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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风总是很冷,可是这一年的秋风,是最冷的。
东空帝国的北部边境,有一座城叫做寒城,而寒城之外,有一座山,名叫子寒山。
子寒数峰,在清晨的淡淡光辉中,散着从深夜携带而出的冷意。阵阵秋风在落尽了树叶的树枝间回荡,在山谷中带起一些微小,而又连绵不绝的回响。
在子寒数峰中最高的主峰顶端,立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人曾经清俊霸气过,可是现在看起来,却有种饱经风霜后的通透,只有那双血红色的骇人眼眸,还昭示着那通透完全是一种错觉,这个男人心底的执念,已经随着他的血液蔓延到了他全身的每一处,而他内心的痛苦亦是如此。
他曾上穷碧落,也曾下至黄泉,他进过命运之轮,他也拿起过生死簿,他守护心中的正义一生,最终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守护不了,最终只能将她的骨灰含恨饮下——也许从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是什么活人,而是苟延残喘在世间的一条孤独的鬼。
他刚刚从雷霄宗的手里夺回了迟觉的暴雪梨花枪,那杆枪还染着血,静静地躺在他的储物葫芦里,他在复仇之路上越走越远,心却越来越落寞。
在男人的身边,还有那样的一个女人。
她就像许多莫名的爱情一样,稀里糊涂地爱上了这个男人,在男人心爱的女人死去之前和之后,她能为男人做的,都只有陪伴。
她的师父、宗门无端被血洗,所以她跟着身边的这个男人开始一起杀人。杀人杀得少,她还有些不安和恐惧,眼前总会浮现出一些残忍的画面。杀人杀得多了,她才知道,人命,就像是一场游戏一样,没有轻重,也没有贵贱。你把它当成游戏,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简单起来,当你重视它的时候,它也就重于千斤。
她和他身边的男人,都曾那样地重视其他的人命,可是换来的,却只是这个世界的不公。
“最后一个了。”随着手上沾染的鲜血越来越多,孔伊梦绝美的面庞上,不再流露那种甜美的笑,更多的,则是一种散发在外的煞气,配上她那一身不知天然还是血染的红裙,真的应了多年前,她那“烈焰玫瑰”的名号。
玫瑰虽美,却是扎人的。
“嗯。”身边的男人眼神漠然,胡乱地甩了甩半束半散的白发,微风拂面,却吹不散他脸上的萧杀。
他一生真正的起点就在这里,在东胜神州上辗转半生,于西牛贺州上历尽风霜,在仙界又沉睡了二十年,等边城再度回到这里的时候,早已是物是人非。
“紫虚真人的手里,有玄石兄弟的玄冥盾,还有瑾儿的彩云绫,这一次,务必把这两件东西拿到手。”边城看着远处的座座山峦,淡然道:“咱们开始吧。”
孔伊梦点了点头,与边城纵身而起,向着子寒主峰俯冲而去。
……
凌乱不堪,房间里凌乱不堪。
在宽大的红木几案前,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畅怀大笑着,一只独臂揽着身边的一名容颜靓丽的少女,那女子一脸的尴尬,看向独臂男子的目光带着些许恐惧。
这个男人,自然就是东紫阁现任掌门,紫虚真人。
在紫虚真人的另一侧,跪坐着一名身材火爆,但长相平庸的少妇,少妇浓妆艳抹,嗲笑着在紫虚真人的身边轻轻地蹭着,不住地往紫虚真人的酒杯中斟酒。如果边城在场的话,一定能想起,这个身材火爆的少妇,便是很久前说要和胡来双修的女修士月华,也不知她怎么想的,竟然从了紫虚真人。
“给我笑一个,来啊……”紫虚真人紧搂着独臂中的少女,贴近少女的面庞,嗅着她身上微微清香,眼睛里面露着淫邪的目光。那少女双眼通红,低下螓首,心中焦急不已。
只从紫虚真人继任掌门之后,东紫阁,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前面的几年还好,在赶走紫琴紫华二位真人,害死紫清真人之后,紫虚真人为了树立名望,巩固宗主之位,还算的上励精图治,宗门之内修行之风很是浓郁,可是在白府血案发生之后,一些知情的东紫阁修士便悄悄逃走,再也没有回来过。
如此一来,东紫阁就少了三分之一的门人。随着时间的流逝,紫虚真人内心潜藏的禽兽欲望再次显现出来。他开始暗地逼迫宗门内的女弟子与自己双修,毒害了不少人。宗门弟子知道此事,皆是敢怒不敢言,毕竟紫虚真人的修为已经踏入了浩瀚阶,如果动起手来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渐渐地,更多的宗门弟子偷偷逃离,子寒八峰,最后也不过剩下了零星数十人。
如今的东紫阁,已非式微可以形容,而这一切,全部都是因为这个叫做紫虚的人。
忽然刮起一阵阴风。
紧闭的大门被这股风重重推开,卷进来数片枯黄的落叶,照射进来的天光,把紫虚真人晃得有些睁不开眼。
而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在他的面前,已经站定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男人和女人都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特别是那个男人的一双血眸,甚为可怖。男人紧盯着自己,就像看着一具尸体,冷冷的,让人浑身不自在。
“你们……是什么人?!”紫虚真人有些惊慌地站起身来,一脸提防之意。
“我们是来讨债的。你欠了我的东西,你要还我,当然,你欠了我十年,我要些利息不过分吧。”边城微微一笑,仿佛在说着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我要的利息,是你的命。”
寒冷,听着这道声音,紫虚真人从头到脚,都陷入一种无比惊恐的战栗当中。
边城!这道声音,是属于边城的!
没想到,时隔二十余年,他们竟然又在子寒山上见面了。
只是上一次在子寒山上,他们尚且是关系亲密的师叔侄,而如今——
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