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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申凯眼里的愤懑和敌对,裴锦弦显得无奈,继续道,“爷爷和大哥说裴家想要处处压着申家,可裴家从未这样想过,甚至现在裴家根本没有压制申家的资格,自身都难保,又哪有能力来压制申家?我之所以跟爷爷和大哥说这些,是想你们理解,大哥在G城呆过,想必也知道水上乐园的事,裴家如果不把这段时间平稳渡过去,就会一个浪一个浪的打过来,我不知道申家如果遇到这样的局面的时候应该怎么处理,是坚贞到底,负隅顽抗,还是迂回曲折的用一些非常手段挽救自己的家族?”
凤眸轻转,睐一眼身旁的老人,又深意的睨一下对面的大舅子,眸瞳微缩,坚定道,“但是作为裴家的人,只不过是让另外一个女人暂时住进裴家,我觉得于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
裴锦弦一直都有一种感觉,申青并没有把G城发生的事告诉申家的人,比如绑架。
一直觉得申青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还是有自己的想法和决断的,是什么原因不说,总有她细密心思顾及的东西。
她不说,总有她的原因。
“当然不是了不起的事,这是一件美事。”申凯冷笑,他并非不懂情理的人,去了一趟G城,妹妹和他说过水上乐园的事,当时就已经猜到了裴家肯定是遇到了麻烦。
若是其他豪门,人家要靠联姻娶妾的事来缓救自己家族,那没什么好说的,说不定还会举手支持,毕竟为了家族商业联姻的多的是,并不稀奇,可是那主角涉及到他最疼爱的妹妹,叫他如何淡定和理解?
裴锦弦苦笑一阵,“我从小就不喜欢被人牵制,连爷爷也是极少束缚我,这次相当于是被强迫娶妾,大哥以为我真的会觉得美?”
申凯看申老爷子一直拧眉思索就一通气,裴锦弦这家伙他是万分的讨厌,三年多前若不是这家伙那么经不起敲,就不会害得妹妹和家人分别这么多年,妹妹从小因为哥哥多的原因,惹不了少事,打了不少人,个个都没裴锦弦这么柔弱。
没出息的瘪犊子,连一瓶子都挨不起,当什么男人?!
呸!
他就讨厌裴锦弦这种姿态,从一进家门就一直是这样子,好象多有修养似的,好象家教多好似的,穿衣服穿得人模狗样的,正二八经的,连露个笑,站个姿都处处绅士从容,搞得好象申家养的儿子全是一帮子土匪,还就他裴锦弦是大家大户出来的?
什么东西!!装逼也不是这么个装法!谁还不知道他裴锦弦以前是个花花公子不成?“哼,你过来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过来根本不是来商量事情,你是过来宣告结果的,对不对?!”
裴锦弦哪里知道自己的大舅子这样看他,若知道人家嫌他太绅士,他才不想装得这样人模狗样,巴不得搞得随意些,这不是想着自己是申家的女婿,为了让人家有个好印象嘛。
不过申凯讨厌他,不因为他太绅士,如果他今天以平时在申青面前那种样子在申凯面前,申凯一样会看不顺眼,说不定又会暗骂,他裴锦弦算个什么东西,跑到裴家来衣服都穿不周正,到底有没有把申家放在眼里,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礼貌,裴家好歹是座大肩,连家教都没有了?
所以,有时候好感不好感完全跟穿着言语没有关系。
看你不顺眼,你就是满身刷24K纯金粉,人家也觉得你是刷的廉价漆。
裴锦弦看着申凯那眼神,除了没办法,还能怎么样?俊雅面容上,眉宇微微轻蹙,对于这种没有可辩性的谈判,他只能尽量的做到让对方理解,“大哥,这不是宣告,这样的措辞我觉得不妥当,我只是想取得你们的同意和谅解。”
申凯冷嗤,“想要取得我们的同意和谅解?不就是宣告吗?”
“……”裴锦弦叹一声。
“我们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
裴锦弦的背上已经被逼出了细汗,“我希望你们能够同意,而且现在不是非要娶,只是暂时住进裴家。”
“我绝不同意呢!”申凯声音重重的坚持道。
老爷子心里左右摇摆,不搭一言。
申凯有申凯的骄傲,裴锦弦亦是如此。
但这场谈判,裴锦弦明显居于下风,因为他的难处不被他人理解的时候,他所做的一切都不会被人理解。
同样的事,没有发生在申家的身上,他无法叫申家人来感同身受。
因为申凯没有妻子,妻子没有牵涉绑架,未因妻子绑架案牵涉到娶妾,更未因为家中没有军政势力而不得不娶有强硬政法关系的女儿为妾,申家更没有因为没有军政势力连生意都在开始受制。
他的难处放在申家,不值一提,所有的解释都是牵强,所有的解释都是掩饰。
裴锦弦转身,踱步,蹲下,把地上的契约拣起来,收好,又站起来回到放公事包的椅子边,把文件装进去,最后把公事包提在手里,对着申老爷子礼貌的鞠了一躬,“爷爷,今天打扰了,也不知道阿青的行李佣人有没有收拾好,我明天有会,晚上要赶回去。”
申老爷子眼瞳一放,心头已是大惊,裴锦弦的举动像一把锤子,心里原本下不了决定的想法在这个时候突然被锤用力一砸,瞬间惊觉清醒,他的确想过让申青离婚,毕竟没有感情的婚姻。
可是花无百日红,路无千日好,总有冬季来临,总有路面会断陷需要修整。
他是不愿意孙女婿娶妾的,但是申家……“锦弦~”
申凯看着裴锦弦还是一肚子火,裴锦弦解释的时候,他一肚子火,不解释了,他还是一肚子火,不明白妹妹喜欢这个男人什么?
