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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敏宁就不像他这么慢条斯理, 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嚼咽, 她就比较豪放了, 拌好后,直接吃了一大口, 咕噜两下,就干了半碗。
半碗面下肚,她肚里有了食, 也不那么急了,才捡了桌上的凉菜吃, 至于厨房配的热盘她是不动的。
四爷看她吃的这么豪放, 忍不住胃口大开,也跟着学, 很快一碗面就下了肚。
一旁的苏培盛吓了一跳, 既心喜四爷吃得下去饭, 又有些忧愁四爷这一下子暴饮暴食对胃不好, 想劝却又怕打扰了四爷的兴致。
比较这几天因为天热,四爷吃不下饭, 清减了许多。
好在四爷也懂得克制,一碗面下肚也没再叫,喝着酸梅汤配着小菜吃起来。
敏宁吃什么, 他就跟着吃什么。
四爷算是看出来了, 他这个格格就是爱享受的主儿, 吃的喝得用的若是不得她意了, 就非得板正过来。
看来在家里也是精心养着, 安佳氏明泰这一支就她一个女儿,也难怪娇养了些。
吃完了宵夜,敏宁忍不住涨起来摸了摸肚子,四爷看她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让人将桌上的残羹剩肴端下去,拉着她在庭院里闲逛起来。
同一个院子的那拉氏,屋里还点着灯,明知道外面有四爷在,但那拉氏就跟小老鼠一样躲着不出来。
一会儿蚊子多了起来,敏宁不愿意走了,拉着四爷闹着要回屋。
屋里熏了艾草,还残留着淡淡的艾草味儿,夜间温度倒是没有白日那么热,屋顶上的瓦片,也被人用井水泼过。
如今不放冰屋里也能坐人了,碧影送来了糖渍橙皮用来给主子消食,敏宁就一手捧着小盅边吃边让碧影备水。
刚才吃了辣,出了一身汗,等会儿再冲个澡睡觉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四爷就坐在屋子里,拿起一旁的瓷瓶装作细瞧的样子,一边侧眼看着她那小嘴也不停歇,苏培盛在一旁给他扇风。
敏宁没吃多少就放下了,她觉得这东西不太酸,不是很喜欢,又倒了杯凉茶喝了起来。
喝了一口,才想起这屋里还有位爷,就将杯子又倒满,走过去献殷勤,“爷,你也喝一口吧,那酸梅汤可不解渴。”
苏培盛瞪大眼睛,这安格格也太没规矩了,自己用过的杯子也敢奉到爷面前,谁不知道爷生性爱洁?苏培盛冷笑,瞧着吧,爷一定要对她大加训斥!
四爷放下瓷瓶,接过杯子放到一旁,教训她,“晚上不准喝茶,夜里会睡不着。”随即将她拉到身旁坐下,“书房那些书改明儿全都换了,我让人拿了书单过来,你自己挑选些。”
虽然真的训了,然而苏培盛觉得自己并不高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还有种自己是不是太碍眼的感觉。
敏宁乖巧的点头,四爷看了觉得诧异,难得这个小女人没有跟他犟嘴。
很快帘子被人掀开,有两个小太监提着木盆和水进来,碧影指挥着放到小厕间里。
敏宁推了推四爷,“爷,您先去洗,我给你拿换洗衣服去。”
四爷挑了挑眉,总觉得换洗衣服这几个字的音有点儿重。
等四爷转身进了侧间,敏宁就将苏培盛赶出去,总觉得这家伙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怪怪的。
等人全都走后,敏宁拿了棉内裤和短裤以及木屐,悄悄的往侧间里去。
侧间里,正有宫女给四爷身上泼水,敏宁看到脸有些黑,她突然想到像他们这些皇子皇孙从小就被宫女伺候惯了,自然不会觉得在宫女面前裸漏有什么不对劲。
但敏宁膈应,原本就已经是公用黄瓜了,还不能让她眼不见为净吗?
见敏宁进来,宫女放下瓢子给她行礼,敏宁脸色不好的将人挥退。
虽然她知道他女人多,但能不能在她屋里避讳着点?
算了,说这么多他也懂,宫女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能移动的摆件。
见身后的水停下,四爷回头就看见敏宁气鼓鼓的脸,不解的问她,“这又是怎么了?”
