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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没想到自己的弱点瞬间就被谢茂看穿了。
她是个很稚嫩年轻的念灵,十多年前爱看言情小说的女孩子也不少,却不能让她成为实体。一直到近年来智能手机覆盖华夏大地,电子阅读兴起,她才在庞大的阅读基数上一点点化作真实。
相比起在华夏大地上存活了几千年的灵,白露还是个无知懵懂的小宝宝,全凭着本能行事。
她稚嫩的小把戏被谢茂一语戳穿,顿时恼羞成怒:“那就都别出去了!”
“我已经报警了。”谢茂说。
“警察有什么用?他们都是富豪喂肥的狗,他们……”
作为因念而生的书灵,白露的很多常识也是有问题的。她在顶呱呱食品厂任职期间,无数次见到李吉和镇上各部门领导吃吃喝喝,见到李大红陪着打各种业务麻将,深以为这个世界和小说中描述的一样,只需要某顶级富豪一声令下,警察同志们抱头鼠窜。
“真不是。”谢茂指了指身边的容舜,“你问问他,华夏的警察好不好对付?”
容舜作为华夏国内数着得的顶级豪富家族长孙,远比李大红、李吉这样的乡下土财主有说服力。
他不知道白露是什么身份,既然谢茂叫他说,他就把自己的私人手机掏了出来,调出一条12123发来的短信,说:“我在京市开车压了个线,照样自己交罚单……”
“那是因为你还不够有钱!”白露坚决不信。
容舜哭笑不得。
地上李吉仍旧用他自己的手用力掐着他自己的脖子,渐渐地陷入昏迷。
谢茂却似乎根本不在乎李吉的死活,转身在沙发上坐下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他退后这一步瞬间变得轻松了许多。
“你也觉得他该死。”白露站在李吉身边,小心地提防着衣飞石。
谢茂已经退到旁边坐下了,反倒是衣飞石还盯在前边,白露怕他伺机出手。
“虽然你这几天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不过,从你到厂里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男人。严董秘跟我说,当兵的都是直男癌,劝我不要理会你……我觉得不是。你是大男子主义,不是直男癌。”白露絮絮地说,“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尊重自己身为男人的责任,直男癌只想享受性别优势,你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你……”
衣飞石不看李吉了,他看了絮絮叨叨的白露一眼,想了一会儿,回到谢茂身边坐下。
“我去过李大红和杨守清的死亡现场。”
“李大红的死,和你完全没有关系,杨守清死于邪灵之手,同样和你没什么关系。”
“你这么愤怒,又这么恨他们,他们的死却和你没关系……为什么?”谢茂问。
白露沉默不语。
“因为你是个白灵。”
“除了禁锢和致幻,你天生就没有攻击手段。”
“包括你驭使的婴灵,也都是不曾血食、没有害过任何人命的善鬼。”
谢茂指了指地上的李吉,看都懒得看那么一个垃圾人渣,说:“杀了他,纯白染血,堕为血灵。从此以后,你就是被所有修者追杀争夺的对象,你知道一个血灵有多补吗?我那个时代的修士最喜欢炼血灵做大补丹,给人筑基、应劫都用得上……”
白露狠狠瞪着他:“他自己掐死自己,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边李吉已经陷入了昏迷。
昏迷中的人无法保持用力掐死自己的状态,他两只手都已经松开了。
“你要么亲自吓死他,要么用术控制他的身体杀死他。”
“让他自己掐死自己?不可能。”谢茂打破了她毫无经验的臆想。
谢茂一直都在考虑一个问题。
白露口口声声要替白豆蔻报仇。
她认为白豆蔻为情痴傻,不认同白豆蔻对李吉的守护,这不奇怪。
奇怪的是,为了替白豆蔻报仇,她不惜借谢茂的手,除掉了白豆蔻死后守着李吉的怨魂。她并不知道谢茂有摄魂花能够收摄鬼魂,大多数修者收拾鬼魂都是干脆利索地打散。所以,为了替白豆蔻报仇,她不惜牺牲了白豆蔻本身。
为什么?除非,她替白豆蔻报仇,根本就不是为了白豆蔻,而是为了她自己。
“你因白豆蔻之死感念而生,没替白豆蔻报仇之前,你都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李大红和杨守清遭受灵异事件之后,被送往了杭市,你没法儿跟着去,也没有布置幻境的机会,所以,你没能如愿替白豆蔻报仇。”
“所以,你一定要杀了李吉。”
“杀了他,你就能离开这里。离开白豆蔻带给你的困境,对吗?”
