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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着太子虽然为嫡为长,可身后除了个皇后却再没旁的外家支持”,苏氏想着摇了摇头,毕竟太子侧妃是自己妹妹,她当然更愿以太子上位,“反倒是七殿下,这些年不显山不漏水的,如今倒让人刮目相看。”
李千然道,“那也不一定,长公主虽然手握兵权,可盛家不也一样么?哥哥日后娶了盛菲菲,便算是半个盛家人,倘若哥哥愿站在太子一侧,不也势均力敌。”
苏氏摇了摇头,“盛老国公那人性子跟老太君不一样,哪里由得了小辈做主。何况太子登不登基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哪能没什么关系?李千然眸光微动,倘若太子成为帝王,她姨母若争一争为后,她身价自然不同。倘若姨母不争气,这年头也没少见各家往宫里头送美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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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帝去南山养病,朝堂这几日都不太平。盛明珠也从自己爹的言行中窥探出来些,盛谦大体来说是个温文尔雅的人,读书人讲究个形态,不管是怒是气,他总是脸带三分笑,这几日从宫中回来,每日嘴角却都是耷拉着的,看上去也十分疲累的样子。
这一日比寻常回来的还要晚上许多,芸娘本在门口等人,等了好长一会儿,却见盛谦回来了。手里还一道圣旨,“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晚?”芸娘上前去接他,又拿了干净的帕子替他擦手,“等了你许久,饭菜都快凉了。”
盛明珠与灵珠坐在一侧,饭桌上十分安静。
许久倒是芸娘有些忍不住了,以往这父女三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今儿却陡然安静起来,便问了一句,“老爷,今儿怎么了,你气色看起来不太好。”并不是今儿的事,从前些日子就开始了,不过从前朝堂上也总出事儿,芸娘没怎么放在心上。
盛谦叹了口气儿,将碗筷放下。
“这几日太子监国,陛下又不在,原先那些奸猾之辈都跳了起来。太子年岁不小,可性子还纯的很,被愚弄几次脾气渐长,如今乌烟瘴气一片,简直令人糟心”,说太子年岁不小,性子还纯的很,便是拐着弯儿骂太子了。
盛明珠也不知道这太子是做了什么,竟气的爹爹如此,只垂头扒耳听着。左右不过是太子与魏祀人马两立,一边太子党一边皇子党,旧日史书上也不是没出现过这样兄弟阋墙的事情——盛明珠与太子不大熟悉,却不怎么愿意魏祀做上帝位。
若浑然都与梦里一样了,魏祀上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儿岂不是将盛家抄家?
盛明珠从前还不懂这些,如今年岁渐渐大了,看的比从前多了,也明白了许多东西。譬如长公主手握兵权,魏祀便娶了江润言。可盛家同样也握着边军数十万,帝王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盛家是猛虎,若战时可以抵御敌人,倘若天下太平,帝王便要担心圈养的这头猛虎会不会伤及自己个儿了。魏帝没做飞鸟尽,良弓藏这样的事儿,因为他有那气魄压的住众人——可倘若魏帝一旦去了,底下这些个老臣,都是跟着他一步一步打江山过来的。
太子和魏祀岂能是这些人的对手。
盛谦叹了口气儿,也不再说这些,又对盛明珠道,“你祖父前些日子病了,这几日朝事忙碌,我若不在必生大乱,前些日子我从周太医那里得了一支灵芝,你送去盛国公府。”
盛明珠点了点头,又问道,“祖父病况如何?”
