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异客(二)

楚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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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呱呱呱~”一群老鸹恰从头顶天空飞过。我急中生智,猛然大呼一声:“啊!”

    身子晃了几晃,在丫鬟们惊叫声中瘫软晕倒,摇摇欲坠时,两旁的嬷嬷们早已惊急的七手八脚扶住我,还在喊人来帮忙。

    我听到五姨太慧巧的声音在我耳边,“哎呀,轻些呀,八姨太身怀有孕,还不速速扶她回房去?快去请郎中呀!”

    我心里有数,我如今晕倒,她岂能坐视不管?怕她如今摘清干系都来不及,更没心思去致深面前去触霉头自讨那份没趣了。

    蘅芳苑离求缺斋最近,我便在五姨太慧巧的安排下暂时被扶去蘅芳苑歇息。

    我紧闭双眸,便是装也要装出几分样来。众人七手八脚一片忙碌的伺候我躺下,身下的卧榻倒也舒适,只是被衾有些潮凉,似是几日不曾在日头下晒过。屋内也不似寻常时弥漫着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隔潮的炭火盆的燥气撩人,令人喉头难过欲咳。

    “咳咳咳咳,”我终于忍不住咳嗽几声,这场戏也就作罢了。

    炭烟的燥气熏得我又干咳两声,我徐徐睁眼,坐在我眼前的慧巧一如往昔平静。她微蹙眉头,两指搭在我腕上为我诊脉。我心下一慌,不妙,我竟是忘记了她粗通医术,有病无病该是瞒不过她的眼,我如今装病怕她如今也是心里有数了。

    “妹妹醒了?可是觉得好些?”她见我睁眼关切地问,将我的手放回被衾中,为我掖好被角。

    几日不见,她面颊略显清癯。许久不来,她屋内摆设已不似往日的繁华,显得冷清。那些描金掐银的朱漆桌柜椅榻陈设都未变,是什么让这屋内迥异呢?我不过扫视一圈,恍然大悟,是屋内没有半分生气,花瓶内无花,屋内无香,桌案上没有半分点缀摆饰,仿佛是空荡荡一座无人的房子一般。令人一眼看来凄凉。

    “咳咳咳,”我又咳嗽几声,觉得眼睛发酸,这木炭,怎么这么呛人?

    “鲍大娘,不是吩咐你把这木炭晒透再烧吗?”慧巧尴尬地转身责备下人。

    金鱼凸眼儿的婆子上前为难道:“五奶奶,这炭都晒得精透了,就差没在大日头下晒燃起来。管事儿的说,今年炭比米贵,府里总共那点银霜炭要留给老爷书房和养胎的八奶奶用……”

    “哪里这许多废话?下去吧!”五姨太慧巧一声呵斥,婆子止住话,向后退下,却心有不甘,叨念着,“周府再大也比不得老佛爷的宫里呀,奶奶是没见过穷日子的。”我心知肚明,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原是这样的。

    只我需要为自己的装晕找个合理的借口,灵机一动只得揉揉额边痛苦道:“姐姐刚才在夹道就没见到什么东西?”

    “见到什么东西?”她诧异地问,面上笑容若有若无的同我搭讪,她侧头揉揉脖颈,言谈举止的大度真如长姐一般平易可亲。

    “妹妹适才见到鬼魂了。”我猛然咳嗽几声,眼色中带了惊惶。

    慧巧轻笑了问:“什么鬼魂?”似是不信。

    “是二姐姐,二姨太。”我认真地说,“澜儿分明见她忽然飘过来,一袭黑裳,从姐姐身后奔来澜儿身旁,就从妹妹身边视若不见的擦身而去。”我满目惊恐认真地讲述,力图装得真切些免她生疑。鬼魂之说我不过是信口胡编,想起了那群掠过我头顶的老鸹即兴而来。只是话出口也未免有些后悔,我为什么要编排说是二姨太,若说是三姨太、六姨太反是更能震慑她一些。

    她好言宽慰我说:“妹妹不必过虑忧思。即便是有鬼魂,或是因我们姐妹近日都不在府里,没有给地下的姐妹们上坟烧香,冷落了她们吧。我先吩咐人去代咱们去她们坟头烧香,改日再去拜祭。”

    她依旧是做事从容稳妥,滴水不漏。便是眼下倍受冷落落魄如此,她也还如平日一样的雍容娴雅。

    “澜儿,澜儿,”门外传来呼唤声,声音急促,是致深来了。

    “致深~”我忍不住一声委屈的应答,急于爬起身,慧巧忙来扶我。致深已疾步进屋径直向我而来。

    他行来我身边,身上曳着屋外微凉的秋风,一抖袍襟坐在我身边,锦袍上凉意袭人。

    “阿嚏,阿嚏!”我又掩口打了两个喷嚏掩鼻,神色惶然未定。致深关切地上下打量我问:“你如何了?可有大碍?”

    我摇摇头。

    他猛然侧头去望慧巧问:“怎么回事?”言语间反有几分责怪,兴师问罪一般。

    我忙解释说:“多亏了慧巧姐姐在场,扶我来她房里歇息。是澜儿适才撞见了鬼魂。”

    “鬼魂?哪里来的鬼魂,胡思乱想了吧?”他嗔怪道,勾了手指刮我的鼻子宠爱的一笑道:“鬼由心生。”

    “是鬼!澜儿几曾诓骗过爷了?”我故作娇嗔道。

    “好,鬼就鬼,我先把你这鬼迎回去。”他说笑着附身将我打横抱起就向外而去。我羞怯地挣扎,生怕被人看见笑话,他却执拗的抱紧我,逗笑般抱着我一路前行,仿佛心情无比愉悦。我忽然心里泛出一丝疑惑,他如此高兴,可是因为适才在书房同九爷带来的那些人密谋?不过是个谜团,令我益发的不解。

    回房的一路,丫鬟婆子们见了致深抱我亲昵的样子都羞得低头闪避一旁,更有人远远的看到吓得掉头就跑。我气恼地嗔怪他:“何苦大白日里作践人家?”

    致深却将脸儿贴去我面颊一阵狎昵,胡茬扎得我面颊生痛,他笑道:“谁许她们胡乱看的!胡言乱语着皆叉出去,砍了!”我被他那故作认真的言语逗笑,拿他无可奈何。

    回到水心斋,他将我放躺在床上,不许我擅动。他为我脱下绣鞋,我正要动身,却被他压住肩头,轻声道:“让我来伺候你。”

    我嫣然一笑略含几分娇羞,仿佛初入周府时相对时的那份局促不安。

    他为我盖好水红色衾被,凑在我床边坐着,忽然叹口气道:“只有见到你才能笑笑,怕是如今满头官司,满眼的烦恼了。”

    听他忽然叹息,我试探问一句:“出了什么事?”其实我也是满心的好奇,很想知道九爷倒底来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