敏宁不寄希望他能懂她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爷,在妾屋里时,可不可以别叫宫女。”平时她都自称我,这是第一次自称妾。盖因她明白之前称我可以说是情趣,如今才算是正经的请求。
四爷嘴角上扬,饶有兴致的问,“这是醋了?”接着他自己拿起水瓢从桶里舀水往身上泼。
他的唇角天生上扬,稍微不注意,就会让人以为他在笑。为此,小些时候汗阿玛还给了他喜怒不定的评语,天知道他有多冤枉,所以平日里四爷都是能板着脸就板着脸,时间一长就有了冷面四阿哥一称。可实际上他也才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在私下里,特别是轻松的时候,一不注意嘴角就扬起来,天生这副模样,他也没办法。
不,她只是心理上有点小洁,敏宁在心里说道。
见她不说话,四爷就觉得自己猜对了,心里有些痒痒的,便将人拉过来,将瓢放到她手里。
“都把人赶走了,以后你来帮爷洗。”
他这一拉,直接让敏宁目睹了他光溜溜的身体,吓得将衣服往旁边一扔,推开瓢,转身就往外跑。
四爷飞快的拉住她,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敏宁吓得挣扎起来,她贴在他身上,衣服也被沾湿,轻薄的旗服被水一沾,贴在她身上,露出微微起伏的曲线来。
“别动!”他深抽一口气,将人禁锢在怀里。
敏宁感受到身后的灼热,自然是一动也不敢动。
侧间的气氛逐渐暧昧起来,敏宁感觉得身后的人,抓她的手越来越紧,直觉一股危险临近。
然而敏宁却不懂情趣,直接打破这暧昧的气氛,“爷,先放开人家……”她的声音抖的,像只柔弱的小猫咪。
然而这句话却让四爷更加兴奋起来,她不知道越是示弱,越能引起男人心中那股暴戾情绪。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暴力和侵略的欲望。
“乖,别怕。”他凑到她耳根处亲了亲,然后一把撕开她的衣服。
敏宁:……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身上破碎的衣服。
侧间里很快传来粗喘的声音,以及女人压抑的尖叫声。
外间苏培盛一听见里面的动静,就将所有人赶出了门,然后一个人守在紧闭的大门外,眼睛看着天上的星辰,耳朵却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约小半个时辰,里面的动静声总算是小了,他推开门进去,候在帘子前小声道:“爷,需要再叫水吗?”
四爷意犹未尽的半抱半扶着怀里的人,听着苏培盛的问话,他直接回道:“不用了,我和你安主子一起洗,这里也不用你守着了,明儿早朝前,将朝服送来就行。”
“那奴才告退。”苏培盛安静的退下。
没多久外面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四爷给两人身上抹上香皂,搓出泡后,胡乱用水一冲,然后把人一把抱起,往里屋走去。
将人放到床上,敏宁身子一滚,就落入薄衾中,她慌忙的遮住了身体。
四爷没理她这多此一举的动作,转身进了侧间将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木屐他直接套在脚上,吧嗒吧嗒走过来,“怎么给我备了油鞋?”
木屐是汉人在与天所穿,满人统治汉人之后,木屐也被覆盖上了牛皮,成了油鞋。
敏宁差人准备的和现代人字拖差不多,她就是拿来当凉鞋穿。
“爷不觉得夏天这样穿很舒服吗?”
