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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是谁?
他是一个印度人、文学家、社会活动家、哲学家和印度民族主义者。最令人瞩目的是他还是一位诗人,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亚洲诗人。
但是那又如何呢?这时所谓的印度也不过是英属印度帝国。他的荣光,也没有为这个带着枷锁的国家带去一丝自由和荣耀。
可是泰戈尔仍然是印度的泰戈尔。
1919年,发生了“阿姆利则惨案”,英国军队开枪打死了1000多印度平民。泰戈尔非常气愤,挺身而出,写了一封义正辞严的信给印度总督,提出抗议,并声明放弃英国国王给他的“爵士”称号。
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一件事情。哪怕是身为中国人的庄叔颐仍然为印度有着这样一位不屈的诗人,而感到万分的激动和幸福。这是属于人类的荣光。
“若是我能读梵语就好了。”庄叔颐捧着冰心先生翻译的《吉檀迦利》,忍不住叹气。可惜她还遇见过印度人呢。
不过,就算遇上一个印度人,恐怕说的也是英语吧。
庄叔颐握着自己手中的书不由地庆幸。书中的汉字还在,中国还在。她还不是亡国……奴。
“叔颐,快来,先生进学校了。”说话人是庄叔颐的新同学,名叫叶娴的小姑娘,比庄叔颐小两岁,也是班级里唯一愿意和她说话的人。
“好。等等,我马上就来。”庄叔颐慌忙将书放进包里,急匆匆地在众多慌张的学生中穿插着过去。
中间有一个也是庄叔颐的同班同学,名叫袁晓彤,就是那个带头孤立庄叔颐的小姑娘。“你干嘛呢?匆匆忙忙地赶着投胎?”
“恩。没到死期,孟婆大概是不收的。若是到死期的,大概站着不动,等人家撞也是要去投胎了的。”庄叔颐就不是那种被人戳一下,忍得下来的人。
她家大姐的教育方针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往死了弄他。”
庄叔颐怼完这一句,连让对方瞪过的时间也没有,便越过对方向门外快步走了。那可是泰戈尔啊,就算是要减寿十年去听一场对方的现场演说,那也值得啊。
至于跳梁小丑,哪凉快哪呆着去吧。她才没功夫纠缠呢。
然而对方不那么想。袁晓彤愤愤不平,伸手便想拽住庄叔颐的腰带使坏。庄叔颐却像是背后有眼睛似的迅速向右边男同学前面蹿了一步,成功叫袁晓彤出了个大丑。
“流氓!”
“你才是流氓,谁叫你要站在这里的。”
庄叔颐捂嘴偷笑,一手抱着自己的包,一手拉起傻了一脸的叶娴,快速向图书馆外面移动。
“图书馆内保持安静,那边的同学请不要奔跑。这样很危险的。”
庄叔颐和叶娴两个相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狂奔而走。这时候停下才是傻子呢。“快跑。”
“哈哈哈哈……”
两个人在外面笑成一团,差点没看路就摔了。庄叔颐这才有空将自己的包背起来,然后用手摸了摸自己眼角的泪水。“我们快走吧,完了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早就没有好位置了。别人都是提前一个小时去占位置的。我上午去看,就有不少人在门口徘徊呢。要不是昨晚上礼堂没开门,说不定昨晚上就有人去占位置了。要不是你非要去大学的读书馆看看,我们也不会来得这么晚。”
所以叶娴妹子来给庄叔颐通风报信那可是真爱了。
“厉害。你说我带些三明治去卖,会不会赚个盆满钵盈啊?”庄叔颐从包里翻出一个纸袋,拿出里面被书压得扁扁的三明治,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你又中午不吃饭啦?”叶娴妹子为什么愿意和庄叔颐好,还有班上的同学为什么孤立庄叔颐都和她这个三明治有关。
因为实在是太寒酸了。上海的私立学校就算水准很高,但是钱的水准也很高。像庄叔颐这样连个压扁了的三明治都吃得下去的姑娘,整个学校也找不出另一个。
那袁晓彤看了便嘲讽了几句,然后被庄叔颐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两个人彻底旧仇,一见面就是不死不休。不过,袁晓彤是女生中的头头,自然连带着剩下的人也不怎么待见庄叔颐。
叶娴姑娘是个例外。那是因为叫破这件事的人就是她呀。庄叔颐被孤立之后,她十分愧疚,便来和庄叔颐道歉了。没想到,最后两个人就好上了。
这个词,倒是让扬波又是吃了好一番的醋。这两姑娘谈得高兴,促膝夜谈也是有的。只把扬波挤得那叫一个心酸。
好上以后,叶娴才知道庄叔颐可不是穷苦人家出身。法租界一栋别墅,没钱没权没点地位的,一般华人还真是买不到。这个庄叔颐的后台便是在这上海滩也算硬的了。
“忘了。”庄叔颐连忙双手合十拜托道。“娴娴,你可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啊。要是让阿年知道了……”
“你就惨了,是不是?”叶娴抱着自己的书,一脸无奈道。“榴榴,你这样对身体不好的。”
“你是说不吃饭,还是说阿年这件事?”庄叔颐笑眯眯地岔开话题。“快看,到了。哇,这么多人,这才是路口啊。”
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人墙之中挤进去了。庄叔颐被挤得差点把刚刚吃的三明治吐出来。“我的天哪,这学校居然有这么多人。哪来的呀?”
“我看全上海的学生都挤到这里来了。榴榴,怎么办?别说没位置了,就是站的位置都没有了。”叶娴那是紧紧地抱着庄叔颐的腰,才没被人群挤掉的。
“我想想。”庄叔颐这会是用上了这么多年来扎马步的功力,才没有被推倒的。庄叔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半天,,突然灵机一动。“有了。娴娴,你会爬树吗?”
“爬树?!不会不会。”叶娴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就算会爬,也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穿着裙子爬树吧。
要知道学校的校服下部分可是西式的百褶裙,好看是很好看。但是要是用来爬树,那就整一个不堪入目的画面了。
“那没办法了,爬楼梯吧。我看了他们学校礼堂的构造,楼上肯定还有空间可以站人的。你要是不怕高,我们就去那听,说不准还更清晰一点呢。”庄叔颐转头就带她走。
“我不怕。”要知道这可是泰戈尔先生的演说,别说是去阁楼,就是上刀山也去啊。叶娴和庄叔颐摆明了是物以类聚。
不过,很显然,有这个好想法的不止她们两个。她们上去的时候,顶上也站了不少的人。幸好,她们来得不算晚,也总算是抢到一个位置了。
然后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来了。庄叔颐便看见一个极具印度风采,胡子纯白的老先生走了进来,所到之处皆是学生恭敬鞠躬的后脑勺。
这便是名满世界的印度诗人泰戈尔先生了。
刚刚还是黑压压一片没有缝隙的人墙,这会儿竟自然而然地分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来,供他们行走,仿若是圣经里摩西分海一般神圣的画面,叫庄叔颐久久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