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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置了购买比, 30%, 看不了的话, 十二小时过后看!抱歉呀! 他的状态,表面看不出什么, 他依然每天刮胡子,按时吃饭, 出门时还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其实,内里早已全然溃烂, 汩汩流着血。
周皓带的是一堂系统解剖实验, 给学生们按系统分类,一一讲解。
整个过程, 他木然着脸, 不苟言笑。讲解很细致,也很专业, 这对于他来说, 无异于照本宣科, 都不必过脑。
如果不是程子旭下课后非要过来跟他说话, 他想,后面的好多事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周皓不记得当时的具体情形了,只记得,他的手好像没受控制,推了程子旭一把, 恰巧在楼梯口, 那人没站稳, 就摔了下去。万幸,楼梯不长,只是腿摔伤了。
当时,好多学生都看见了,他们赶紧把程子旭送去了学校附属医院。
周皓也害怕了,他真的,没想推那人。
整个白天,他都惶惶不安,不过,他也没去打听程子旭住在哪个病房?骨折得严不严重?
晚上,他像以往一样,下班、做饭、吃饭,坐在客厅呆滞地看了会儿电视,没什么好看的,也就是图个家里能有点动静。
后来,门开了,江羽骞鞋子都没换,出现在他面前,眼睛阴鸷地盯着他。
“周皓,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周皓耸拉着眼皮,一直盯着前面的电视看,没说话。
江羽骞被他的无视彻底激怒了,走到茶几前挡住了电视。
“你这种人,活着就是恶心人。”
周皓终于抬起了头,眨了眨眼睛,看着昔日的家人。
“你真是死性不改!”江羽骞撂下这么句话就走了。
周皓的视线又重新落回到了电视上,他拿起遥控器,不停地在换台,换着换着,他觉得没意思,就把电视关了。
晚上,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他跟江羽骞最开始的时候。时至今日,落得这种结局,他后悔了,他后悔把爱全部倾注在一个眼瞎的人身上。
要是换一个人去爱,那他现在就不会这么孤零零的了;再或者,他如果不是个同性恋,也许他已经结婚了,他的妻子已经给他生了许多个小亲人了。
从头再来吧,从头再找个人去爱、去把他当亲人吧。可他现在累得要命,动弹不了。
白晃晃的灯光上,一如既往地出现了粉红色的妇女,他闭上眼,不再去看。后来渐渐的,也就睡过去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太阳初升,又是新的一天。
新的一天啊,早早起来刷牙洗脸,吃饭上班。周皓临走前,还冲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他是想好好过下去的。
到了附属医院,邹凯就站在科室那层的电梯口,像是在故意等着自己。故意的背后,是幸灾乐祸。
“周皓,你怎么还来上班啊?要不我帮你请一天假吧,你回去休息休息。”
周皓眼皮子都没抬,从他身边擦了过去。糊里糊涂的日子,他的好奇心几乎消失殆尽,他懒得寻问邹凯话里的意思。
邹凯追了上来,拦住了他,“你不知道啊?昨晚学校网站的视频?”
周皓的眼皮终于抬了起来,神情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疲软,“什么视频?”
邹凯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你自己看吧。”
是一段性-爱录像,主角是自己,重点部位被马赛克挡住了,但能听见录像里他骚-浪的声音,“老公,快点……”
那是江羽骞两年前拍的,不过,录像镜头只对准了周皓。
那个视频,是江羽骞拿手机录的,录进去的只有周皓的脸。他以为这是情到深处的表现,甚至为了配合江羽骞,他叫得更为大声。
现在看来,真是笑话一场。荒谬无比。
自己的“家人”一直在处心积虑地算计自己。
“这不是我,里面的人不是我。”他装上高傲的伪面,转身逃走了。
邹凯死活不放过,又追了上去,“周皓,我看你状态不太好,你回去歇歇吧。”
周皓没忍住,抡拳揍了邹凯,他的眼睛红得快要滴出血了,“把我逼疯了,你们就高兴了!?你们就高兴了!?”