她不停的拿一些现代化的东西试探他,试探他的适应性,就跟温水煮青蛙,她慢慢拿出更多的东西,他才会见怪不怪。
当然敏宁一切都基于现有的改造,从来没有凭空造出这世上还未有的,顶多让四爷觉得她爱享受了些。
四爷手指挑着内裤,仿佛跟研究什么国家大事一样表情严肃,敏宁看着他光明正大在她面前遛鸟,有些不忍直视。
抱着身上的薄衾,下床穿上木屐,翻出自己的衣服来,然后在四爷面前穿上内裤。
四爷跟着学了,觉得屁股被包起来有种怪异感,好在没说什么,剩下的短裤他之前已经脱过了,这次倒是会穿了。
穿好候,他光着膀子上了床,敏宁也换上了一套真丝短裙,露出手臂和膝盖以下的小腿。
因为小时候的那段经历,腿上一直没长多少肉来,显得格外纤细。被石嬷嬷养的肌肤雪白,稍微有点磕磕碰碰很容易留下淤青。
四爷看到她膝盖旁,那块碍眼的青色,招手让她过来,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寻出一个瓷瓶来,抠了黄豆大小的药膏,抹在那块淤青的地方,大力用手掌揉了起来。
敏宁“哎呦”一声叫起来,很想说,这种伤不用管它过几天就会退去。
不过看四爷那副板着的脸,什么话她都不敢说出来了。
抹好药,两人上床休息,原本敏宁该睡在外面,四爷睡着里面,结果四爷直接将人往里一推,他跟着放下帐子躺下了。
敏宁看着四爷光着上身,下身只一件短裤的造型不由笑了,除了那拉多出来的长辫子,其实四爷还真跟现代男人没什么区别。她又想到这位未来的雍正爷还喜欢穿西洋服玩自拍,又觉得理所当然。
对于接受外来服饰,他最适应不过。
毕竟这位可是玩copyplay的祖宗!
敏宁凑过来,脚搁在他腿上蹭了蹭,“爷,您觉得我这身好看吗?”她问的这话十分不怀好意。
四爷却板着脸,挪开她的腿,“行了,快点睡!”
敏宁暗暗嘘了一声,说一句好听的又怎么样?她恨恨的将头转过去背对着他。
半夜时,四爷感觉到身上一股子热源贴着他,醒来发现敏宁正跟个八爪鱼一样四肢缠着自己。
敏宁这睡姿石嬷嬷纠正了两年也没有纠正过来,平时还好,只要旁边有人就喜欢挨过来抱着睡。
和福晋还有其他女人那规整的睡姿不同,安格格连睡姿也这么嚣张,让四爷觉得这人的睡姿一点也配不上她那张精致的脸蛋。
其实四爷在最开始就发现了,第一天晚上她累的不行也是抱着他睡,再后来他都有些习惯了。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两人粘在一起太热,敏宁睡着了到没事儿,但四爷就不同了,被热源贴着转眼额头就冒了一层薄汗。
挣脱开人后,四爷直接塞了个瓷枕在她怀里。
大概是瓷枕的凉意令她非常舒服,敏宁抱着就不放了。
而四爷闭上眼睛再次入睡。
第二天,四爷已经没了人影,敏宁还未起床,福晋院子里就传来李格格的告状声。
这事还是因昨日四爷分冰引起的,李格格觉得自己为四爷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分到的冰怎么能跟一个刚入宫的安格格一样?再加上昨天秋云回去添油加醋,导致李格格心里直接积攒了一团火,这一大早就向福晋告状来了。
“……二阿哥也热得大汗淋漓,怎么不见爷主动分冰例过来,说到底就是安格格仗着爷爷的宠爱,才让爷起了这个念头。福晋你也该管管后院了,免得有些人被宠的不知道自己姓。就像五福晋,好歹一个贝勒爷福晋,不挺起来还被区区一个侧福晋压着。”这后院是张起麟在管,福晋每日顶多听听张起麟的汇报。
这话说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妾室一样,四福晋可是记得,当初她没有生大阿哥时,可也被李格格仗着资历想要压她一头,若不是爷是个重嫡妻的人跟五弟那混不吝的不一样,她如今的日子不比五福晋好多少。
夏日,不论老小都不好过,大阿哥这两日起了痱子,发了热,导致四福晋心浮气躁,一听李格格暗地里的挑拨,她直接呛回去,“这事爷已经跟我说了,安格格那屋子原本就又小又闷,他昨儿去时,安格格都快闷晕在屋子了,这才将冰例分了一些给她,后来不是也补了一部分给你吗?怎么你还不满意?你要是真有什么意见可以跟爷亲自提。”
那不一样啊,她可是给爷生了儿子,分到的冰怎么能和一个刚进来的新格格一样?还分在安格格之后,弄的别人都以为她是跟着安格格屁后占便宜。最重要的是,昨儿爷在那狐媚子屋里叫了水,大白天谁不知道做了什么?
