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氏预言,再生变数五

丹妮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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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时辰之后。

    甘露殿后西南角上,日常都为德安所用的小殿门前。

    德安容色阴晴不定,看着两个只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徒儿:“当真?”

    “师父放心,咱们审得明明的。”明和道。

    清和也跟着道:“师父,此等大事,是不是要告知王爷?”

    “自然要……不过得容师父想一想,如何告诉才好……现下最紧要的,是你们兄弟二人需得看好了此獠,教他别乱跑坏了事。明和,你现在起,什么差事都不必应,好好守了这里便是。

    还有你清和,你现在,便去内侍省打听清楚,到底此獠所言是真是假。若果然属真,即时来报!不得有误!”

    “是!”

    两兄弟依命。德安便立刻走向**。

    刚到**,便闻得一阵爽朗大笑。德安一怔,放轻了脚步站在花丛后看去,却原来是太宗到了。

    只见发束金冠,着了玄色金绣箭袖龙袍的太宗,如顽皮少年般正牵了一身华衣玉鉓,笑得淘气的安宁,在前面大笑躲着跑着。

    后面提着雪白绣金螭纹衣摆,黑发金簪,玉润容颜也是满满笑意,随之而奔的稚奴,口里还不停地喊着父皇偏心,尽护着安宁……

    一前一后父子女三人,竟是一派难得的温馨动人。

    德安的目光,在那像极了太宗的稚奴身上流转,又放在了着了龙袍的太宗头顶,那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龙束冠上,太宗的笑脸上。

    最后再次转回稚奴身上。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

    然后倒插白玉拂尘在腰后,遥遥一叉手,郑重其事地向着稚奴行了叩拜大礼,便转身悄然离开。

    ……

    片刻之后。

    山水池旁千步廊上。

    德安言毕,才问满脸惊愕的小六儿:“你可明白了?”

    小六儿怔怔地看着他。

    德安叹息一声,才道:“德安哥哥知道你不明白……可是六儿,此事事关重大。那枚金菊花坠儿,你也知道,武姐姐素常总是不带的——何况德安哥哥并非要那金菊花坠儿。德安哥哥要的是里面的那张箴言。明白么?”

    小六儿明白了:“那张箴言,可是对姐姐不利?所以王爷才叫六儿拿的?”

    “不是王爷,因为王爷并不知道此事……其实,是德安哥哥知道,那东西不但对武姐姐不利,对王爷也不利。是故这才要你去拿来。这样那些肖小再也不能得了。”

    小六儿惊讶:“那箴言果然如此要紧么?可是为何六儿平日看着武姐姐总是不在意的?而且这几日,她还将那金菊坠儿除下,换了一枚佩物呢!”

    德安一惊又复一喜,便忙问:“可是一枚龙纹玉佩?”

    “龙纹什么的,却不知道——武姐姐使轻纱蒙着,看不得。不过确是一枚玉佩不错。德安哥哥,可是有什么不对?”

    “那东西是咱们王爷送的……看来,武姐姐心里,是有咱们王爷的……既然如此,咱们便更不能让他们受害。六儿,你听德安哥哥的,去把那箴言悄悄拿出来给德安哥哥!

    你不知道,那箴言,是说武姐姐是天命之后——六儿,若是这等东西落入有心人手中,那武姐姐即使不被人所害,也再不能与王爷……”

    六儿立时明白,点头便道:“哥哥放心,六儿这便去取!”

    “记得,瑞安、文娘,还有徐姐姐,一概不能叫他们知道,明白么?此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坏事!便是德安哥哥,也得拿了这东西,想好怎么跟王爷说才是呢!”

    “好!德安哥哥放心!六儿便是死,也不会害得武姐姐与王爷受累!六儿这便去了!”

    是夜。

    甘露殿。

    稚奴坐在书案前,紧紧握了手中箴言,良久才道:

    “当真是他?”

    德安叉手道:“德安再三问过,确定必是魏王府中。”

    稚奴将拳攥得死紧,良久才道:“这一次,他又想做什么?”

    “魏王爷是信了这预言,才决意助王爷一臂之力,得武姐姐。这样淑妃娘娘的计策,便落了空。”

    稚奴眸中寒光一闪:“淑母妃也知道这事?她也打算……”

    德安再叉手道:“正是,淑妃娘娘似是存了意,有心助吴王爷得武姐姐为妻,她再一登后位——吴王便可顺命为大唐之主。”

    “咣!”稚奴用力一脚,踢翻了桌几,德安早有所备,便退后几步。

    “一个两个……都不肯放过我们!为什么!我们根本不想这些!我不想当皇帝!武姐姐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当皇后啊!她没有啊!!!为什么……

    四哥……淑母妃……为什么你们不肯让我们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啊……”

    稚奴愤怒哭喊——幸好今夜太宗幸燕贤妃处,否则只怕便要坏事。

    德安静静而立,看着稚奴发泄。

    良久之后,稚奴才平了呼息,止了泪水道:

    “德安,我要你做一件事。”

    “王爷吩咐。”

    “除了淑母妃与四哥……还有谁知道这箴言?”