歇斯底里的发泄吼叫,不知是吼给谁听的。
周皓去住院部查了程子旭的病房号,顶楼的VIP病房,他发疯似地冲了上去。闻得推门的动静,江羽骞和程子旭同时抬头看着门外的周皓。
他昔日的家人,把自己赤-裸裸地抛在阳光下,如今跟小情人泡在蜜罐子里。
周皓被看到的画面刺激了。
所有质问辱骂的话被自己憋了回去,他落寞地关上门,走了出去。他神情恍惚地荡在走廊里,江羽骞追了出来。
“江羽骞……”他呆滞地定住身子,喊了一声名字,“我……”
话没有说出口,他就像头发疯的狮子冲了过来,跟过去一样,跳上江羽骞的后背,胳膊死死卡住那人的脖颈,撕咬,拳打脚踢。
打死你们这些坏人,我是疯子我不犯法,打死你们这些坏人,我不犯法……
江羽骞无声地承受着周皓的发泄,其实,昨天晚上视频发了出去,仅仅隔了一夜,他就后悔了……
周皓抡在江羽骞身上的拳头渐渐轻了,渐渐没了,他猩红着眼,垂搭下眼皮,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背影迟缓而无力,脚步闷而沉重。
这一刻,江羽骞知道,周皓恨上他了。
不同于以往的撒泼怒气,这次是真真正正的恨意。
他不喜欢这样的结局,哪怕那人把他揍一顿,他心里也能好受些。他想追上去,可是刚有这个念头,周皓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后来的日子里,周皓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出现在任何人的视线里。从前每个月都会被刷去几笔金额的卡,再也没有任何银行提示消息。
江羽骞无数次的在五号楼底下徘徊,可脚步停滞不前。他很想冲上去,跟周皓说声对不起,但他又怕,无端的道歉,又给了那人希望。那人又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粘过来,甩都甩不掉。
录像风波激荡一时,后来被删掉了,过去的也很快,只有认识周皓的人依然记着这事。
贾临也听说了这事,他只觉得自己的这位死党太过分了,这哪里是人干的事?某次得空,他还特地把江羽骞约了出来,看得出来,江羽骞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你是真打算跟程子旭在一起了啊?”贾临问。
江羽骞没有回答。
“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反正你跟周皓也没可能了,你把人整得太惨了。”
江羽骞心里咯噔了一下,至此,他才意识过来自己所犯错误的无法弥补。那个小疯子以后不会再过来拳打脚踢了,不会再撩拨完拔腿就跑了,也不会再给他吹头发、做咖喱鸡了……
“贾临,我爱程子旭。”别无他法了,唯一之法,就是爱程子旭,他才可以从这团杂乱中抽出身来。
贾临意会一切,笑了笑,“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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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皓请了大长假,把自己关在家里,关上手机,一日三餐靠外卖。听梵音,嘴里不停诵读着——
“我常研究,怨人是苦海。越怨人,心里越难过,以致不是生病,就是招祸,不是苦海是什么?
管人是地狱,管一分,别人恨一分;管十分,别人恨十分,不是地狱是什么?
必须反过来,能领人的才能了人间债,尽了做人的道。能度人的就是神,能成人的就是佛。”
没人能救他,没人救得了他。
他读啊读,一遍遍的大声地朗读,心灵平缓了些,仇恨也淡了些。
再读。继续读。他要把自己救出来,他要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七月份了,周皓也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实习,就在学校的附属医院。他学的是内分泌学,实习时被分到了糖尿病专科。
每天的工作,就是测量病人三餐后的血糖,还有跟着老师查房,帮老师写病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又杂又累。每隔五天还要值一次夜班。
自从上次在电话里跟江羽骞吼了一顿,一个多月里,他倆之间再没联系。两人就跟突然间互通了默契,谁也不找谁。不过,形式上一样,内容却是大相径庭。
周皓是因为赌气,江羽骞呢?他巴不得周皓自此销声匿迹,滚得远远的才好。
同来实习的,大家年纪都相仿,那些人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忽然变得很熟起来,偶尔还会私下搞搞聚餐。周皓向来不合群,也不喜欢跟人交流。同一批进来的实习生里,恐怕就他落了单。
他知道那些人背后怎么说他的?说他假清高,爱装B。
中午的时候。
“周皓!”后面有人喊他。
周皓回过头,才发现是急步朝自己走来的邹凯。邹凯跟他是一个学校一个专业的,两人实习还分在了一起,也算挺有缘的。
“去食堂啊?一起啊。”
“好啊。”周皓转过身子,脚步浮软地朝前走。
两人去医院食堂打了饭菜,然后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周皓不习惯别人的突然亲近,所以全程板着脸也不说话,就光是低头扒着碗里的饭米粒。幸好他这位同窗属于特能找话聊的那种,没话也给你整出话来。这一餐饭,全靠邹凯一人搁这儿巴拉巴拉说东说西,周皓就是偶尔应一下。
“你毕业有什么打算?还继续读博吗?”邹凯问。
“直接工作。”
“还以为你会继续念下去。”邹凯眼珠子咕溜一转,“我听说啊,咱们学校招本校博士,不过每年的名额只有一个。”
“那很好啊。”周皓只是虚于表面地附和。
“你不想争取下?当个几年讲师,也许过几年运气好,能评个副教授。”
听到这里,周皓已经听出来些名堂,这人兜来兜去无非就是想套自己的话。邹凯这个人吧,周皓虽接触不深,但也知道他平时的为人,会在老师跟前来事,做什么事儿目的性很强,还有就是学习比较刻苦。
五年来,大大小小的考试总是名列前茅。要说这人有什么怨念,大概就是永远比自己低一个名次,永远是第二名。
很多事周皓都能看得细致,这是从小就锻炼出的天赋。
“没这个想法,况且学术圈也不好混。你加油吧。”
“我就是随便一说,并没那个打算。”邹凯紧绷的神色明显舒缓了,“吃饭吃饭。”
吃完饭回去的时候,周皓在住院部电梯门口居然碰到了贾临,那人恰好往外走,于是就面对面地撞上了。
“周皓。”贾临喊了一声。
周皓淡漠地回应,“挺巧啊。”
“咳,老爷子住院了,我爸妈都不在国内,这么些天全是我在侍候。”
“哦,那你接着忙吧。”
贾临看了眼周皓身边的邹凯,然后试探性地问道,“你实习啊,这会儿是午休时间,咱倆聊聊?”