竟然勾的爷白日宣淫,真是下贱!
李格格将埋怨的话吞进嘴里,再说下去就是她不懂事了。
福晋打发走李格格后,有些头疼道,“一个个都不省心。”又想到院子里那个安格格,刚来的时候挺安分,这才几天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没想到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即对她的印象直线下降。
不过,眼下爷还宠着,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真要是出手,还不得让人说她善妒,四福晋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这一切敏宁都不知晓,自前一晚四爷离开后,就没在她这过夜,倒是让苏培盛过来取了内裤短裤以及木屐等物。
没过两天,内务府送来了浴桶,敏宁可总算是有了新的玩具,每日午睡后就泡个澡,水是在大中午太阳下晒过的,太阳下山后泡个澡最舒服不过了。
唯一令她期待的硝石一直没了下文,不过内务府倒是送了个书单过来,敏宁勾勾选选,天文地理,历史神话上面有的全都勾了。就连几本罕见的汉译西洋书她都各要了一本来。
转眼过了小半个月,这一日上午张起麟过来送了一台自鸣钟给她,并交代四爷晚上会过来,敏宁赏过人后,便让碧影将自鸣钟摆在正屋。
指针咔咔的走着,让敏宁觉得亲切极了,总算不用绞尽脑汁用十二地支来换算时间了。
晚上四爷过来,敏宁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的感谢,“爷,多谢你送我的自鸣钟,现在认起时间容易多了。”
四爷屈起食指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个棒槌,不是送是赐!”
敏宁立即捂着额头,扁了扁嘴,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给她的吗?
“会不会用?”四爷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敏宁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爷,您该不会以为我不会用才过来的吧?”
四爷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又敲了敲她额头,“既然你知道怎么用,那爷就先走了,书房还有些公事要处理。”
敏宁忙拉住人,“欸,别别别,爷,我还有事要请教您。”
“什么事?”四爷嘴上说要走,但被拉住后脚却不动了,充分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口是心非。
敏宁不好意思的松开他,对对手指,道:“那个,爷,这自鸣钟从哪儿买的?我想送一个给我阿玛,阿玛在作坊经常忘记时间,我想送一个给他,让他记得按时用膳。”
四爷眼神有一刻波动,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种自鸣钟是番人从西洋带来,上岸后很受欢迎,只有少数被带入京城。你这台是广州十三行奉上来的。”他还以为叫住他是为了感谢他,没想到……
四爷的脸色当即降了一个色度。
这话不就是说,这自鸣钟有钱也卖不到的意思吗?
敏宁秒懂,当即推拒,“那不如给福晋用,我就不用了,整日呆在院子里也用不上。”她还没发现四爷的小别扭。
“无妨,福晋已经有了更大更好的,你这个太小,福晋也看不上眼。行了就收下吧!”四爷冷冷的拒绝了。
敏宁一听,先是高兴,后又转了转眼珠子,“爷,你对我真好!”
这话一落,四爷的脸色就有回暖的痕迹。
敏宁激动的抱住他的手臂,“爷,您说这自鸣钟咱们大清的工匠能不能做出来?要是做出来,想必能卖个好价钱吧?”她眼巴巴的看着他,打心眼里想的都是孔方兄。
四爷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心眼都钻到钱眼里了?”
四爷沉吟了一下,又道:“不过,倒是听说老九前两年把宜妃娘娘的自鸣钟给拆了,还被老五狠揍了一顿,想来他这是给你打一样的主意。不过,内务府的工匠都没摸索出什么道儿来,就凭你这点小聪明,还是别想了!”
敏宁捂着被他弹到的地方后退一大步,怪嗔道:“爷,你老是一个地方敲,脑袋要是敲坏了,人家可是要缠着你一辈子!”
四爷被她这直白的语言吓得呛到。
敏宁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道:“爷,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四爷低咳一声,“说。”
敏宁忙凑了过去,小拳头轻轻的捶打在他的手臂上,一副十分谄媚的姿态,“爷,能请你帮忙转告一下我阿玛,让他帮我多搜集一些西洋书,我觉得凭借我的聪明才智,只要研究透了西洋书,一定能做出自鸣钟来。”
四爷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看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想了想,算了,还是不打击她了。
“这事爷让十三行的人去办,他们那有懂西洋话的人,我让他们翻译好再给你送来,不过你要记得爷可是在等着你的自鸣钟,要是没做出来,你可得接受爷的惩罚!”
