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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没有女性长辈,衣飞石不得不充作教养之职, 从头到脚管着妹妹的起居饮食。
他没有太多的参考对象, 参照衣琉璃和十五娘的日程表, 给石慧初拟了一个日程安排,谢茂看了都嘴角抽搐——
“小衣,你来了新世界好几日,应该知道这世界与谢朝不同。”
“在谢朝时,我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循天时而起居, 是因为夜里燃烛极其抛费脂膏。”
“这个世界有了电灯电器, 黑夜如白昼,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酉时才进晚膳,散步聊天看看电视玩玩手机,亥时才会休息。”
他拿着衣飞石用手机编制的日程表,哭笑不得:“你给小慧安排的日程太不符合常理了。”
让石慧下午5点睡觉, 上午5点起床, 正常人都只会觉得衣飞石失心疯了。
何况, 衣飞石安排的功课, 全都是古代淑女应该学的课程。诸如四书五经, 琴棋书画, 还说要找容舜给石慧延请礼仪老师……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这是他自己忙着锻体减重没什么空闲,等他体重身形恢复正常之后, 还要教石慧打拳。
“如今的女孩子有自己的社交, 现正放寒假, 年后她要去学校念书,有同学朋友,你安排的课程也不是不好,总得学有闲暇时才慢慢教她。”谢茂解释说。
衣飞石才知道自己常识有误,详细问了女孩儿读书的问题,得知这个世界的女性也要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甚至可以和男性一样参加高考、国考,成为政府公务员之后,衣飞石用书房里的电脑,认真搜索了教育相关的内容。
他不会打字,谢茂给他捣腾了一个语音输入法,陪着他在书房里查资料。
石慧今年十四岁,正在上八年级,总共要学语文、数学、英语、政治、物理、化学、美术、音乐、体育九门课程,衣飞石一看就懵了。这好多课他也不懂啊!打开几个网络课程一看,语文,语法题不会做,数学,符号不认识,英语……
衣飞石默默回头,看着谢茂:“先生,这得请个西席……”术业有专攻,臣只会打拳。
谢茂的时代都是星网教学,他指点衣飞石在网上找课程。
这俩没常识的找了一个什么网络授课,通过网页聊天联系上对方,对方吹得天花乱坠,一节课多少钱,名师指导,一对一服务……
“这个时代真是奇妙。”衣飞石又一次感叹。
“未来更加奇妙。”谢茂坐在扶手上,一手圈住衣飞石的肩膀,习惯性地抚摸他的耳朵,指点他在搜索引擎里的各种广告中筛选有效信息,“那个时代不需要辅助输入设备,生物终端在每个人出生时就介入星网进行绑定,你需要搜索什么东西,星网就能进行模糊搜索,自动筛选锁定……”
衣飞石看着他。未来?
谢茂低头亲吻他的额角,说:“明天开始读史。我会把我懂得的一切都教给你,我能活多长久,你就能活多长久。小衣,我再也不会失去你了。”
这一句淡淡的感慨搔动了衣飞石心尖那根弦,他忍不住仰起头,等待着爱人给予的深吻。
二人嘴唇才刚刚碰到——
“哥我……”
石慧大咧咧地走进书房,看见谢茂亲吻衣飞石的画面,如遭雷击。
像她这样家庭长大的孩子,从小居住的屋子就那么大面积,根本不可能有隐私的概念。
谢茂和衣飞石也是没想过时代不同了。在谢朝,除非急病宫变,多数人晚上都不会出门,女孩儿更加不会轻易走动拜访男性亲眷。这俩都认为石慧应该乖乖待在屋子里,看看电视,待会就睡觉了——怎么会往楼上跑?
谢茂和衣飞石私下相处时比较随意,这会儿就是衣飞石坐在椅子上,谢茂靠着他身边的扶手。
当了外人的面,衣飞石就不大高兴了,显得他太过轻怠谢茂。他起身让谢茂在电脑前坐下,上前问石慧:“为何不敲门?”
