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心疲惫

相思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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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明诚与岳母直言道:“没有事情。家父听到这话,最多也就是说我两句。明诚知道我自己不是做官的料,爹爹也时常责备我。今日再责备两句也是无妨。”

    李清照知道相公是对公公心怀不满,于是与相公低声说道:“相公不要说了。”

    赵明诚看着娘子,心里不知道娘子为何如此说自己,当即内心对娘子还稍觉得不满,暗暗寻思道:“娘子怎么也不向着我说话?”

    李清照瞅着相公的表情,便知道相公心里想的什么,暗暗笑道:“相公也着实小心眼,怎么就又变了脸色?”

    赵明诚将脸转向一旁去,与娘子说道:“反正爹爹说话时,明诚总是插不上话。我只觉得我就是爹爹面前的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罢了。既然我长不大,那我还在乎什么,爹爹说我,我就说他。”

    赵母与明诚道:“好了,你这个孩子怎么还这个样子,在李夫人面前也不知道丢人。”

    李清照与相公微笑道:“相公好了,快去看看公公怎么样了,公公身子不舒服,你要时刻注意。”

    赵母忙道:“哎呀,清照不说,老身倒是给忘记了。这个老头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得快些过去看看去。李夫人,先失陪了。”

    李母与赵母道:“赵夫人请。”

    赵明诚心里想道:“娘子与岳母多日未见,想必要有很多话说。明诚在这里待着也不适合,我还是走开吧。”随即与母亲道:“母亲等等我,明诚跟着你一同去看看去。”

    赵母与明诚道:“亏你还有些良心。”

    二人出门去,只留下李清照和李母二人。

    李清照与母亲面面相对,却怎么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李清照的嘴角慢慢上扬,眼睛微眯,还是落下泪来。终于忍不住,直接又扑在母亲怀中。

    李母欣然搂抱清照,二人虽然没有说话。不过这已足够了。

    渐渐到了傍晚,李母与清照叙旧,不知不觉已经一天了。李清照与李母二人还感觉不够。二人正是想互相交谈,本来就不想让周围人打扰。现在无人来问。她二人便是也不想其他人,直到傍晚,还没人来。她二人正好欢笑谈论,也不闻窗外事情。

    天色已经灰暗了下来,门外都开始掌灯。李清照还匍匐在母亲怀中。李母将清照揽住,慢慢拍着清照的肩膀,与清照叹息笑道:“清照,母亲真的是盼着你能过好,今日看着你这个样子,母亲倒是放心了。我之前总以为你爹爹和你公公在朝不对,现在你爹爹不在了。人家赵大人还不……”

    说到这里,李母将声音降低了,看看门外,见门外无人。再次将头转回来,看向清照,与清照低声说道:“还不与你难堪吗?嘿嘿,说实话,当时你婆婆来叫你们的时候,母亲内心就是很不放心。哎呀,这几天呐,母亲一直是心惊胆战的,就害怕你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了。”

    李清照与母亲轻声笑道:“那现在呢?母亲觉得清照怎么样?”

    李母很是欣慰地说道:“好,清照过得可比在家中过得好。母亲很是欣慰啊。母亲放心了。哎呀,真好。母亲这次回家之后,就再也不担心了。”

    李清照看着母亲,见母亲微笑闭眼。慢慢摇头,样子十分舒适,心里便想道:“母亲欣慰。清照也就放心了。”

    李母与清照道:“清照,你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吗?”

    李清照问道:“什么时候?”

    李母道:“就是豆蔻之年,那个时候,你还是个什么样子?你再瞧瞧你现在。又是一个什么样子。”

    李清照与母亲道:“一朝成为人家妇,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母亲又何必叹息呢?”