敏宁吸了吸鼻子,一脸骄傲道,“放心吧爷,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一转眼六月就到底了,而这时候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太后娘娘一下子病了,还病的卧床不起,连皇帝都连罢两天早朝守在皇太后身边。
像主位妃子以及皇子、福晋全都凑到了永寿宫尽孝,阿哥所不论哪个阿哥的后院都安静了下来,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上面霉头。
好在几天之后,太后的病情就转危为安,等到了乞巧节这一日,大雨磅礴时,永寿宫终于传来了太医的好消息。
“皇上,太后病情已经舒缓,再将养些时日就无碍了。”
皇帝对嫡母感情甚厚,一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总算舒畅了些,转然又想起太医之前的病案,“吴院判,之前你们诊断太后的病情是心情不畅所致,可知病因起源于何事?”
吴院判沉吟了一下,才道:“启禀皇上,臣认为太后应该是思乡心切,想来是看见家乡之物,思绪太重导致心绪低落食欲下降,上月暴雨期间,气温有所下降,太后应该没有添加衣服,才起了热症。”
可不是,六月底那场暴雨令整个京城都陷入泽海当中,虽然雨水被及时排掉,也带走了暑气,不过水都排到浑河,导致浑河泛滥,附近好几个村庄都被淹。
京城有人上报,不过都因太后生病一事押后,皇帝只命顺天府前去赈灾。
皇帝听到太医这么说,瞬间想起他这位嫡母自十三岁就离开草原,算一算已经四十多年未曾回去。且太后只会说蒙语和少少满语,这宫里会说蒙语的妃子不多,和太后也说不到一块。难怪太后会闷出病来,看来是想家想的。
皇帝一个念头在心里转了转,越想越愧疚,在亲手侍奉太后喝完了药后,跟太后说,“额娘,您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养病,等病好了,儿子就带您回科尔沁看看。”
太后一听那个高兴呀,恨不得当场病就好。
七月底太后好透了,康熙便决定奉嫡母回乡。
四爷最开始并不在随行名单中,他被留在京城监督下面官员治理永定河,不过八月十五中秋节那日,驻跸在罗汉毕喇的皇帝突然想起四儿子来,不知道永定河治水一事进行到哪个阶段了,便将派人快马加鞭将四儿子招了过去。
庄子在建设伊始就设有下水道,正常的雨水生活用水都可以排除,不过这回雪实在大了些,融化后水跑不出去,容易将地面都泡的泥泞起来,除去一部分积雪只是为水道解压,免得积水太多蔓延到屋子里。
做了一会儿,安敏宁热得浑身冒汗,她将余下的积雪推到门口,等会有人会将这些雪铲走,至于余下的就算是化了也能排走。
歇了一会儿,她便回房去了,翠碧不在后这间屋子就成了她的了,冬日里没什么事,短工都回家过年去了,庄子里也只留了几个人当值。
过年这段时间是安敏宁最悠闲的时刻,做完仅有的活就可以随意休息,不像秋天那会儿见天的跟落叶杠上,前面扫完后面又铺了一层。
回到屋里,她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十几块切成巴掌大的肥皂,都是她利用厨房废油以及草木灰水做的,冬季皂化的比较慢,花了五天时间才慢慢凝固,脱模后切成了十几小块,过年这段时间就放在屋子里通风,算算还要等上三五天才能拿出来用。
古代的胰子是用动物的胰脏捣碎后加上动物的油脂再掺杂草木灰,揉成一团,放在一旁慢慢还原。
而她直接省略了胰脏,将油脂都放在一起熬制,再参入草木灰泡出来的碱水,分离出皂液后倒入模具中,虽然做的很粗糙,外加草木灰中提起的碱水含量太低,但好歹成功了。
她有信心将这些都卖出去,现在庄子里洗澡洗衣服使用的都是皂角,甚至直接使用草木灰。
高级一点能用上胰子的只有吴嬷嬷,听说上次主家赏赐的,惹得庄上不少小媳妇眼红。
也是那次,她发现了这项商机,正好她屋子平日里也没人来串门,只她一个人住,这才有机会将这些鼓捣出来。
不过也只有这些了,厨房的废油不好弄,她积攒了很久,很大一部分是捡厨房扔掉的动物油脂,那些内脏上覆盖的油脂一般都被扔掉。也幸好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放一晚就臭了,藏也藏不住。