石慧还是呆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也是……不是……那什么……”
眼见衣飞石皱眉要训斥,谢茂提醒:“小衣。”
石慧咽了口口水,说:“我想喝水……”
衣飞石很不理解。现在家里多了好几个“阿姨”,有一个专门负责在客餐厅待命,要什么东西都可以问她,为什么喝水不找阿姨,反而要找哥哥?何况,他记得石慧房间里也有茶水机。
找到书房靠窗的茶水台前,衣飞石拿了一个杯子,放在出水口,按了一下温水键。
十二秒之后,就有42度的热水潺潺流出,恰好一杯。
他把杯子端给石慧,说:“你在房间里找一找,以后喝水找茶水机。”
石慧找到了房间的茶水台,只是她没见过这么高端的饮水机,怕摁错了惹人笑话。她也不敢去找楼下的阿姨。那几个“阿姨”个个穿着西装踩着高跟鞋,说话轻声细语,一看就很贵……
新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她下意识地想要寻找自己的亲人。哪怕石一飞和她关系一向不好,可她觉得,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她丢脸,哥哥也会不好意思,这种时候当然要找哥哥。
现在她更晕乎了。哥哥和谢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gay吗?胖子也能gay?
“你来了正好。这是我给你安排的作息表。”
衣飞石在电脑上找了一会儿,谢茂帮他找到了打印界面。
很快,打印机就吐出一份经过重新调整后的淑女养成作息表。
上午,八点半起床,洗漱用餐半小时,九点做英语作业,十点休息半小时,再做一小时数学作业。中午自由安排。下午三点做语文作业,四点休息半小时,再做一小时物理作业。晚饭后,安排一小时课外辅导。至于学什么,暂时不确定,目前找不到老师,衣飞石就决定自己上了。
目前是寒假期间,孩子们多半都想着睡懒觉,天天疯玩,谢茂帮着改了大半衣飞石拟定的变态日程,还跟石慧打包票:“碰到周末,或是天气好,可以和哥哥请假,跟同学一起出去玩。”
石慧已幸福得不行了,兴奋地问:“真的吗?我可以一直待在家里做作业看书?”
“……你很喜欢读书?”谢茂问。
“姓卢的老要我去茶馆当服务员,这个要茶,那个要烟,我都没时间做作业预习。”石慧讨好地看着哥哥,“我休息的时候给你洗衣服削苹果,也给谢哥哥洗。你要我买东西也不收你跑腿费!”
衣飞石深吸一口气。
谢茂拍拍石慧脑袋,说:“那哥哥谢谢你。以后你只管好好读书,其他事都不用操心了。”
打发走了兴奋的石慧,衣飞石才低声说:“我今日就该打死他。”
“若岑秀娥不许,卢刚就卖不掉石一飞的房产。”石慧在家中过得如此艰难,主要还是岑秀娥不肯护着她。谢茂捏着衣飞石的耳垂逗他笑,“你也不必太生气了,她是贫家女儿,不是国公府上的千金。家贫母弱,人要生活总得勤恳些。”
下午岑秀娥给衣飞石打了七八个电话,衣飞石接起电话,岑秀娥抽泣着就说养育之恩。一旁的石慧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听着,只怕这梦一般的新生活会被母亲一通带着哭腔的电话终结。
后来衣飞石就不肯再接电话了。
岑秀娥改为发短信。一条一条大段大段的短信,字字泣血。
谢茂冷眼瞧着,觉得衣飞石碍于孝道是有些为难。总不可能真的不管原身的母亲。
现在石慧说起从前做童工的生活,衣飞石下意识地又怪罪岑秀娥的男友,到底还是他几十年的封建老思想作怪。在衣飞石想来,女人是没法儿在男人面前做主的。
被谢茂提醒一句,衣飞石才想起时代已经不同了。