根据未来世界记载的念灵产生的相关知识,谢茂做了一个合理的推断。
白露往后退了一步。
她是一只年轻的书灵,苏醒在白豆蔻被残杀之后。
最开始,她为白豆蔻的死亡愤怒悲恸,她甚至痛恨自己,认为是自己害死了白豆蔻。然而,十多年过去了。她被困在同一个地方,听着四面八方数不清的祈愿,被花花世界中的繁华与虚荣倾倒——
她仍旧很想替白豆蔻报仇。
白豆蔻的死亡,是她觉醒的契机,是她一生的羁绊。
可是,她更想离开这里。去更广袤的红尘俗世里,享受信徒们憧憬过的一切。华丽的庄园,价值连城的首饰,飞一样速度的豪车,女人们争奇斗艳的晚宴……
不能替白豆蔻报仇,她就无法离开这里。
“昨天你施展禁阵时,用了六个婴灵压阵。今天你用什么压阵?”谢茂突然问。
白露是个新生的书灵。
除了与生俱来的禁阵堪称一流,其他能力都很弱。
她甚至对付不了守在李吉身边的怨鬼白豆蔻,必须借助谢茂的力量。
在此之前,她只能役使不得血食的婴灵。婴灵被谢茂收摄之后,她不可能在短短一天之间,重新找到并拘役另外六个婴灵,或是拘役比婴灵更厉害的鬼魂。
那么她哪儿来另外六个压阵的鬼魂?——除非,有人给她。
在顶呱呱食品厂里装神弄鬼的一直都是两拨人。昨天谢茂就看出来了,白露和拘役米粉鬼魂的幕后之人,目的并不一致。白露是为了替白豆蔻报仇,拘役米粉鬼魂的背后之人是为了对付谢茂。
很显然,现在这两拨原本不相干的人,经历昨天的挫败之后,选择联手了。
白露作为念灵,有一个与生俱来的天赋禁阵,非常强悍。它不属于阴阳五行,其力量来自于独特的念力,能够将人禁锢在“书”中,自成世界。如今白露还很稚嫩,如果让她再修炼几千年,这个禁阵就不是小小的房间了,很可能会是真正的一个世界。
而除了这个禁阵之外,她很弱鸡。弱得连白豆蔻的怨魂都对付不了。
另外一拨想要对付谢茂的势力,无疑在拘魂方面非常强悍。白露施展禁阵没有鬼魂压阵,对方甚至不必和白露多谈条件,只要给她几个拘役住的鬼魂就行了。
所以,白露才会这么反常着急地前来对付李吉。
——她原本完全可以等到谢茂除掉了白豆蔻,离开李吉之后,再慢慢地收拾李吉。
谢茂一句话问得白露哑口无言。
她不再伪装示好,也不在乎别的任何人,她的目的就是杀了李吉,解开苏醒时与生俱来的执念。
只有替白豆蔻报了仇,她才能离开!
这个看上去文静秀气的女孩儿手里突然多了一把菜刀,翻身就朝身边的李吉砍去。
她蹲在地上,照着李吉的脑袋砍,锋利的菜刀凿入了李吉的颅骨,卡在里边拔不出来。
她不得不用一只手死死压着李吉的脖子,另一只手用力,试图提起菜刀。这样拖泥带水毫不专业的动作,让现场变得一片狼藉血腥可怕。就像是生活片里,画面开始是一位主妇蹲在地上杀鸡宰鸭,镜头拉近一看,她面前却是一个成年人的人头,真实得让人毛骨悚然。
衣飞石在战场上见惯了这样血肉横飞屎尿横流的狼狈,但是,他实在不想让皇帝也亲眼看着。
“先生。”衣飞石躬身请示。臣要去收拾她,太不像样子了。
谢茂拉着他坐下来,似乎怕他吓着了,捂住他的眼睛。
衣飞石只觉得眼前一黑,眼皮上就感觉到熟悉的体温,下意识地放松了下来。
就和人走近家所在的那条街,看见属于自己的床,整个人的精神就会下意识地放松一样,只要意识到捂住自己眼睛的人是谢茂,对自己做任何举动的人是谢茂,衣飞石也会自然而然地,生起一种安全放松的感觉。
谢茂假装捂着他的眼睛,手指悄悄在他眼皮上抹了抹。
当他松开捂着衣飞石双眼的手时,衣飞石才发现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白露疯狂砍杀的,原来是谢茂面前的茶几,菜刀狠狠砍进实木茶几近十公分,那确实不大好拔|出|来。茶壶里的水在巨震下淌了白露满手,让她以为是“李吉头上”流出的鲜血。
真正的李吉就躺在谢茂的脚下,一只手还松松地掐着他自己的脖子,安静地昏迷中。
——在不知不觉间,谢茂也布置了一个幻阵,早就把李吉换了出来。
白露费尽力气才把卡在茶几里的菜刀拔|出|来,带出几丝木屑。
看在容舜眼里,那就是菜刀带了几块白森森的颅骨出来,恶心得不行。更恶心的是,白露满手鲜血,拿着菜刀都打滑,还疯狂地又往李吉头上砍了几刀,生生把脑浆子凿了出来……
确认李吉彻底失去了呼吸,白露才停下自己砍杀的动作,喃喃说:“我替她报仇了。”
“你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吗?”谢茂问。
“不就是堕为血灵吗?我因怨念而苏醒,生来就是为了替豆蔻报仇,从我苏醒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会堕为血灵。这是我的宿命。”白露扔下手中菜刀,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点自暴自弃,“你这么有本事,你再用一次善姻缘和合阵?——没有我打开禁阵放你出去,圣人降临也踏不出这片无地之地!”
