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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未时将尽。
蒋轮还在喝酒,这已是他今天中午的第二顿酒,算是转场。
先是跟唐寅喝,后面跟陆松喝。
王府内谁都知道蒋轮酒量好,蒋轮之前去京师三个月,回到安陆便进入天天喝酒的状态,好像要把之前没喝的酒一并补上。
“老陆啊,我说你,你可是咱王府未来的希望所在!你不但手上功夫好,智计也绝对是王府中数一数二的!来,我给你倒酒。”
酒喝开了,蒋轮的酒话便刹不住。
蒋轮倒不是那种喜欢借着酒劲儿撒泼之人,但他喝醉后话特别多,属于话痨那种。
陆松酒意还没上头,发现蒋轮越喝越多,急忙按住酒杯:“姑爷,您喝醉了,早些回去休息。”
“我可没喝醉,我是那种喝醉酒就跑去睡觉的人吗?我精神得很,现在就算给我一头牛,我都能把它给打死咦,说到哪儿了?”
蒋轮琢磨一下,突然想到什么,接下来的话算是把陆松先前的疑惑给解开。
“你不知道,我到京师后,京城达官显贵都不知道当今圣上后妃怀孕是假的,那次我跟礼部几个官员喝酒,席间喝多了我把这件事说出来,他们还嘲笑我,你猜这么着,过了几天,果然印证了我的说法要不怎么说老陆你都可以当王府长史了呢?”
陆松听到后一阵恶寒。
你蒋轮不知轻重,喝醉了居然敢对礼部的人说皇帝后妃怀孕是假的?你让礼部的人怎么想?
偏偏现实如此,这不摆明告诉礼部的人,兴王府在暗中调查皇宫后妃怀孕之事?
朝中不会怀疑这件事其实是被兴王府的人给捅破的吧?
“老陆,这件事你可不能对外人说啊。”蒋轮似乎意识到自己泄露了了不得的秘密,赶紧提醒。
陆松道:“姑爷说哪里话,我怎会到处宣扬?再说这只是酒桌上的闲话,做不得准。”
蒋轮拍了拍陆松肩膀,“我敢说,你比唐伯虎,谋略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今天还试探问了下,他说自己根本就没猜到”
陆松一怔。
这件事难道不是唐寅跟朱浩说的?
那朱浩又是听谁说的?
以朱浩的年纪,能分辨住皇帝后妃怀孕这件事是真是假?
随即自嘲一笑,现在他跟朱浩的关系很铁,全无戒备心理,琢磨这些作何?
之前在王府预警之事上,朱浩不也承认了,其实唐寅提议加强戒备,也是出自他的主意?
“老陆,这件事回头我一定跟姐夫说说。”
蒋轮想要举荐陆松。
陆松连忙阻止:“姑爷言重了,当时不过是随便预测了下,做不得准,毕竟陛下这些年都没听说能让宫中哪个妃子怀孕,再者如此结果对王府而言才是最好的不必计较那些有的没的。”
蒋轮甩开陆松的手,显得很讲义气:“下次见到姐夫,我就跟他说”
恰在此时,外面小厮进来:“两位爷,王爷派人来通传两位前去议事。”
这边蒋轮刚说要在兴王面前举荐陆松,兴王就传见,陆松不由与其对视一眼,这也太巧了吧?
“好,我这就去。”
蒋轮颤颤巍巍起身,站不稳,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陆松连忙问道:“姑爷可还能撑得住?”
“没事没事老陆,你扶我下楼等出去吹吹风,醒醒酒,又是一条好汉!”
陆松很无奈。
其实这次他跟蒋轮酒喝得不多,但因为蒋轮第一轮是跟酒蒙子唐寅喝的,来喝第二轮时其实已带着醉酒上桌。
可喝醉酒的人永远也不会愿意承认自己酒量浅,越醉牛逼吹得越响,陆松只能扶着蒋轮三步一摇,晃晃悠悠往王府内院去了。
换作别人,陆松不敢这么扶着去见兴王。
但蒋轮毕竟是兴王的小舅子,虽是过继,却是唯一的那个,谁都知道蒋轮是什么路数,也没人要求蒋轮能跟别的王府属官那般守规矩
再说了,这次是兴王临时传见,只要不当差的时候,也没说不让喝酒啊。
到了朱祐杬书房门口,只见张佐和唐寅已先一步到来。
陆松看到唐寅,发现唐寅正常多了,一点没有醉的样子,陆松不由心生疑窦,蒋轮说第一轮酒是跟唐寅喝的,不会是诓自己吧?
“陆典仗来了?”
张佐笑招呼道,“还有姑爷王爷,您看是不是可以吩咐事情了?”
