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初立,暗涌流晦三十五

丹妮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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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媚娘看着李治那如同黑洞一般的目光,心中荡漾起伏,一时间竟呆住了,任由李治慢慢俯下头,轻轻地,但是却极坚定地,将一双滚烫的唇,贴在了自己的双唇之上。

    一时间,她只觉脑中轰然做响,一片雪白,眼前只有这么一个情深似海的玉润男子,紧紧地盯着她,吻着她,叫她喘不过气来……

    她已然要溺毙在那双温热得发烫的双唇所传来的阵阵情意之中……

    默默地,她放弃了挣扎,慢慢地,慢慢地,放松了自己,任由自己化成一滩春水,柔柔颤动在他怀中……

    贞观二十一年八月二十六。

    云泽殿。

    媚娘醒来。

    又是一日清晨。

    可是这一日,却是大有不同。

    溪水突然有了声音,花香突然有了色彩,连秋日阳光,也突然变得温暖起来。

    长久以来,一直感觉不到的地面,也逐渐变得踏实起来。

    她的心仿佛一下子有了着落。

    自从先帝去世后,她已然不记得自己有多久不曾坐在妆台前了。

    可是今天,她痴痴地,懒懒地起身坐在榻上,看着妆台的目光,满是渴望。

    于是慢慢地,她起身,走向妆台,坐下。

    看着镜中那个面如桃花,唇如涂朱的女子,轻轻地抚过唇。

    心中一阵阵忍不了忍不住的悸动传来。

    ……

    当瑞安入内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情景。

    媚娘一个人,呆呆坐在妆台前,抚着自己的脸,对着镜子发呆。

    他当然知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在李治抱住媚娘之前,他便与哥哥一同退下。可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虽然他也有些遗憾,遗憾最后,李治还是早早地离开了云泽殿。不过对他来说,这已然是他所乐见的好结果。

    至少,媚娘已然不再是前些日子,那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她的目光中,开始有了渴望。

    这才是最要紧的。

    于是,他含笑欲退,却被媚娘叫住:

    “瑞安。”

    他上前几步,谨慎地道:

    “武姐姐有什么事?”

    媚娘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今日,我谁也不见,明日也是。

    不过……”

    想了一想,她终究还是咬了咬牙道:

    “后日,你便应了那许大人的请,安排个时间与方式,让我与他见上一面罢!”

    “是!”

    瑞安抑止住欢喜道。

    ……

    是夜。

    延嘉殿内。

    自从徐惠与媚娘依例移至极近内重门的云泽殿后,这里便变得冷清而寂寞起来。不再有女子的欢笑哭泣,也不再有人声。

    可是今夜,一道修长而有些单薄的身影,却出现在这里,轻轻地咳嗽着,等待着。

    “充容可是身子越发不好啦……需得多加调养才是。”

    王德苍老而清楚的声音,叹息着从殿角传来。

    披了大氅的徐惠闻声转头,含笑看着那个渐渐走近自己的身影,默默地点了点头,毫不在意地道:

    “不过是条性命罢了。”

    王德摇头,还是劝了她两句:

    “先帝已然是去了。徐充容虽然伤心,却也不可太过。”

    徐惠却不答,只是看着眼前月光如水一片,流泻在熟悉的宫廷中,慢悠悠道:

    “说起来,陛下去了不过两个多月。可是这太极宫中还记得陛下的,将陛下放在心上的,还有几个人呢?”

    王德无语,良久才道:

    “不能怪主上,现下他也是为难。还有武才人……”

    “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他们。”

    徐惠轻轻一笑:

    “主上是陛下的亲生儿子,也是最疼爱的那一个。陛下走了,主上有多痛苦,只怕我们都不能知道。至于媚娘……”

    徐惠叹了一声:

    “也怨不得她不去想着陛下。是陛下负她良多……甚至是现在,以后……陛下都注定要负她……

    我说的,是别人。”

    徐惠转首,不解地看着王德:

    “王公公,陛下在时,贵妃娘娘,德妃娘娘,那也是视陛下如生命的……为何现在,她们好像一下子都平静了?都不再关心这些事了?”

    王德张口,想了良久才轻轻一叹,看着庭中的一株牡丹花道:

    “徐充容,您可知,这延嘉殿原本叫什么名字么?”

    徐惠一怔,摇头。

    王德续道:

    “当年,这太极宫还是大兴宫时,这延嘉殿,却叫云清殿。再往前数……三百年?又或者是五百年?

    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延嘉殿,也没有什么云清殿。不过是一片荒草凄凄。

    甚至是这长安城……甚至是百年前……

    徐充容,这儿是个什么样子,咱们也是当真不知的。

    人哪,都是如此,活得再久,也久不过时光。老奴看了两朝兴替,风云变换,看了身边的人那么多生生死死,来来去去的……

    总算是悟出了点儿道理来:

    要活,便活在此时,此刻,此地。别指望着将来,更不能纠结在往日里。毕竟时光逝如苍驹,一去不可返哪!

    徐充容,听老奴一句劝:

    好好地活着罢!

    你也说了,这世上用尽全心记着先帝的,没有几个啦!可依老奴说,似充容你这般记着先帝的,更是不得再见了。

    所以,你活着,便是先帝也活着。

    你若死了,那最后一个活生生的先帝,也便死了。听老奴一句劝罢!”

    徐惠不答,若有所悟。良久,她才轻轻叹道:

    “惠儿明白了。谢谢公公教诲。那,公公今日召惠儿前来,却是所为何事?”

    王德看她似有些回转,心中也是宽慰,便点了点头,这才道:

    “徐充容,咱们这第一步棋,已然是走好了。接下来,只怕便是要走第二步了。”

    徐惠点头,看着王德:

    “我这些日子虽然病着,可也知道些事情。那么下一步,却该如何?”

    王德想了一想,眯着眼道:

    “主上现下最缺的,便是一个理由。”

    徐惠会意,点头道:

    “那么,咱们便给主上一个理由。而且说不定,咱们这个理由,可以使得主上明白,有些事,他再也逃不得。”

    王德含笑点头。

    贞观二十三年八月二十七日。

    长安。

    太极宫。

    东宫。

    宜春宫。

    萧良娣闻得李治驾至,喜出望外地迎了出来。

    “见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