“所以,你是在向我求饶?求我不要捉你?”谢茂问。
白露脸色一窒。
她确实是这个意思。方寸之间,她困住了谢茂,也同样困住了她自己。
现在她的力量太弱,禁阵只能禁锢,不能生杀予夺,不能言出法随,在她自己的空间里,她也没什么特权。一旦谢茂打定主意要收拾她,她要么打开禁阵逃跑,要么被谢茂捉拿。甚至,她打开禁阵之后,也未必能逃过谢茂的追杀。
“你立心魔誓言,不会追杀捕捉我,我就打开禁阵放你出去。否则,”白露看了衣飞石一眼,提醒谢茂他还带着心上人,“大家一起死在这里。我一个人,你们三个人,划不划算,你自己算。”
谢茂笑了笑,说:“我可以不捉你。不过,你不觉得很热吗?”
白露看着窗户上凝结的水汽,伸手摸了摸地板,触手发烫:“不……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认识他吗?他答应你什么?给你鬼魂压阵,叫你把我困在医院里,还向你提过什么要求?”谢茂轻轻握住衣飞石的手,示意他宽心。
衣飞石秒懂。皇帝又忽悠人了。
谢茂观察着白露的表情。
“他什么要求都没有向你提。你就把自己和我一起困在这里。”
“昨天他就想杀了我。为了杀我,不惜折了一条龙。何况你只是区区一只灵?”
白露已经彻底慌了,她焦躁地在地上踩来踩去,哪怕在禁阵之中,地板也已经变得温热。如果撤去了禁阵,这里变成什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化作了一片火海?
她不可能永远在禁阵中待着。
一旦现实世界中的医院被烧塌烧穿,禁阵中的她一样会葬身火海。
她只是一只新生的书灵,还没有独自掌控一个脱离现实的真实世界的能力。
谢茂口吻冷淡地砸下最后一根稻草:“还是,身为念灵,火烧不死你?”
念灵有短途瞬移的能力,通常而言不会出什么意外。然而,一旦被禁锢,唯一害怕的就是火。
一旦被火烧死,它们就彻底消失了,只能在漫长的岁月中等着信徒们重新祈愿凝结,届时再苏醒的灵,也是一只全新的灵,和死去的灵没有任何关系。
求生的欲望如此强烈,白露咬牙转身,说:“我告诉你阵眼的位置。”
“说。”谢茂毫不意外。
白露根本控制不了她用来压阵的几个鬼魂,所以,想要提前破开禁阵,她也无能为力。她只能把阵眼所在的位置告诉谢茂,由谢茂去杀掉几只阵鬼。禁阵自然破除。
白露在屋子里几个方向指了指,和昨夜一样,六个阵眼。
她指到第五个阵眼时,突然看见了墙边的地暖开关。
——猩红的灯光一直亮着,代表着,地暖系统正在运行。
“你骗我!”白露愤怒地回头。
根本就没有什么纵火,也没有所谓的火海。窗户上的水汽,地上的温度,都是因为开了地暖!
谢茂从沙发深处拿出遥控的地暖开关,上面显示设定温度35°,实际温度29°。
他好像真的没注意到,还向白露解释说:“不小心坐到了。要不我现在关了?”