如果岑秀娥真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辜无助,她就不可能保得住儿子的房产。苛待女儿,无非是因为她也觉得女儿应该被随意使唤、女儿的学业没有打工重要罢了。
衣飞石将岑秀娥发来的短信彻底删除,不再考虑原身亲妈的问题。
“嫁了也好。”衣飞石说。这种妈,宁可备一份嫁妆把她嫁出去,只等百年之后收尸了。根本不值得子女费心为她安排后半辈子。
简单谈完了这个糟心的话题,谢茂催促衣飞石洗澡上床。
衣飞石去关电脑,才发现那个网络授课的对话窗口还没关闭。
“我给小慧把课买了。”衣飞石说。
对方发来一个制作好的课程表,壕惯了的衣飞石选了最贵的特级教师一对一辅导课程,一节课40分钟800元,买20节课,赠送1节课。衣飞石直接就买了100节课。
点了付款连接,用微信支付完毕,衣飞石告知对方已付账,对方就发了一个链接来。
衣飞石点开链接,一片空白。
他这还是第一次接触电脑,不大明白哪里出了故障,又打开对话窗口询问:“没有老师。”
对方就一直不理他。
衣飞石又问了几遍,对方始终不理会他。
“难道有事暂时不在电脑前?”衣飞石觉得可能对方和自己一样,家里说不得也有糟心的妹妹和亲妈,夜里来敲门说闲话。
谢茂洗过澡裹着浴袍出来,见衣飞石对着麦克风输入:“我打开地址没有看见老师,请问是哪里出故障了吗?我需要差人来修理电脑吗?”
“怎么了?”谢茂揉揉衣飞石的脑袋,低头又亲他的脸颊,“快去洗了。”
衣飞石把自己的不解跟他说了一遍,谢茂隐隐约约觉得可能是遭遇了网络骗局,不过,他对新古时代的网络也不是很熟悉,万一不是呢?
“嗯,你去洗吧,我来看看。”
谢茂看着衣飞石走进浴室,立刻拨通了容舜的电话,“小子,马上到三楼书房来。”
挂断电话不到四十秒钟,躺在卧室听音乐的容舜就蹿了上来:“谢先生?”
谢茂把衣飞石和对方的对话窗口给容舜看。
容舜到对方的官方首页上看了一圈,一连点了几个链接,全都只有简单的图片,没有什么内容。就是个很简陋的网页骗局。骗了今天这一笔,明天说不定就改头换面成了另外一个网站,成本极其低廉。
——对方大概也没想到会有衣飞石这么虎的“家长”,连个视频都没看,简简单单就通过微信转账付了八万块买课。八万呐。起码得走个趣宝网担保吧?居然直接就打过去了!
八万块钱对容舜而言是小钱,然而,欺负到自己老师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必须把场子找回来呀!
“大概是网络有点问题,我这就让人来处理。”
容舜没有说这是个骗局,立刻给就在杭市待命的童画打了电话。
童画是容舜带在自己小组的信息支持,关键时刻能黑个卫星暂时用一用的那种顶级牛批高手。
“网络骗局?微信转账?舜爸爸你直接找微信那边调数据嘛……什么?谢大师?你等等哦,我马上上线,哦不,我马上过来!地址?不用不用,我这里看得到,柳岸闻莺旁边的大别墅嘛……舜爸爸,我给你带夜宵啊,谢大师喜欢吃什么?”
电话那一头,穿着小背心啃薯片的年轻女孩儿赤脚下床,率先抱住自己的笔记本,一边套上牛仔裤和毛衣,拎着羽绒服就往外袍。她并不想告诉容舜,调查这种网络骗局,根本不用亲自到受害人的接入点,有网络她就能搞定一切了。
帅帅的谢大师我来啦,耶耶耶!
衣飞石洗澡出来时,在启平镇时见过的女孩儿就蹲在书房里,正在“修电脑”。
“真的是电脑坏了?”衣飞石已经怀疑自己遭遇了骗局,他对新世界比较陌生,对电脑也比较信任,不代表他真的虎,哪晓得容舜和童画都一口咬定是网络坏了,他又认为自己判断错了。
“嗯,让他们修着。”
谢茂拉着衣飞石回了房间,关上门,无奈地笑道,“孩子给咱们留面子呢。”
衣飞石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