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初立,暗涌流晦三十九

丹妮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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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哭了好一会儿,怜奴这与柳氏近侍柳姆娘劝着母女二人,总算是止住了悲声。

    接着,怜奴又先上净面盆,与二人净了面,又助着柳姆娘帮着母女二人重新取了雪脂匀了面,点了妆,这才再奉上茶水,请着母女二人分坐案几两侧,各自润一润喉。

    茶过一遍,柳氏才轻轻道:

    “阿娘来时,已然听怜奴说了事由了……我儿受苦了。”

    一句话,便引得王氏又险些落泪。然念着方才点过妆,于是便强忍了泪道:

    “阿娘,女儿心中的苦,你可知道了。”

    柳氏点头,恨声道:

    “那萧氏贱婢,竟然如此作贱我儿,阿娘如何能容得她!

    方才已然着人传话与你父亲了。

    我儿且可安心,想必你父亲与长孙太尉相商之后,必然会与你一个公道的!”

    王氏默默垂泪,良久才泣道:

    “女儿无能,想不到入主宫内,不但不得荣燿家门,反而累得父母屡屡……”

    一言未毕,她便又欲悲泣。

    柳氏见她如此,也是心疼,于是又搂着女儿哭了片刻,这才道:

    “说到底,这宫中事本便如此……只是我儿天性柔善,是故才总是被那萧氏贱婢欺了一头。儿啊,以后可得听着母亲的劝,当果决时,便立行果决啊!”

    王氏点头,恨道:

    “母亲放心,女儿此番请母亲入内,便是有些心思,欲与母亲一议,看看如何。”

    柳氏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虽然性子如此,却是心思极细的,于是便道:

    “只要能教那萧氏贱婢再不得良安,阿娘必然为我儿设法。”

    王氏便道:

    “母亲有所不知,这萧氏如今之势,已然是成了气候。女儿虽然眼下仍居众妃之首,然陛下心不甚近,是故……却是设法……”

    王氏言及此,神色黯然地看着怜奴。

    怜奴会意,便向着柳氏点头。

    柳氏见状,含泪道:

    “怜奴说与阿娘听了。孩子……难为你了,你的性子,若非被逼到无可奈何,再也不肯走这一步的。放心,阿娘为你寻来便是。”

    王氏羞愧,泣道:

    “今日之耻,来日必报。不过阿娘,眼下也只有如此,才可得陛下圣眷,育得龙嗣,解得一时之危。

    可一时之危可解,长久之计,却依然还是得设。”

    柳氏便道:

    “何为长久之计?”

    王氏目光一凝,恨声道:

    “萧氏所倚仗的,不过是陛下圣宠。母亲,天下男子一般样,都是些多情的。若是得了些新人……

    便是一时热度,那萧氏,也必然是不复往日之宠。至时,女儿便可寻了机会,将她连根拔起!”

    柳氏一怔:

    “我儿是说……再进新人入宫?可……可这样一来,陛下会不会……”

    “母亲,女儿早已不指望陛下能够圣宠回复了。自女儿进宫那一日起,便知这天子之情,永远不会专于一人之身。

    是以最要紧的,却是能将这后位,牢牢地握在手中。母亲,对萧良娣而言,她眼下最大野心,便是代女儿而称后。

    而她所恃,便是自己那三个孩子,还有陛下的圣宠。

    母亲啊,若是有了新人入宫,分了她之圣宠,女儿又可孕得龙嗣……那她哪里还有资格与女儿争后位?

    除了她,放眼这太极宫中,还有谁能与女儿争这后位?”

    柳氏恍然,便道:

    “好!好!此计甚妙!一可解得一时之忧,二可除得长久之痛!我儿放心!阿娘这便与你设法!放心!”

    王氏这才露出一朵凄然的笑花。

    ……

    两个时辰之后。

    早朝早毕。

    许敬宗寻着机会,急忙匆匆地避了他人耳目,向着太极宫后玄武门,飞霜殿而来。

    当看到那道身着海青,悠悠然立于殿外高台上的曼妙身影时。许敬宗的心,不由得咚咚跳了起来。

    因为跳得过快过速,他不得不停下来,平静片刻,这才缓缓拾阶而上,慢步走到那道身影之后。

    轻轻一揖道:

    “臣许敬宗,参见武才人。”

    媚娘回首,嫣然一笑,明丽无方,看傻了许敬宗,也看得一侧立着的瑞安一怔。

    “许大人这是何意?论到底,妾为五品,大人为正三品礼部尚书……论礼论制,都当是媚娘向大人问安罢……”

    许敬宗不苟言笑,肃容道:

    “若论礼制,臣确为高位。然若论于陛下心中的地位……

    臣万万不敢言贵。”

    媚娘闻言,便娇容一沉,喝道:

    “好你个大胆妄言的许敬宗!敢诬主上与妾清白?!”

    许敬宗却昂然道:

    “臣未有此言。”

    “若非如此,你这般却是何意?!”

    “男女之间,两相悦慕本是常事。何况依我大唐旧俗,才人本便当是主上之新妃。臣又有何误?”

    媚娘眼睛不错地看着他。一直看得他微微发窘,这才失声笑了起来。

    这一笑,却笑得许敬宗茫茫然,惶惶然,不知所措,同时也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或许此番,他有些什么地方,却是算计错了。

    而且还是大错特错。

    许敬宗正被媚娘笑得无所适当之时,却见媚娘突然停了笑,肃容正色道:

    “素闻许大人是这朝中第一会揣测圣意之人……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只可惜,许大人此番,却是找错了人。

    便是大人想明知当今主上的心思,也不当从妾处得闻。要寻,也得寻那萧良娣罢?”

    许敬宗闻得此言,便知媚娘有意与他隔离些干系,便有些仓惶。正待想着如何做答时,眼一转却看到媚娘手腕上那串手钏,心下大喜,便道:

    “恕臣斗胆说一句,便是冲着这串手钏,臣也未曾寻错了人。”

    媚娘一皱眉,看了看他,似有些意外:

    “什么意思?”

    许敬宗微微得意,面上却更加恭谨道:

    “才人有所不知,这串手钏,却正是臣不日前,进献于陛下的。而且此物殊为珍贵……想必陛下……

    必然为它良选其主。”

    媚娘目光一敛,却不动声色,片刻才又笑:

    “妾得此物,乃是徐充容赠之。其时便已有言,道主上念及先帝在世时,其多番侍奉之情,特赐此物以谢……

    许大人,您倒是当真多思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