白露气得要死,正要发飙,谢茂手里已多了一朵粉嘟嘟的摄魂花。
衣飞石和容舜都不懂他这么做的意思,白露吓得脸色一片惨白,不住后退:“你……你不该……怨鬼就应该被打散,你怎么能……让鬼吃鬼……”
淡淡的光辉一闪,摄魂花已恢复了青白色的玉石模样,浑身鲜血的白豆蔻倏地闪现。
她第一个扑向衣柜,衣柜里是一个阵眼,压着的鬼正是李大红。
他原本藏在虚无之中,白豆蔻与他同为鬼身,又知道准确的方位,一伸鬼爪就把他揪了出来——
他浑身上下捆绑着长满了铁锈的锁链,身上压着一块巨大的铁轮,脸色发青,嘴角挂着血渍。白豆蔻的撕扯让他惨叫,更倒霉的是,衣飞石也在看。
相比起白豆蔻的撕扯,衣飞石一双眼睛更似滚烫的炭火,烧得李大红浑身发焦。
“李叔叔,厂长叔叔……”白豆蔻咬住他的鼻子,狠狠扯了下来。
李大红想和她厮打,身上的铁锁链限制了他的行动力,他只能疯狂地怒喊:“都是鬼了还掐个鬼啊,你也是鬼,我也是鬼,我怕你个鬼……”
然而,才做鬼不久的李大红并不知道,同样是鬼,新鬼总是害怕老鬼的。
白豆蔻看着自己支离破碎的身体,叹息一声,李大红瞬间化作一道光,飞入了她樱桃小口中,她还用自己白皙的牙齿咀嚼片刻,慢慢地吞了。
她扑向的第二个阵眼,在电视机边上。被捆在那里的鬼,是少年A。
看见少年A的鬼魂时,谢茂微微震动,眼中略带惊讶。然而,犹豫片刻之后,他选择了沉默。
衣飞石发现,他看向少年A的“鬼魂”时,少年A并没有一只鬼应该有的反应。哪怕再厉害的邪灵,必须用血对付的邪灵,面对他的目光都会有些闪躲。当他看着少年A时,少年A毫无所觉。
“他不是鬼?”衣飞石低声问。
“他是生魂。人还活着,魂魄被人拘了出来。”谢茂告诫衣飞石,“无论什么情况,拘生魂都是伤阴德的,绝不许做。”
白豆蔻已经疯狂地扑了上去,将少年A的生魂吞吃干净。
“你不是淅川娘娘庙的弟子后人,娘娘庙的弟子,不会这么疯……你居然让怨鬼吃恶鬼,你修的是鬼道,你是鬼修,你竟然是鬼修……难怪你能对付豆蔻,你会遭天谴……”白露害怕地一直往后退,她很想逃,可是,她没有办法。禁阵没有打开之前,她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谢茂根本不理会她的诅咒,和衣飞石解释:“我不是鬼修。不过,鬼修也是修者一脉。行有正邪,道无偏私。我辈修者,三千大道皆要涉猎。”
和未来的修真文明比起来,新古时代的门第之见就太小家子气了。
谢茂的主业是种植系,完成学分就能毕业,不过,在校选修副专业很便宜,谢茂除了泡吧玩乐之外,没事儿就把能学的都申请了一遍。毕竟是去星际远行,谁知道以后会遇到什么奇葩事?技多不压身。
第三个阵眼上填的是少年B,第四个阵眼是摔死的保安小周,第五个阵眼是被叉车轧死的小陈。
仅剩下最后一个阵眼。
白露来不及说出最后一个阵眼在哪里,就发现了谢茂撒谎。
除了她,没有人知道仅剩的阵眼在哪里。
一连吃了五个鬼之后,原本正常的白豆蔻变得异常癫狂可怖,她脸上皲裂着血丝,眼膛点着青幽幽的鬼火,身上裂开的尸块不止流淌着鲜血和内脏,这会儿还散发出可怕的恶臭。
“你会遭天谴……”白露看着如此可怕的白豆蔻,低低诅咒着谢茂。
白豆蔻走到她的面前,她才意识到危险!根本不必谢茂出手对付她!白豆蔻可以吃鬼,同样也可以吃灵!身为一个弱鸡得除了禁阵并无自保手段的灵,她并不安全!
