭,看他跟条狗一样被权利踩在脚底。曾几何时,这个男人对她而言高大如神诋,甘愿为了他隐姓埋名苟活于世,如今他高大的面具片片剥落,看清他的灵魂卑微如狗。
她心里有什么东西正细碎崩毁,曾经最后那一点对齐铭的感情碎成粉末,再寻不到半点踪迹。
“齐铭,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皇帝突然怒喝一声,齐倾墨也分不清是真在发怒还是要借这个机会故意为难齐府,但此时看上去,情况对齐铭不利是肯定的。
“皇上,依臣愚见,此事疑点颇多,还请皇上明察!”齐宇眼见着情况越来越糟,连忙插话。
“查什么?”皇帝的眼神突然深沉起来。
“查到底是谁在陷害我三哥!”齐宇狠声说道,如果皇帝执意要拿下齐铭,那他这句话就是在自找死路。
然后是皇帝的沉默,他捋了下胡子似乎在仔细思量。齐倾墨突觉皇上的眼神竟然一直停留在她身上,那眼神几多探究几多玩味。
沉默间,齐治走出来说道:“启奏皇上,老臣虽知此时不该替犬儿说话,但此事疑点实在颇多,还请皇上体恤老臣一片忠心,还犬儿一个清白。”
齐治说话的时间极巧妙,这种时候开口比一开始就急着分辨有力多了,皇帝再一次向众人展示了他对齐治这位“忠臣”的偏爱,说道:“既然连爱卿你都这样说了,那朕就先让齐铭回去,但此事你齐家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是!”齐治谢恩。
这一场本来声势浩大的比武大会因为齐铭的事嘎然而止,最后到底是谁接任了总都督之位已经不是齐倾墨能插手的了,唯一令齐倾墨迷惑的事情是,皇帝看向自己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
那种眼神说不出是怎样的情绪,齐倾墨绞尽脑汁的想着自己前后两世与这位皇帝的交集,都想不出任何可疑之处。
“齐小姐,我的话你听见了吗?”耳突然传来萧天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