    “只有将仕郎李淳风与他的徒弟灵鹤,还有主上与大方师。最后……就是武姐姐的母亲与姐姐。”

    “好……”稚奴咬牙:“从今日起,本王要这宫中,再不能多一人知晓此预言之事……还有,武姐姐的母姐二人,你尤其要给本王看好了!若实在不行……只要不对她们有什么实质性伤害……

    便是形同软禁的手段亦可!”

    “是!”

    “还有那李淳风的徒弟,你说此番,便是他坏了事?”

    “他……还只是个孩子……”

    “……想个法子,叫李淳风管住了他徒弟那张嘴!”稚奴眼中寒芒一闪:

    “如若不成……便叫他永远也张不开口!”

    “是!”

    德安响亮答道。

    ……

    同一时刻。

    延嘉殿中。

    媚娘入了配殿小房中,开了牡丹流金龙锁箱,正欲取了去年的旧衣裳来,备着不几日便可穿。

    猛可里见自己藏在箱中深处的妆匣似被人动过,本来也觉无事,后来突然想起那金菊花坠也在匣中,当下心中一紧,急忙去取来看。

    果然,金菊花坠还在,里面的箴言却再不复见。

    心下一沉,便忙唤了瑞安入内道:“你可见谁动过我这妆匣?”

    瑞安莫名其妙,便摇头道:“不曾啊?”

    媚娘便一片紧张:“那这里面的东西,却怎么不见了?”

    瑞安便一怔,看她如此紧张,便道:“武姐姐,可是丢了什么紧要东西么?”

    媚娘张口欲言,却又想了想,摇头道无事,只叫他下去便是,自己却暗自寻找罢了——若是惊动了稚奴,便是不好。

    她这般想着。

    ……

    次日,媚娘起身时,却是一脸憔悴之色——

    寻了一夜,她终究还是没有寻着。

    心下便忧急如死,又事关重大,不能与他人言……

    如何是好?

    媚娘咬着下唇,左思右想,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去见那人。

    于是,告诉六儿,只对徐惠说自己去尚书房当值,便匆匆忙忙离开。

    ……

    片刻之后,尚书房。

    今日无朝,国事又不甚烦忙,太宗难得休息个好的。却闻得王德报道,媚娘在太极殿中,跪求见驾,道有天大要事。是故便匆匆披了衣服,来到太极殿——媚娘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若非当真天大之事,只怕她也不敢如此。

    果然,媚娘一番言语,便惹得他容色一沉:

    “你说那箴言丢失?何时之事?”

    媚娘咬牙:“不知。媚娘昨夜寻旧衣,却发现妆匣似被人动过。这才发现有人竟取走了这箴言……媚娘疏忽,还请陛下降罪!”

    言毕,便叩首不起。

    太宗看着她,却良久才道:“你平日里最是谨慎细心的。怎么这般东西,为何不毁去,或者随身佩带?”

    “回陛下,那金帝女花坠,是媚娘三岁时入宫,从神……从皇后娘娘处得的一只金帝女花镯子改制而成。于媚娘而言,那是至宝,轻易不示与人。至于那箴言……虽然其中八字箴言是大方师所留,可其上的生辰八字,媚娘姓名表字号,却是家父亲手所书,也是留给媚娘最后的念想……媚娘……实在毁不得。又怕日日戴在身上引人疑心,是故便将其藏在妆匣内,想着那金帝女花坠开启极难,份量又极重,再不易引人疑心,加之多年无事……”

    太宗点头:“起来。朕知你此番,也是因为不信这些箴言,无欲相争之故……起来罢!”

    “谢陛下不杀之恩。”

    媚娘轻轻而起,忧道:“陛下,此物非同寻常,那人既然偷了此物,只怕便是意在……意在国储之位。只怕媚娘要给陛下惹祸了……”

    太宗想了想,却摇头,不答反问:“这金帝女花是朕昔年送与皇后的爱物。她赐与你,自然一并将开启之法教与你。而这宫中,除了皇后旧侍花言、王德、还有那德安瑞安,以及稚奴之外,剩下知道这开启之法的,便只有朕与你……你可想想,是不是曾经将此事,告诉他人?”

    媚娘摇头:“来报陛下之前,媚娘已然仔细思虑过一遍。陛下,媚娘知此物之害,是故从未告诉别人。连……素琴与惠儿,也是不得而知。”

    太宗沉吟:“如此说来,只怕便是剩下这几个人谁漏了口风了。”

    “可是陛下,无论是晋王殿下也好,还是花姑姑与王公公,甚或是德安瑞安……他们都没有理由去做这样事啊?”

    媚娘不解。

    太宗淡淡道:“他们自然没有这个心思,可就怕是有人存了心思,利用他们便是……此事事关国体,朕自然知晓,你不必紧张。先回去罢!”

    “是。”

    媚娘刚欲退下,却又被太宗叫住。

    太宗看了看她,犹豫一番,才叹道:“朕当初答应过你,可允你出宫。可是武媚娘,如果这般箴言流出外……”

    媚娘心中一冷,再不做声。只垂头不语:

    是呀……若此箴言流而出外,那她……只有一条路能走。

    便是适与帝王家,终成帝王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