“豆蔻……我是……我因你而生……我替你报了仇……你不能恩将仇报啊……”白露瑟瑟发抖。
白豆蔻凑近她身边,不住地嗅。
和臭熏熏的恶鬼比起来,白露香喷喷的,像是一罐清甜的蜜水。
“我告诉你第六个阵眼在哪儿,就在床头,床头灯的位置。你看见了吗?你去吃杨守清,杨守清是害了你的人,冤有头债有主,你去吃了他……”白露背靠着墙壁,哭着说。
白豆蔻伸出舌头,舔了舔白露脸上的泪珠,露出迷惘的神色。
“因我而生……”
最终,白豆蔻没有去喝那一罐清甜的蜜水,转而掉头扑向床头灯,吞吃了瑟瑟发抖的杨守清。
六鬼皆死。禁阵溃散。
白露早就等着一刻,身形一闪就消失了。
随着禁阵溃散,谢茂布置的幻术也烟消云散。
地上一片被白露砍出的木屑狼藉,李吉则好端端地躺在谢茂脚边。
面目狰狞的白豆蔻看着地上的李吉,似乎想要唱歌,谢茂将摄魂花一晃,她就飞了进去,那朵花不再是粉嘟嘟的颜色,红得似要滴血。
“白露这算是替豆蔻报仇了吗?”容舜被谢茂的幻术骗到现在,满脸错愕。
“不算。”
“那白露还是不能离开这里?”
“不能。”
谢茂兜里手机不断提示有短信息。他打开一看,大多数都是来电提醒。禁阵之中没有信号,禁阵解除之后,短信才一股脑儿地发了进来。
除了来电提醒之外,最新的一条信息,来自十七分钟以前,发信人是朱警官。
“王勇半夜去挖了宿舍楼下的杂物仓库,挖出来一个头骨。”谢茂说。
自从谢茂昨夜报警之后,警察就一直盯着王勇的一举一动,今夜算是抓了个正着。
接连遭遇灵异事件的王勇精神已近崩溃,当他挖出人头骨却被派出所干警堵在土坑里时,他整个人就彻底不行了,被带回派出所之后,问什么说什么,不问都神神叨叨地边哭边说……
他所说的是李大红和杨守清把白豆蔻扔进混凝土之后的事。
他当初和李大红、杨守清一起撞见了逃出来的白豆蔻,那俩人精哪里会放过他?
李大红和杨守清把白豆蔻关在办公室里,享受她最后一段时光时,王勇被差遣去准备混凝土。半夜李大红和杨守清把白豆蔻扔进了坑里,王勇就负责往坑里灌水泥。李大红给了他三十万块钱,是封口费。
李大红和杨守清离开之后,不甘心地王勇把白豆蔻挖了出来。
——凭什么你们艹得,我艹不得?
他把白豆蔻带回了杂物仓库附近,当时,那里还是一片荒地,有个水坑。
他用半清不浊的水把白豆蔻洗干净,原本想的是趁热来一发,哪晓得杨守清没把白豆蔻掐死,这么一番清洗折腾之后,白豆蔻苏醒了过来。看着白豆蔻含泪的双眼,王勇先是哄她得救了,骗她跟自己做|爱,把白豆蔻翻来覆去欺负够了,再用一块石头砸碎了白豆蔻的脑袋。
那时候,天已经亮了。
兽性发泄完毕,理智回归之后,王勇也吓坏了。
八号车间的水泥浇灌完毕,也不可能再有厂长和工程师联手调开工人的抛尸机会了。
白豆蔻的尸体怎么处理?
吓坏了的王勇,仍旧很冷静地把白豆蔻的尸体藏在草丛里,照常去上班。
第二天下午,他去买了菜刀和编织袋,入夜之后,去荒地草丛里把白豆蔻的尸体找出来,切成二十块,装好。当时的时间也是在公历一月,天气很冷,尸块不会发出腐败的臭味。
王勇每天带一个包,揣着一个尸块出去,挖土深埋。
最后一个是头骨。
王勇思来想去,觉得埋在哪里都不安全。所以,他把头骨就近埋在了荒地下面。
警察根据他交代的抛尸地点去调查,果然挖出来十多个已然彻底腐朽的尸块。有七八块已经找不到了。推测是被野狗等生物叼走。十多年过去,当年如花少女的血肉早已融入尘土,仅剩下残破的骨骼。
王勇在派出所里捂着脸哭:“我老看见我的孩子……他们趴在我的身上,问我为什么不要他们……”
警察们已经习惯他被吓破胆的模样,不过,孩子?难道这货还杀了孩子?
不等警察们讯问,王勇已哽咽着交代了。
李大红给王勇作为封口费的三十万元,在十多二十年前那可是一笔巨款。有了钱的王勇开始出入灯红酒绿的场合,学着人家包养大学生。有了孩子当然也不肯要,前后五六个全都打掉了。
“年轻时,不在乎孩子。别说女儿,五个月的儿子都照打不误……我后悔啊。”王勇捂着脸哭,“现在孩子们都在我跟前转,往我身上爬……老婆也怀不上……我连个儿子都没有啊,我要是死了,我们老王家就绝后了……我对不起我爹妈……”
朱警官面上保持严肃,心中痛快地想:活尼玛的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