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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只手颤抖却是有力,拉了我坐在了榻边,静静地揉搓我的小腹,旋即那身子猛然挣扎而起,搂住了我,粗重的喘息着,呓语般在我耳边喘息着说:“漪澜,漪澜,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只要你留下,留下。”
他那滚热的舌叩开我的菱唇,依旧那么霸道,我略略挣扎了几下,那身子沉,受伤后却力道不减。我闭目,不再挣扎,如一桩木头,任他摆弄。他忽然惊住了,如被霜打,静静地在她面颊高处痛心的望着我,喃喃道:“漪澜,你是怎么了?前些时候你还无微不至的照顾我,还给我一个民间夫妻寻常的日子,给我想往,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心里那个结儿终究解不开吗?”他紧紧握住我的手腕,眸光里透出一丝期盼,却有一丝茫然。渐渐的,那丝茫然在他眼底化出几分痛楚的神色,他静静的望着我。
冷冷的两滴泪从我额边滚落,我不做答。我此刻已不是当年的谢漪澜,他哪里知道我回扬州后发生的一切。如今,我即将嫁为人妇,我不能辜负谢安大哥的宽容大度,反同周怀铭圆梦重温。他拉上我的衣襟,扶起我,平静道:“你走吧。”
我徐徐起身整理衣衫拢一把乱发,屈膝服礼而去。只不过在那道雕花门开启的霎那,他咆哮般如野兽的吼道:“你还要我如何?你说!你说出来!”
我徐徐的回身,屈膝一礼,却倏然转身奔去。
我静静地盘算着,如今该是离京辞他而去了。周府做小姨太的日子我已厌倦,他的爱太过沉重,我无法去承受。我想回家,回到扬州家里做回昔日的谢漪澜,品茗赏花吟诗作画,再不必去面对那些风刀霜剑。只是,我心里却隐隐的不忍,致深他做错什么了吗?他也有诸多的无奈,诸多的隐忍,诸多的可望不可即的奢求。或许他想将一颗完整的心给我,只是那颗心甚至都不属于他。他醒了,我反是愈发的头脑昏沉,躺在床上,周身的皮肤如被揭开一般的刺痛,辗转反侧,去留不定。但一个声音告诉我,谢漪澜,你若一个都不想负,就注定你要负尽所有人。
自此,致深再也不肯见我,他落落寡欢,闭门不出。我也不想见他,不想再横生枝节,长痛不如短痛。如今我已是挽救了他的性命,挽救了圣朝一员良将诤臣,至于那断孽缘,不提也罢。
“八奶奶,八奶奶可在房里?”外面传来万嬷嬷的声音。我忙拢拢鬓边略显凌乱的发,吩咐一声:“万嬷嬷吗?请进吧。”
万嬷嬷进屋就反手扣门,这一举动我心头一沉。万嬷嬷是府里老人,但是下人进主子的房间极少如此的,怕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儿相商。
“八奶奶,您快拿个主意吧。五奶奶那边,也太不堪了,打更的都给撞见了,狗儿那畜生在五奶奶房里,五奶奶哭哭啼啼的,狗儿还磕头求饶,说什么这丑事不能说出去,说出去他就没命了,还说什么只要五奶奶不说,就无人知晓的……您说这五奶奶,就是咱们爷险些要被砍头,可是她这未免也太无情了,怎么就给爷戴绿帽子?还有那狗儿,乘人之危,或许是这畜生要挟拿捏了五姨太什么……”万嬷嬷一口气道来,我不由一惊。这些风言风语我也曾听厨娘和小鱼提及,只不过人言可畏,我并不曾多想。总想慧巧何等的尊贵,如何能同狗儿个下人去苟且?
更有万嬷嬷,平日里就是个仰人鼻息的,才在府里风光这些年。如今她才从兴州来京城,京城宅子里的事儿她更知道几分?
虽然她言之凿凿,但我总是要息事宁人。
我淡然一笑,眸光里浮出几分清浅的笑意,轻啜一口茶徐徐道:“流言蜚语最是害人。五姨太好歹是太后老佛爷身边的人,这不是给老佛爷难堪吗?她定是不敢的。倒是狗儿,或者有什么不轨之心,若是查明证据确凿,处置了就是了。”
我又叮嘱一句:“不要让爷知道。”致深在卧病,何必再给他添心病呢?
我思忖着前后,暗下心思,我该去寻慧巧谈谈,致深不肯饶恕她的告密,但是致深该是明白慧巧的忠心。她不该自暴自弃,如此的作践了自己。至于狗儿,我恨得牙根发痒。想当年,他一心追冰绡,我还曾动过心,如今看来,这狗儿简直是个龌龊物!
我去寻五姨太慧巧,想敲山震虎地提点她几句,让她不要肆意胡为。
“五姨太,扬州娘家有人给五姨太捎家书来了。”万嬷嬷来了,我一惊,扬州家里,更有谁给我捎来家书呢?
