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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本丢失,檀芮手里唯一的一张牌也没有了,顿觉形势艰险。
王氏命檀芮在院内反省思过,她本想趁机好生休整一番,寻思对策,也加紧把家规抄完。谁知,王氏的把戏颇多,这些日檀芮到她院子里请安,她便总是摆出一副痛惜的模样,对檀芮好生训斥,用她的话,那便是教导。她的病也一直装着,檀芮便被她拘着在一旁侍奉,端汤喂药,捶背捏脚,常常一整天不放她走。
折腾檀芮端汤喂药几日,王氏又搬出褚世忠嘱托要好生教授她料理内务的话,转而开始派曹嬷嬷领着她到各处巡视,原本檀芮也想好生巡视探查一番,但曹嬷嬷却一直在一旁指手画脚,檀芮每每想问些问题,便总被她打断。
经过上次王氏有意设计,就连各处的下人们也颇不把檀芮放在眼里,这几日巡视下来,不仅累得脚跟发软,更是受了一肚子气,檀芮真想就此甩手不干,但最终只能咬牙挺着,这才过了几日,她如若现今便妥协了,那日后可少不了苦日子。
这些事情檀芮都只轻描淡写地对褚恒说,可这后院,最不缺的便是流言蜚语,这其中桩桩件件无一例外都传进了他的耳朵。这几日他开始操练新兵,本就事多繁忙,火气未免大了些。如今又后院失火,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几欲杀到王氏那里,痛骂一番,但却被檀芮好生劝住了。
褚恒脸上依然愤愤,“如今你日日受她刁难,我瞧着心疼。”
檀芮心里一暖,“跟她斗得靠计谋,不能如此硬拼,若是你直接杀过去,理亏的是我们,到时候她转背便到你爹那里告状,我们一不占理,二没证据,最后定要受你爹责罚。”
褚恒冷笑,“她便惯会告状这样的伎俩。”偏偏,他就是输在她的告状上。
“你可有什么对策?”褚恒问。
“眼下我唯一能想到的突破口便是护院处,乔丁亦是她的人,我猜想,这护院处的护院侍卫,大多已经换成了她的亲信,我不过试探性地让乔丁对侍卫的各项信息收集整理,夫人便反应激烈。”
“你是想筛查一番整个护院侍卫?”褚恒反问。
檀芮点头,“你常年不在府里,你自然是不甚了解,我问过周妈,她也是有这样的猜测。而且很多护卫行事颇有劣性,还曾在值夜的时候私自烧酒吃肉。你爹政务繁忙,只要不出大事,后院之事他是不会插手的,所以察觉不到是正常。”
跟周妈一番详谈之后,她还暗暗吩咐了周妈旁的事,希望能有所斩获。
这次王氏有意把事情捅大,假装无意地惊动了褚世忠,褚世忠自然十分恼怒,檀芮被他好生训斥了一番。
檀芮有些愤恨,“这褚家是你爹打下的,夫人若真的都安插上她的人,来日这褚家是要改名换姓,换成王家不成?”