盛谦神色稍滞,之前太医去府里诊治过。他父亲这几十年身子一直健朗,哪怕是当年战场上刀枪火烧也不过片刻就能站起来,何况如今年岁虽然大了,可前些日子都没有什么病重的事情出现,盛谦本也以为是普通的伤风感冒。
只是一病就病了这么多天,难免让人心中担忧。
“如今状况我倒不清楚,明日你去看看。”
他倒是想去盛国公府瞧瞧父亲身子如何,可前些日子边疆又起事端。如今魏祀跟太子咬的不可开交,如今去了盛国公府到当人心中起了疑心,想到这里顿时连吃饭的心思也没有了,拿着官帽起来,“你们慢用,我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完。”
芸娘见他急着要走,连吃东西都没时间,连忙让黄妈妈拿小食盒装了些小点心给他路上带着。盛谦接过后便急急忙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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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珠次日便带着灵珠去了盛国公府。如今不再这儿住了,与原先所看到的场景似乎都不同了。
盛菲菲马上要满十七岁,这几日阮氏已经在忙着筹备她的嫁妆。李千成已经被魏祀引荐入了兵部做事儿,最终还是接了伯远侯的班。按道理快成婚的两家人,苏氏和李千然不该继续在盛国公府住着。
阮氏明里暗里说了几次,也不知这两是没听明白还是故意装作听不明白。
但她到底也不敢做出直接赶人的事情来,毕竟前面压了一个宋老太君。何况日后女儿最终还是要嫁进李家,天下父母,无不为儿女计。只是那苏氏还好,那小姑娘却着实一副奸猾心肠。
这些日子李千然常与盛菲菲在一处,感情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盛菲菲那是个傻子,阮氏却精明,只瞧见自己咬落牙齿和血吞给女儿买的那些个名贵首饰一眨眼一天一个都落在了李千然头上。
这两人要走出去,倒叫旁人以为李千然才是盛家的嫡女。阮氏气的牙痒痒,只是婚事定下了,如今她却不好做什么,毕竟李千然那是女儿日后的小姑子,她若对她做了些什么,日后盛菲菲嫁到了李家,难免苏氏会给她穿小鞋。
因着这些日子生的那股子闷气儿,如今盛明珠回来了也没多大好脸色。倒是李千然姐姐长妹妹短的跟她招呼不断,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李千然与她远日无怨今日无仇的,“明珠妹妹,朝这里走罢,这些日子盛家祖父身子不爽利,想来你过来了,他老人家瞧见你心情会好上许多。”
盛菲菲立在李千然身后,不解她为何对盛明珠这般热情,眉头皱着,等盛明珠去了后头看盛老国公,她才不是鼻子不是眼睛的问了一句,“千然,你同盛明珠感情很好吗?今日待她怎么那般热情?”
李千然回头,似有些诧异,片刻后又笑了,“菲菲,你与我哥哥马上纪要成婚了,日后自是一家人。无论如何都该为他考量一下,我也不喜盛明珠过份傲气,可日后哥哥官场为官,多个友总比多个敌好,何况大家都是亲戚。”
盛菲菲只是厌盛明珠,如今好长时间不见又能厌到哪儿去。见李千然这样说,便也没多问了,“你说的我都懂。只是这盛明珠你却不知道,性子娇纵,倒不如这样不咸不淡的处着,我最近刚刚新得了两樽玉佛,是祖父之前清扫战场时得来,说是之前大周旧物,我想作为陪嫁,千然,你陪我去库房看看罢?”
阮氏在后头皱着眉头,如今她宁愿女儿与盛明珠交好,都不愿意他跟着李千然厮混在一起。起码盛明珠虽是刀子嘴,却从来没拿过盛家半分东西。
“玉佛这东西虽是个好寓意的东西,可若是大周旧物却要好好考虑一下,毕竟大周都已经亡了。如今拿来做新婚嫁妆,却是不大合适——”远远听到李千然这么说,阮氏连忙戳起旁边翠竹来,又小声吩咐,“快,去将库房里的两尊玉佛藏起来。”
哪怕落了灰或是卖给当铺,都比这样一毛不剩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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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珠不知盛家内宅的乱相,一路走进了盛国公的院里。灰色的纱幔垂下,里头坐了个人影,影影绰绰的,看不大真切。只是从发饰和衣着上她还是很轻易分辨去了来人是谁。
宋老太君正在伺候老国公喝药,年迈夫妻,如今他又病了,便是从前有些许不理解的矛盾,如今也淡了几分。盛老国公是个爽快性子,想着老妻从前高高在上的贵女性子如今舍下门脸来与自己求和,便也乐呵同她说起了话。
盛明珠进门时,二人正说着等老国公病好了,要带着霖哥儿去江南那里玩耍。
“明珠见过祖父,见过祖母。”
盛明珠轻轻扣了门,盛老国公原本在床上躺着,便微微抬头,看着门侧倚着那儿妙人儿,立马眉开目笑,“前些日子不是刚来么?怎么又来了?”
倒是宋老太君目露不悦,“搬出府去怎么从前的规矩都没了?你母亲怎么教你的?”
盛老国公原本还笑着眉头皱起,正预备说什么,盛明珠提起裙子,已经跪在地上。重新跟盛老国公以及宋老太君请安,等她吩咐起了,才笑道,“祖父才是,不容孙女想你吗?今日爹爹本想来的,只是陛下不在,他得不出空看你。”
盛明珠如今也想明白了,宋老太君左不过重规矩。她让她做什么就做,反正她又不住盛国公府。
“他这段时间,确实该忙。”盛老国公目光微滞,不知想到了什么。
宋老太君眉目微垂着,眼下陛下病重了,自然不少人急着拉拢他那个户部尚书,不待见二子,自也不待见这孙女,便对着盛国公道,“我这腿脚有些乏了,先去后房躺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