    李母道:“母亲是怀念那个时候。母亲还记得,你那个时候作的一些诗词。让你的许多伯伯们都是赞不绝口啊。你爹爹那个时候也是脸上有光。”

    李清照内心一颤,母亲怎么又说到爹爹身上去了?再抬头去看看母亲,见母亲停住了表情,呆滞住了。

    李母随即一回神,又与清照说道:“咳,我们怎么又提到你爹爹了?算了,不提了。”

    虽然说着“不提了”三个字,李母还是忍不住滚滚热泪落下,忙伸手去擦拭脸上泪水,无奈越擦泪水越多。

    天色渐暗,李清照隐约看到母亲脸上的泪珠,突然自己额头上湿润了,李清照忙伸手去,也替母亲擦拭泪水,哭泣着说道:“母亲不要哭。爹爹过世,不能再回了,母亲要保重身体啊。”

    李母与清照说道:“是,是,母亲知道了。”

    突然听闻门外有人咳嗽,李清照心里知道是公公过来了,忙与母亲道:“母亲,公公过来了。”

    李母道:“是吗?”

    慌忙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李母向外看,变回正色。

    赵挺之进门来,见屋子里面一片昏暗,便说道:“这么晚了,怎么也不点蜡烛?”

    随即屋子里面突然一亮,李清照和李母二人还觉得有些刺眼,再向门口看去,见赵挺之,赵母还有赵明诚都进来了。

    李母忙起身来,一来自己是客,二来自己老爷过世,自己便觉得自己比人家地位低一等,因此想着行礼。

    赵母见状,忙过来搀扶住李母,与李母道:“李夫人,你这是干什么?”

    李母道:“老身要和赵大人行礼。”

    赵挺之摆手道:“哎呀,行什么礼,老夫可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不必行礼。”

    说着话,赵挺之仿佛很是疲惫,直接坐下来,椅子都响了一响。

    赵挺之叹息一声,与李母道:“李夫人呐,老夫过来,看看你们母女二人,也与你们说一说掏心窝子的话。”

    李母忙道:“哎,老身听着呢!”

    赵母与李母道:“李夫人不必这么拘谨,老爷他不摆官架子。更没有什么恶意。”

    李母与赵母点头道:“哎。”随即才慢慢后退坐下来。

    赵挺之看着李母,瞧她一脸憔悴的样子,忍不住便问道:“李夫人这几日过得好吗?

    李母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只是轻轻点头道:“好。”

    赵挺之叹息道:“我们知道你们母女二人见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因此这一天了,我们也没敢过来打扰你们。现在傍晚了,我们寻思着过来看看。李夫人,你嘿嘿,不必紧张。”

    李母点头道:“哎。”

    赵挺之道:“老夫刚刚自朝廷回来。这一路上,内心很是不快啊。”

    赵母与老爷道:“你与李夫人说这个干什么?”

    赵挺之道:“李夫人是我们的亲家母,说这个又有什么关系?都是一家人嘛!”

    李母听闻,还觉得有些不适应,瞧瞧清照,总觉得别扭。

    赵挺之又接着说道:“李夫人,哎呀,老夫在朝廷当中,与蔡大人可是颇有偏见呐!”

    李母待待眨眨眼睛,疑惑问道:“什么偏见?”

    赵挺之道:“蔡大人下了决心要与旧臣作对。老夫,哎呀,真的是累了。”

    李母听闻这个话,内心就觉得不舒服。

    赵挺之倒是很放松,一点也不拘束,与李母说道:“哎呀,李夫人,老夫今日趁着你过来的功夫,就与你说上几句真心话吧。老夫其实与李格非李大人,并没有什么怨恨。深仇大恨那更是谈不上了。老夫只是觉得,老夫与李大人不过是相互不愿意相让罢了。李大人与老夫较劲,老夫便与李大人较劲。其实说到底,较这个劲又有什么意思呢?”

    李母还是觉得拘束。看看清照。李清照与母亲微笑示意。李清照知道,公公是真的拿母亲和自己当成了自家人,因此才这么说的。

    赵挺之接着说道:“有什么意思?”

    突然自己笑了笑,赵挺之又是摆摆手,自我叹息道:“没意思,嘿嘿。真没意思。哎呀,现在李大人去了,老夫倒还有些舍不得他呢!”

    赵明诚与爹爹微笑道:“爹爹能够这么想,这是好事情,爹爹怎么还要叹息呢?”

    赵挺之道:“对啊,老夫还叹息什么?”