陆松进到书房,发现朱祐杬站在窗口位置,手上拿着一个竹筒四下看着。
唐寅好像早就知道有这东西,并不往前凑,至于旁人也就只有张佐了,似也见识过过,笑眯眯打量先后进屋的陆松和蒋轮。
朱祐杬道:“张奉正你来说吧。”
张佐见蒋轮喝酒醉得不成样子,不由微微皱眉,他平时不喜欢醉鬼,张佐属于那种爱干净的斯文人,这大概也是老太监的通病,那就是洁癖。
“是这样的,王爷准备让姑爷和陆典仗,带队往京师送一件贡品,就是王爷手上拿的东西,听说叫望远镜。”
张佐说着,往房子一角瞥了眼。
陆松顺着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原来墙角还站了一个人,只是因为这人个头小,自己进来时注意力全放在窗口一干人身上,未留意到那人的存在。
朱浩?!
陆松差点儿惊呼出口。
蒋轮笑呵呵问道:“姐夫,什么叫望远镜?”
一开口,酒气瞬间弥漫在房间里,朱祐杬皱了皱眉,放下望远镜,转身看向小舅子,上下打量后以怪责的口吻道:“刚回来就饮这么多酒,也不怕你姐姐担心喝酒对身体不好,尤其容易误事,到京师后切记少饮。”
“嘿,没事。”
蒋轮挠挠头。
朱祐杬把望远镜交给蒋轮,蒋轮拿过来放在眼前仔细打量,张佐代为介绍:“望远镜,顾名思义,就是能把远处的东西拉到近处来这是朱浩做的,本地有琉璃工坊能加工出来,外地可没有此物。若是作为贡品,或可在战场上洞察敌情,料敌于先。”
蒋轮把望远镜放在眼前看了半天,因为喝太多酒,视线都模糊了,啥都看不到,摇摇头交还给陆松。
陆松本来只当张佐是在吹牛逼。
朱浩能掐会算也就罢了,居然还懂什么制造琉璃?
这是什么路数?
等陆松拿过来,对着窗外看了看,不由大吃一惊,换了几个角度,看到的东西清晰度各有不同,却真的能把远处的景物拉近。
朱浩近前指导:“陆典仗,望远镜需要对焦,就是拧动中间这个东西,看不同距离的物体,需要调整。”
陆松作为军人,感觉这件东西或许能在战场上大放异彩。
“姐夫,我刚从京师回来,又让我去,这山长水远的,是不是”蒋轮此时已不计较望远镜是什么,只在意又要旅途奔波千里迢迢赶赴京师,太折腾人了。
朱祐杬道:“先前一次去,你是副使,回来后听说你在京师结交各路人马,处理各种关系游刃有余,所以这次准备以你为正使前去,顺带让陆典仗一路护送和陪同,此去不用停留太久,来回月余便可。”
“这”
蒋轮还是不情愿。
给王府办事,看起来是一种荣幸,但对他这样混吃等死没什么野心的人来说,只是辛苦的跑腿活。
如果说前一次去京师他还有期待,想阔别多年后再见识一下京城风貌,但现在早就不作此想了。
朱祐杬直接下达命令,而不是先询问意见,就没打算给小舅子留有余地,随即他望着临时叫过来的朱浩,问道:“若是朝廷觉得这件贡品好,你是否有能力做一批出来?”
朱浩回道:“可以做,但成本很高。”
张佐笑呵呵道:“这么一个小物件儿,用不了多少钱吧?”
显然张佐是为王府考虑,既想支使朱浩为王府做事,又想省钱。
大管家的心思就是复杂。
蒋轮替朱浩说话:“张奉正,既然都说了这东西世间绝无仅有,那价钱定是非同一般。”
朱浩道:“琉璃是用砂子烧制的,本身成本不高,但要从烧出来的琉璃中挑选精致的琉璃片,然后用心打磨,成本就会急剧上升。”
张佐点点头,望了朱祐杬一眼,发现朱祐杬对于什么价钱并不关心,便代表王府问道:“那这么一个,成本大概需要多少?”
朱浩稍微琢磨了一下,道:“如果是制造琉璃时顺带做出来,成本近乎于无,但要特别制造的话可能需要二十两银子上下。”
“嘶真不便宜啊。”
张佐又望向朱祐杬,毕竟需要兴王来拍板。
朱祐杬道:“张奉正,若是王府一次调拨两千两银子出来,可有问题?”
张佐心中核算一下:“呃大差不差。”
“那好,送贡品时,一并上表,若是陛下认为此物能相助我大明,我兴王府愿意造一百个,以协助军中将士刺探敌情。”
对朱祐杬来说,这次算是下了“血本”。
两千两银子,对苏熙贵这样的大商贾来说或许不算什么。
但兴王府毕竟是靠朝廷拨款吃饭的,王府上下的俸禄全都靠朝廷支应,而用来活动的银子多是王府田亩所出,一下子拿出两千两来的确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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