褚恒听了,点头表示赞同。
檀芮又道:“你想办法摸一摸护卫军的底,若是真的像我料想的那样,我手里便有了筹码,也不至于这般被动。”
“好,我让林萧着手办。”
如此数日,林萧得令便开始暗中查办府兵,檀芮亦是颇为乖顺地夹着尾巴做人,在王氏处全然没有半点违逆,王氏不由颇为得意。
这日清晨,外面鸟叫声格外清脆,声声入耳,屋内的两人却徒自熟睡。
檀芮的身体被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团团围住,他的胡子总是长得特别快,扎得她后背阵阵瘙痒。
“少爷,少奶奶,该起了。”门外绿枝的声音传来。
褚恒咕哝了两声,环着檀芮的手没有丝毫松开。檀芮翻身与他正对着,只觉得他的脸愈发好看,正经的时候英挺帅气,不正经的时候,便总是一股无赖的感觉,但却一样赏心悦目,眉头却是紧锁的。
檀芮轻推他,“该起了。”
檀芮怕他耍赖,动手动脚,把身子一点点往下挪,慢慢逃出他的怀抱。正暗自庆幸时,他又像八爪鱼一样巴了上来,檀芮满心无奈,“你不是说起床对你来说是件小事吗?这才做回少爷几天,赖床就赖成这样。”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依然睡得死死的。
“快放开,今天要向夫人讲述家规心得,我心里慌得很,不知道她又要怎么折腾我。”
转眼半月便到了,终于是等到了这一天。
他终于有所松动,咕哝了句,“慌什么,家规不就是那些废话,她若是刁难你,你无须客气,骂回去便是。”
檀芮赶忙拨开他的手,逃了出来,他便四仰八叉地平躺着,整张床都被他占满了。
檀芮觉得好笑,“我倒想骂回去。”她想起府兵一事,便问道:“上次让你调查的事,进展如何?”
他打着打哈欠,“哪儿有这么快,府里上上下下那么多府兵,况且还得偷偷摸摸地查,自然需要些时日。”
“那我还得忍着,坚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他又躺了一会儿,这才起身,把丫鬟们唤进来伺候。
临出门前,褚恒赐了檀芮一个香吻,“别慌,她瞧不出端倪来。”丫鬟们都在,把檀芮闹了个大红脸。
褚恒走了,惜儿便打趣,“少爷少奶奶可真是粘腻得很。”
檀芮嗔怒地瞪了她一眼,惜儿却依然笑嘻嘻的,丝毫不为所俱。
岸雅神色闪过一丝异常,她快速调整,转身给檀芮倒了杯茶,“少奶奶喝杯茶提提神,待会儿见了夫人便没这般紧张了。”
檀芮笑笑,接了过来,喝了一口。绿枝惜儿捧着厚厚的家规与檀芮一道前去请安,此次,檀芮亦颇有赴死的感觉。
银月阁内,王氏端坐于上,面色与往常并无半分不同,却依然极力装着仍在有病在身的模样,“家规抄默完了?”
檀芮点头,“抄默完了。”
“来,拿来给我瞧瞧。”王氏身边是丫鬟便从她们手中把两份家规都搬了去,檀芮抄的那份便搬到了王氏面前,她打开来,细细地查看着,面上没有任何异常神色。
“你便与我说说这人义关系,我刚好瞧到这里。”王氏一边翻看,一边淡淡地说。
檀芮福了福,开口道:“《礼记·礼运》云,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十者谓之人义。这其中囊括了为人所需遵循的行为规范。这父慈子孝,便有所讲究,‘父子之严,不可以狎;骨肉之爱,不可以简。简则慈孝不接,狎则怠慢生焉。’其意是说,父子之间关系要严肃,不能过分的亲昵;骨肉之间的亲情之爱,不能够简慢而不拘礼节。如果不拘礼节就难以做到父慈子孝,如果过分亲昵就会产生放肆不敬之心。这兄良弟悌,则是……”
“你讲讲为人媳之道。”王氏直接把檀芮打断了,又是淡淡的语气。
檀芮顺从地说:“事舅姑以孝顺,奉丈夫以恭敬,待娣姐以温和,接子孙以慈爱。对待公婆,敬与父同,爱与母同,需每日请安,公婆或行或坐,都要前后跟着,恭敬服侍在旁。要恭恭敬敬,和颜悦色,低眉顺眼,尽表敬意。纵有不慈,妇益加恭敬,下气怡声,以悦其意,终无怨叹。”
王氏点着头,“这些你倒是说得头头是道,你觉得你做到了吗?”
檀芮依然神色恭敬,“檀芮虽不才,但为人新媳之道却万万不敢违逆,私以为并无何忤逆之处。若是夫人觉得我有何未周之处,大可责罚,檀芮定虚心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