我接过万嬷嬷递来的书信问:“来人在哪里?”
“走了,放下书信就走了,茶都不肯吃一口。是个后生,壮实高大,浓眉大眼的。”万嬷嬷说,不住打量我的神色。我一看那信封上的字,心头一沉。谢安大哥?
我急得向外赶,忙问万嬷嬷,他向哪里去了?
万嬷嬷道:“走了许久了,奶奶就不必去追了,这是何人呀?”
我心里一凉,谢安大哥定然不肯进周府半步的。我撕开那封信,里面竟然不是信,而是我昔日在府里画在信笺上的一枝墨梅,旁边题了三个字“东风误”。是谁误了谁?
他走了,可是他去了哪里?
小鱼在我身后悻悻道:“小姐,谢安大哥真可怜。”
我紧紧握住那张信笺缄默无言。小鱼又低声道:“其实,这些日子看来,周大帅对小姐也是很好的。真想不出当初是他那么伤害小姐。可是……”
也没有那么多可是,我心烦意乱,可是我又该何去何从?我对不起谢安的一片真心,可我又是否辜负了周怀铭昔日的一份痴心。他苦心编排的一出苦情大戏来救我出局,而事后我竟然入戏颇深的不肯谅解他。
我这边举棋不定,倒是老佛爷忽然遣安公公来宣我入宫觐见。
慈宁宫。
太后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着,叹息一句道:“女人呀,要知道惜福,这性子太过执拗了,要吃亏。昔日先皇在世时,这宫里嫔妃你争我斗的,血雨腥风可是胜过的你们那一个大宅子,又有什么?只要你保住你男人心里只有你占上风,旁的,那都是旁枝末节。听本宫的话,别再斗气了。放着铭哥儿这样的人物你不随,回到扬州老家你就能安然一生了?这女人,没个男人的呵护,这不就是那离了阳光雨露的花儿,凋谢得早!”
我只低垂个头,频繁地随口木讷的应着:“老佛爷教训的是!”
“是,极是。你还有什么话?本宫知道你心里还在同他赌气,只是你在骗自己的心。你扪扪心口自己想想,你这心里可是放得下他?若果然的心无挂碍,恩断义绝,你也不必千里迢迢奔来这京城四处求告,冒了掉脑袋的罪过来求本宫赦了他。你这份苦心呀,怀铭他迟早会明白的。怀铭这孩子,自幼生长在宫里,那时候就同了先皇一道吃一道玩儿,本宫看他,就跟看我自己的儿子一样,他心思深沉,沉默寡言,但是那一颗心,比谁都热。”
我的心如潮翻涌,这些话,我自信听不入耳,说好了不过是来救他,为苍生黎庶来请命救他一个敢铮铮铁骨直言犯上苦谏的良臣。但我绝不是来寻找那段逝去的情缘,风吹散了落花离去了那片芳土,飘落何处且由他吧。我笑笑道:“老佛爷的心里,果然对总督大人还是关爱的。”
“啐!我说破了嘴皮子,你就是听不进。不就是他下手重了些吗?男人,哪里有个没脾气的?那毛驴发了火儿,你顺了脾气捋了就是了。你这么个冰雪聪明的人儿,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呢?怀铭的不是,我也骂了他。怎么就能对个女人下如此狠手呢?看把他威风的!不过,如今你也算是出了气,堂堂总督大人,在你面前也是颜面扫地了。自他十八岁离宫,他老子过世,怕他还从未受过如此的委屈。这不,一气就连肝血都吐出来了。”老太后陈乖的道,拍弄着我的手背,看着我呆滞的目光冷冷的,再没有一滴泪。心死了,死灰,可还能有半星的火能复燃?
我满腹心思的回府,一路上路过市井街衢,看着车水马龙,行色匆匆的人们从我轿旁行过。我心下一片茫然,我是不是太不知进退?但这一切可是我心中所盼?
回府,小鱼扶我转过游廊回房去更衣,忽然前面洞门处一道人影闪过。
“谁!”小鱼警觉地拦去我跟前质问。
廊柱后探出个畏畏缩缩的人头,带着毡帽,噗通一声跪下,是狗儿!
狗儿,他如何这般模样?看似个贩夫走卒一般。
狗儿跪地呜呜咽咽的悲泣,面露惊慌的向我跪行爬来:“八奶奶,八奶奶,救命呀!”
我心生厌恶,仿佛看到再龌龊恶心不过的东西向我爬来,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两步。小鱼骂道:“不许近前!怎么还不滚,是待老爷醒了砍你的头吗?”
狗儿呜呜呜的哭着,喉头里哽咽出几句话:“八奶奶,八奶奶素来夸狗儿聪明机灵,狗儿岂是那狗胆包天的人,狗儿是被逼无奈呀……狗儿是冒着被杀被阉的艰险救老爷才如此的,八奶奶……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