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申老爷子此时有些后悔,却又因为裴锦弦已将契约书收起而羞于开口。
书房门突然被推开,连敲门都没有。
申老爷子虽不是像裴海那样看似就威严凛然的人,但申家在这方面,依旧有申家的规矩,哪有晚辈进来不敲门的,申凯这是散养惯了,但所有人都这样,家便没有家规了。
所以老爷子面色倏地一沉,还未开口,那推门而入的二儿子望着老爷子已经脸色大骇,“爸!不好了,山西的煤矿,塌了!夜班107个工人都在井里作业!!”
裴锦弦刚要转身离开的身子僵了一瞬,立时扔了手中的公事包,几乎同时和申凯抬步跨出,扶住挺挺便要倒下申老爷子……
“爷爷!”
“爷爷!”
“爸!”
有些事情没有人能猜到是什么结局。
申家的矿地如裴锦弦说的,最近一直不太平,这些年政aa府一直在取缔小矿地,申家的的确不小,但是想吞申家矿的大有人在。
申家在海城,海城是没矿的,矿在山西和云南,但申凯并不在那些地方任职,否则职位会变得敏感,这一次怕不是说应付就能应付过去的。
申凯跟裴锦弦合力把老爷子扶抬到沙发上放好,申凯心面俱是焦急,伸手抚住老爷子的心口,声音里有埋怨和斥责,“二叔,叫朱医生过来,赶紧,顺便叫救护车,两边准备好。”
裴锦弦站起来,把围着老爷子的位子让开透气。
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让开是最合适的,他的着急无非是常理上的,而申凯的着急,是情感上的,所以这个时候不能大家都围在一个突然昏倒的老人。
“大哥,我现在需要做些什么?”
申凯蹲在沙发前,一边替老爷子在心口顺气,一边掐住他的人中,目不转睛的看着老爷子脸上的任何一个神色,“你帮我下去找素姨拿点风油精上来。”
裴锦弦马上应道,“好。”说完便转身出去。
***
老爷子很快在私立医院醒了过来,他没有大家想的那么虚弱。做矿业,矿难的事很有可能会遇到,只不过人数太多,他现在年岁也大了,近来又是多事之秋,才会一下子受刺激而晕倒。
申凯也才坐上市长之位,所以矿地那边的事,老爷子几乎不去打扰他。
人家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海城的火还没烧完,就去操心其他的事,肯定要被人抓把柄,一定要位子稳了之后,才能谋自己家里的事。
裴锦弦是这家里最冷静的一个人。
因为很多事,他如方才的申家人一样,不能感同身受,比如老爷子的晕倒,他会着急,但不会慌乱得手足无措,情感上也受不到制约。
他不会像申凯一样连老爷子一点眼神的异样都要去捕捉,他会冷静的问医生任何一个常规的问题,而不会像申家其他人一样提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而豪门之中,最悲哀的莫过于平时儿慈孙孝,一到老人身体异样的时候,丑陋的面貌就会显露出来。
申凯想去问一下医生,老人晕倒会不会因为身体的原因,是不是应该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结果在过道尽头听到三叔三婶的对话。
女人声音又惊又疑,“那怎么行?当年那遗嘱肯定要重新立才行,百分之四十都给裴家那小子,这万一要是过去了,才剩下多少了?申家这么多人,怎么分啊?”
男人咒骂一句,“你混帐,爸爸不是醒了吗?”
女人轻谩道,“这矿难的事情这么大,我告诉你,很有可能申家都要搭进去,当初逼着我们把股份转出去,现在又要逼着我们拿钱出来抚恤吧?”
“那矿我们申家每个人都有份,拿钱出来怎么了?你每年分钱的时候怎么不说?”
“哼!我跟你说,谁平时矿里抽头抽得多,叫谁拿,小五当初惹那一档子事,害死我们了,现在就该让大哥大嫂他们把这事情承担了,生的什么女儿,简直就是惹祸精,长这么大了,是不是该她为申家做点事了?”
男人声音压得有些低,但亦是有些激动,“你闭嘴!这矿难跟小五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