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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鬼八的身上,边城发现,这些冥界地府中人,似乎都很怕火焰,特别是至阳至刚的三昧真火,果然,在祭出三昧真火后,被自己抓在手里的黑无常露出了极其痛苦的神情,侧过头去,一点也不敢看那金色的火焰。
黑无常与白无常实在是多年的交情,白无常自然不忍心让黑无常受苦,而且在白无常的心里,已经认定边城是个穷凶极恶、丧心病狂的疯子,偏偏这个疯子还有着如斯强大的修为,他只好急忙回答道:“没有问题,我可以带你去,不过请你不要伤害无咎!”
听了这话,边城迅速收起了三昧真火,沉声道:“生死簿在哪里?”
不要忘了,在这地府之中,边城根本没法将鬼气吸收化为仙力,所以对于黑白无常,他不想浪费太多仙力。
白无常听了这话,一直微笑着的面庞竟然变成了苦瓜脸,“其实我也不知道啊……”
“什么?”边城双目中精光爆射,寒声问道,额头上的天君云纹竟是又再度放亮的预兆。
“如果你敢玩弄我,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白无常吓了一跳,急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在地府中,生死簿并不是一直放在一个地方,是由十殿阎王轮流掌管的,至于究竟是谁现在掌管着生死簿,我确实不清楚啊……”
听了这话,边城面色稍缓,既然生死簿一定在十殿阎王手里,自己至少有了搜寻的目标。
“既然这样,你就带我去十殿阎王那里吧。”边城很是霸道地命令道。
白无常这次又犹豫了,吞吞吐吐地说道:“从嶓冢山到十殿阎王那里,要途经奈何桥的,我们倒是无所谓,可是以你这幅样子,无论如何也要在奈何桥畔喝上一碗孟婆汤,我纵然是白无常,却也不能违背了这最基本的规矩啊。”
边城眉头微皱,“那这样呢?”
白无常抬头一看,但见自己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两个黑无常,不由吃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这副样子,总能和你一起走了吧。”其中一名黑无常挑了挑眉,冷声道。
白无常少见地露出惊恐的表情,他虽然在地府中活了很长时间,却从来没有见过假形之术这样的法术,不由对边城更加畏惧。
“你放心,黑无常只是被我定在了这里,过一段时间他就能恢复正常。”边城瞥了一眼身边站在原地呆若木鸡的黑无常,对着白无常说道。
“走吧。”边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站到了白无常的身边。
“哦,好,好。”白无常最后望了一眼黑无常,心中叫苦,他已经预感到,今日,冥界地府注定要有一场大乱。
为了加快速度,边城直接和白无常从嶓冢山顶飞了下去,从黄泉路上方疾驰而过,很快便来到了奈何桥上。
一到奈何桥,边城便感到了一股异乎寻常的安静,他放眼望去,但见那奈何桥是一座类似木制的拱桥,桥下有土黄色的河水哗啦啦地流过,桥上有许多带着枷锁的魂魄,低垂着头颅,黯然沉默。由于安静,边城可以听到许多鬼魂小声的啜泣。
许多鬼兵站在奈何桥的两旁,目不斜视,宛如一个个坚实的木桩,他们看过了太多的悲喜,也早已习惯了这种死寂般的安静。
下了奈何桥,便要饮下那一碗孟婆汤。
为了不引起麻烦,边城和白无常也像那些鬼魂一样缓缓挪动着,很快,他们的身前,只有两个鬼魂了。
这两个鬼魂是一男一女,形貌各自有五十左右,他们看了一眼孟婆汤摊前的八个字,忽然齐齐小声啜泣起来。
汤摊的后面,站着一个带着头巾的老妪,老妪从后面黑色的大缸里盛出两碗浑浊的浆液,轻轻地递给这对中年男女。
男鬼接过这两碗汤,递给身边的女鬼一碗,忽然对着老妪问道:“喝了这碗汤,真的会忘记前生的所有事情?”
老妪头也不抬,轻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男鬼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抚摸女鬼的面颊,半晌,却只是悬在半空,并不落下。
“喝吧。”男鬼说道。
“你先喝。”女鬼的话里带着执拗。
男鬼点点头,举起孟婆汤喝了下去。那女鬼见状,也啜泣着喝下了她的那碗汤,登时眼神涣散,在一旁勾魂使的引导下,茫然地朝着六道轮回走去。
“囡囡,你终究没有我聪明……”那男鬼放下空碗后,嘴里却塞得满满,原来他只是把孟婆汤存在口中,没有直接喝下。他最后望了一眼那女鬼的背影,忽然摇头苦笑,终于咽下了口中的孟婆汤。
终于,男鬼的眼神也变得茫然,在另一位勾魂使的指引下,向着轮回走去。
边城望着身前的这对男女鬼魂,不由想起了白瑾,那个陪着他默默走过千山万水的女子,不知不觉地,竟然流出一线清泪。
瑾儿,之前你走过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回过头去,最后念一遍我的名字?
不用你回答,我也知道,你一定念过我的,对吗?
只是我边城不配拥有你的爱,让你孤零零一个人在世间,被一群人渣所害……
“孟婆!”
身边白无常的一声大喊让边城从悲伤的情绪中醒来,他急忙收敛情绪,做出一副哭丧的样子,生怕被看出破绽。
“哦……原来是二位无常大人……老婆子有礼了。”孟婆轻笑一声,面容竟是极其随和,“老婆子还要给那些鬼魂盛汤,二位大人请自便。”
“如此,我们就不叨扰了。”白无常吐了吐红色的长舌,面带笑容地带着边城离开了。
……
悲,喜,爱,恨,愁,痛,
齐了,煎汤;
奈何,黄泉,三生,遗憾,
罢了,喝汤;
遗情,宿命,五味尝过独差这一番。
浮生,恨晚。
放一叶柳枝,看一眼忘川,举杯,喝完。
……
边城回望一眼,终于看到了孟婆汤摊前令那对男女鬼魂哭泣的八个字,那汤摊前的八个字平淡无奇,是这样写的:
“今生遗憾,”
“来世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