废了好大力气也才做了这么十来块,主要是缺原料,庄子里做饭烧的是木材和秸秆,草木灰倒是随处可见,但油就没处找了,这让安敏宁伤透了脑筋,短时间是没办法做上第二批了,最后打算搞限售。
其实就是小打小闹,弄出来多少先攒着,一个月卖一次。
庄子的福利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月有一天假期可以探亲。
安敏宁没有亲可探便打算利用这一天时间去京城卖肥皂,顺便打探家人的消息。
那场梦给了她两条重要的线索,她有个哥哥叫敏行,她家住的胡同里有个叫般若寺的寺庙。
找哥哥不好找,但找有名字的寺庙就容易多了,只要找到这个般若寺,她就有可能找到家里。
安敏宁看着简陋的肥皂两眼冒光,这些可都是钱,有了钱才有希望赎身,才能进京去寻找家人。
五日之后,这日难得天晴,安敏宁告了假,将十几块肥皂用布包了起来,卷成了包裹系在胸前。
这些可是她重要的资产,关系到她的第一桶金,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不到100文钱的月例得多久才能攒够赎身钱?
她记得当时扔给了人伢子那块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她要赎身不可能原价,最起码也要涨一倍,那就是十两。
不考虑物价上涨,十两是一万枚铜钱,以她的月例那点钱,不吃不喝筹够赎身钱得近九年时间。
九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钱成了她目前最急迫的需求,而且要在京城打听消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跟随上京的人搭车一起进了京,这次安敏宁没有走上次那个城门,她也是故意避开,毕竟王嫂子的女儿女婿就住在那附近。她卖肥皂一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肥皂和胰子的区别之前,她还能偷偷赚上一笔,不然被人发现,很容易被人抓住逼她说出方子。
毕竟这肥皂相比较胰子成本低的可怜,就是耗时长了些。
所以就算是肥皂比胰子好用,她也只敢借助胰子的名义来卖,而不是直接用肥皂的名字。
和庄上的人在城门钱分别,约好了申时在城门外集合,安敏宁就背着包裹排队进城。
进城后她没有去别地儿,直接打听最近的银楼在哪里,打听到之后她就在银楼外面蹲点。
这时代进银楼置办首饰的女人,都说明家庭比较富裕,手里比较阔绰,所以将她们定为肥皂的推销目标是最合适不过了。
若是她将肥皂拿到庄子那卖,可能半年都卖不出去一块,因为大家都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无本的皂角虽然没有肥皂清洗的干净,但凑合凑合总能用。
肥皂做出来后安敏宁就已经做了定位,销售目标是哪些群体。
城门这块属于外城,基本上都是汉人居住,所以真正的大银楼都不屑于开在这,而是在内城服务权贵。
这些小银楼基本上都是面相城里百姓,安敏宁就看见好几对都是母女一起。
观察了一会儿,安敏宁就随从一对母女一起进了银楼,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让银楼里的人误以为她和前面两人是一起的。
安敏宁随意在店里看了看,这些首饰并没有吸引她的目光,她正凝神听店里客人说话。
一听才知道,来银楼的多是为女儿置办嫁妆。
那这就好办了,安敏宁跟随一对选好首饰的母女出门,等对方走出店后不久,忙叫住了对方。
“前面的夫人小姐还请等等。”
前方那对母女停下,满脸疑惑的回头,安敏宁跑到两人面前,“这位夫人,我之前在银楼听说您是为您女儿置办嫁妆,有没有考虑再加两块胰子。”
母女两忙摇摇头,连问都不问,匆匆忙忙走了。
安敏宁很是纳闷,又拦住了两对,都是同一个反应。
中午时她买了一块烧饼,边吃边想之前那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她看向卖烧饼大婶那油腻的手,便问她需不需要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