周皓没有推脱,比起说些客套话应付邹凯,他还不如跟贾临待一会儿。其实,江羽骞的四人小团体中,贾临对他算是最没有恶意的。这人跟自己有点像,啥事儿都漠不关心,自然不会故意恶语苛待他。
“行啊。”周皓扭头转向邹凯,“你先上楼吧。”
医院最西面是处可供赏玩的地方,拱桥、流水、凉亭、还有花花树树。目下正是中午,天火辣辣的热,人就像浮在滚烫的沸水里。也正好是午休时间,园子里一个病人也没有。两人寻了处阴凉地,坐在大树下的木椅上。
“好久没看见你了。”
周皓有点皮笑肉不笑,“也没多久,上个月在酒吧不是刚见过嘛。”
贾临也附和着笑笑,只是笑意总有些尴尬,心里想着:这人还真是一身是刺,自己温和的客气话,他也能曲解成讽刺,然后趁机噎你一句。
“也是啊,说到酒吧那次,我也有好久没看见羽骞了。”
周皓不喜欢绕圈子,开门见山地问,“你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好不容易碰见个熟人,随便聊聊天。”贾临掂量起身侧人的面色,佯装问道,“你真不知道羽骞最近在忙什么?”
“他在忙什么?”
这人看来是真不知道,贾临收起打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回去了。”
周皓起身欲走,贾临末了喊住了他,“那个,我听世初他们两个说,羽骞去欧洲玩儿去了。好像,不是一个人去的。”
“那是和谁啊?”周皓假装无所谓地耸耸肩,“程子旭吗?”
贾临没再继续说了。
“祝他玩得愉快。我走了。”
七月过去,步入八月,依旧是酷暑难耐。周皓的生活越来越有规律,永远是家和医院,两点一线。所有休息的当儿,要不就是在家看看书,要不就是打打游戏。对了,最近办了张健身卡,闲的时候还会去锻炼锻炼。
大部分的夜里,他还是会失眠,不过情况并没有很糟,白天他虽然困,但并不影响工作。
八月中旬的时候,严明给他来了通电话,那小子很兴奋地告诉他,他俩高中的班主任生了二胎;某某同学现在当起了煤老板,混得风生水起;还有高中暗恋自己的那位姑娘,昨天碰到严明,还向严明打听他的消息……
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事,末了,周皓再次问起严明——“它现在是什么样儿?”
严明依然不解地问:“谁?”
“五年没回去了……忘了是什么样儿了。”
严明立马反应过来,“挺好的,家这边刚通了铁路,咱高中前面不是有个麻纺厂嘛,拆了,建了个大超市,还有你家那块,周围差不多都拆了,没个几年,你家那房子也能拆,你很快就要成拆二代了。我下周也回校了,我妈熬了点辣酱,让我带给你尝尝。”
周皓:“阿姨现在生意咋样?”
严明:“前阵子创建文明城市,街上的小摊都清了,我妈寻思着也挣不了几个钱,就去饭店刷盘子去了,以后不卖那手抓饼了。”
……
没多久,严明就回校了,大包小包给周皓带了好多家乡特产,还有他妈熬的几罐辣椒酱。两人说说笑笑,下馆子搓了一顿。
严明一个劲儿地问周皓,暑假里有没有碰到江老师,周皓故意逗他,就说不光碰见了,还碰见江老师跟一个女的依偎着走在一块。
“真的?”
“千真万确。”周皓一本正经,“要不你带几罐辣酱送给他?给他尝尝丈母娘的手艺?”
“去你的!”严明骂过又问,“那女的长什么样?”
“逗你玩的,哪有什么女的,整个暑假我都泡在医院里,压根你没见着你家江老师。”
严明这下脸色才好转了,那种偷偷藏匿的喜悦太明显了。周皓突然间有点羡慕起他这个朋友来,没去尝试,就没有失败,留着一份幻想,是不是好一点?
至少不像他现在这样,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捞不着一点好处,反而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严明不说话了,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极为相似,都魔障一般得了所谓的偏执症。
周皓知道严明喜欢那个历史系老师的时候,他俩正好大四结束。
那段时间,他跟江羽骞尚在冷战中,心情不好,他邀严明一起去附近的城市来个毕业旅行。但他拒绝了,他说,他要帮老师整理资料。周皓只当这个书呆子学傻了,也没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