    转面看向明诚,赵挺之与明诚笑道:“老夫叹息的事情还多着呢,明诚你不懂罢了。”

    又转头过去看李夫人,赵挺之说道:“李夫人,老夫与李大人其实倒还是同道中人。现在李大人去了,老夫后悔。”

    赵母道:“行了,老爷,这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

    赵挺之叹息道:“我要说,怎么不说?老夫内心的真话。老夫对李大人做了不少损事,真是后悔。”

    李母听闻这些话,内心只觉得有些意料之外,忙摇头说道:“赵大人不必自责,大人能对老爷有一些情谊,老身就已经很是高兴了。”

    赵挺之摆手道:“不要叫我什么赵大人赵大人的,显得我们关系生疏。你叫我老赵就行了。”

    李母忙道:“这可使不得。老身只是一介平民而已,如何和赵大人称兄道弟的?”

    赵挺之摆手道:“哎?我叫你这么叫我,你就这么叫我就好了。嘿嘿,老夫与你说,老夫现在也不是什么大人。”

    赵母有些生气道:“老爷怎么也胡乱说话了?”

    低头去抹抹眼泪,赵母低声说道:“老爷也不知道遇上了什么困难,以致如此消沉。”

    赵挺之道:“胡说,老夫身体好得很,怎么是胡乱说话?”

    赵明诚微笑道:“爹爹说得对,我们一家人本就应该这样。”

    赵挺之道:“老夫今日就想说几句痛快话罢了。哎呀,这个蔡大人,确实是越来越放肆了,对这个看也不顺眼,那个看更不顺眼。老夫在他眼里,也有些不好看了。若不是为了我这三个儿子的前途,老夫早就辞官回乡去了。唉,这个蔡大人,怎么弄的。”

    说至此处,赵挺之忍不住愤怒,拍了一下桌子。

    赵母忙道:“老爷说话归说话,怎么还生气了?”

    赵挺之道:“不是老夫生气,实在是蔡大人太过分了。李大人过世,多半拜他所赐!”

    说到此处,赵挺之又是愤怒拍了一下桌子。

    李清照与母亲看看,二人都有些不舒服,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赵挺之缓了一缓,随即与李夫人又是笑道:“李夫人不要见怪。老夫实在是心里难受。”

    李母忙摆手说道:“不,老身并未有什么怪罪之处。赵大人能有此心,对老爷还存眷恋之意,老身很是欣慰了。”

    赵挺之道:“算了,朝廷上的事情,老夫就不说了。再说一说我们家里的事情吧。李夫人,老夫早就将清照当成是我们自家的人了。夫人若不见怪,也是我们家的人。我们同为自己人,今后有什么事情,不必见怪,直接过来说就行了。”

    李母瞧着赵大人十分诚恳的模样,内心自然欢喜,便与赵大人说道:“老身自然高兴了。”

    赵挺之终于露出笑容来,与李夫人道:“活到这个年纪,老夫算是看透了,什么名分,对我们都没用。只有家人友人,那才管用。当然,名分对明诚这个书呆子来说,那还是有用的。”

    赵明诚与爹爹道:“不管用。爹爹,明诚对什么仕途不感兴趣,我只想收藏名家名画罢了。”

    赵挺之与赵明诚急道:“废话,你若不做官,如何养得起清照来?难道你那个誓言就是在嘴上说说吗?”

    赵明诚道:“怎么是在嘴上说说?明诚说要对娘子好,那就要对娘子好的。”

    赵挺之道:“怎么好?你靠着你爹爹来对人家好吗?将来我撒手人寰,你又去靠谁?爹爹为你好,给你安排做官的位置,你这个孩子,实在不懂事。”

    转面过去看李夫人,赵挺之与李夫人道:“李夫人不必理他,明诚这孩子不懂事。哎呀,老夫为了他们三个兄弟,算是疲惫了,彻底没有力气了。在朝中与这个低声下气,又与那个点头哈腰。虽然我是丞相,却还没逃离蔡大人的手。人家蔡大人多有权力啊,老夫却不行了。”

    赵明诚道:“爹爹,既然不想做官,那就不要做了,干脆告老还乡去吧。我们一家人不快乐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