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初立,暗涌流晦三十一

丹妮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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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贞观二十三年八月二十四日。

    高宗李治准先帝充容徐氏之请,着其妹徐素琴入内探视。

    ……

    当看到徐素琴的刹那时,媚娘恍然之间,竟觉得自己是看错了人——

    可不是素琴么?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娇笑而来的少女,心中一阵颤抖。

    徐惠见她如此,知道她又念起了元素琴,于是轻轻一咳,唤着妹妹素琴上前来,告与媚娘道:

    “这便是我的小妹子,大名为兰,小字却叫素琴。论起来,你也当唤一声妹妹的。”

    徐素琴如她姐姐徐惠一般温婉柔丽,也早知姐姐在宫中,有这么一位好姐妹,于是便含笑以礼见之:

    “见过武姐姐。”

    虽然她也颇为好奇为何媚娘身着海青,却深知在这宫中,有些事还是不宜多问的。于是再不发言。

    媚娘见她如此得当,当真是又喜又悲:

    喜的是徐惠有妹如此,当真是贴心柔顺。

    悲的是每看徐素琴一眼,她便忍不住想起当年那个死在自己怀中的小妹素琴。

    一时间,新情旧事一起涌上心头,她竟呆呆地落下泪来。

    片刻后。

    太极宫。

    太极殿中。

    李治闻得王德来报,诧异地停下正在批着奏疏的朱笔问道:

    “你说媚娘一见那徐充容之妹便哭了?何故?”

    王德点点头,看了看一旁将白玉拂尘插在腰后,仔细磨着墨汁的德安,这才道:

    “老奴不敢妄言。不过……

    徐充容之妹,却颇似一位故人。”

    李治一怔:

    “谁?”

    “当年的元昭媛。而且听那殿中小侍道,徐充容这位妹妹,巧得很,小字也唤作素琴。”

    李治一惊,立时便丢了奏疏,传令着德安随着自己,前往云泽殿。

    不过一刻钟的时光,李治便与德安出现在了云泽殿的**门边。

    看着那个与徐惠、媚娘坐在一起的年轻少女,李治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

    仿佛他又变成了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晋王稚奴,躲在花丛中,悄悄地看着三位姐姐,嘻笑聊天。

    看着媚娘难得的欢喜笑脸,他的眼底,有了一丝湿润。

    驻足良久,他终究还是转了身去,背对着德安眨了眨眼,逼回眼泪之后才淡淡道:

    “传朕旨意,着因徐充容身体微恙,今日可留宿宫中,伴其左右,以慰其心。”

    “是!”

    德安应声。

    李治回首,最后看了一眼媚娘那欢喜中带着些许悲伤的笑脸,默默转身离开。

    ……

    是夜。

    濮王府。

    青雀背着手,立在灯前,听着青河回报。

    青河报毕之后,他沉默良久,才长长叹道:

    “唉!说到底,他想打破眼前这等局面,还是难呀!

    否则,又何必去用许敬宗这等小人?”

    青河不解道:

    “殿下的意思青河不明白……”

    摇了摇头,青雀才慢慢踱了出来道:

    “眼下对主上最紧要的,便是控制得了这朝堂。

    然当今大唐朝上,已然尽是父皇在时,安置好的那些老臣忠臣——

    虽说他们是忠于大唐,也是忠于咱们主上。可对主上,还是那句话儿……他们只是忠,只是护,却无尊敬与信赖……

    主上登基已然两个多月了,可咱们都知道,他所发之行令,无一不是中书省修了又修,改了又改才得行止。

    便是一些小事,也常常被诸位大臣们拿来放在朝堂之上,讨论了又讨论……

    青河呀,你可想一想,说起来这天下哪有这等道理?皇帝的旨意,还得臣子们都同准了,才得可行?

    一道二道,或可说是臣子们忠于为国,审慎诸事。

    可是道道如此……

    那便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青河点头,忧道:

    “的确,说起来阿云也说过,前些日子主上想调些备粮去救济晋州难民,结果一道圣旨批下去五百车,真正到了晋州的却只得三百车。

    主上大怒,召了人来了问才知道,原来是长孙大人等诸位老臣商议过之后,觉得一次给了那么多实在不当。于是才改了数字。

    唉……

    要不是因为这个,主上何必被逼着从内库司里提了些金银珠宝出去售于市,换得些米粮赈灾……

    虽说后来长孙大人他们也知道自己这般为事太过不好,自己上表请主上责罚……

    可说到底,主上哪里会真的责罚他们呢?”

    青雀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所以主上当今最紧要的,才是要平衡朝堂之势……

    无论如何,舅舅为首的关陇一系,与太原王氏为首的氏族一系,这两股力量,是断然不可或缺的。

    有他们在,主上便可站稳了在这朝堂之上。

    可是眼下这两派利益相迭,互为犄角,主上若是一味依赖他们,只会废在他们手中。是以必然也是要立起另外一系忠于自己的势力,以助自己可手握实权。

    而且因为舅舅与氏族这边,都是力强根深的,主上若是不得良机,实在难以在这等夹缝之中求生……”

    青河便道:

    “那以殿下之见,主上该当如何是好?”

    青雀沉吟良久,才轻轻道:

    “事已至此,若主上有意破这般势态,唯有兴第三方之力。且这第三方,还需得必是绝对忠于主上,又只得依赖主上的人才可……”

    青河想了一想道:

    “那殿下的意思,是指李绩将军?”

    青雀点了点头,又摇头道:

    “虽说李绩将军确可为之……然究竟他还是势单力薄。主上虽然有心扶持他,可若只得他这一将而无兵卒……

    只怕还是不妥。”

    青河抓了抓脑袋:

    “那可如何是好?这朝中官员,泰半都是两派势力。便并非是这两派的,也是各自在这两派中寻了主子依附着……”

    青雀也是头痛,良久沉默不语,半晌才道:

    “本王此刻,也是无法可想,只怕此事最后还是得主上自己想出些法子来。

    不过若说本王无事能相助主上倒也不是真的。

    青河,你可还记得那李义府?”

    青河一怔,继而鄙夷道:

    “那个小人……殿下您还记着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