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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鲤刚刚好不容易把一口气喘匀,手里紧紧的攥着墨崖的衣袖,冰凉的触感,冷冷的梅香让她的神智慢慢回笼。
墨崖的眸子里印着宫鲤满头大汗的脸,平时溜圆的眼睛如今却没什么精神的耷拉着。他刚刚嗅着一丝恶灵的气味来到了东城,那个味道很淡,飘飘忽忽的在城里绕了一大圈,在东城忽然消失。
然后他放在宫鲤身上的咒催动了起来,必然是宫鲤身上有不妥。
他迅速的赶到知县府里,寻了一阵才找到了被灰雾裹着的宫鲤。他赶到床前掀开纱幔,单手结印第一次居然都无法撼动那团灰雾,直到他施法强行介入宮鲤的梦中,才将她救了回来。
宫鲤身上从毛孔往外渗出了血,整个人还在轻微的抽搐。身上的衣服从里到外被血染透,脸上也都是血渍,浑身都是血腥味儿。
在宮鲤还没有醒的时候,墨崖曾经探入她的梦里。
划破手指,点在她额间,一股黑色的细线沿着额头钻进了她的头里面,入了那个梦境。
里面一个小女孩儿被烈火焚烧,身上穿着大红的衣衫,不过七八岁的样子,火的外面画着诡异的符号将那团火困在一处,墨崖的神识探入之后,却一下子还接近不了里面的人,但是他知道,那里面十有八九就是宫鲤。
四周传来一声声古老的咒语,听不真切,火焰随着他的声音一下子窜了老高,里面的宫鲤发出尖叫。
墨崖释放出寒气,火焰只是弱了一下,便向他扑了过来,幽冥寒气瞬间暴涨和那冲天烈火撞到了一起,他趁机祭出诛魂刀劈了过去。那火焰被一分为二,露出了中间小了好几岁的宫鲤,她抬起头紧紧的盯着他。
“墨崖……你来了。”
小猫一样的声音,但是墨崖依旧听了一个仔细。他展开自己的黑袍一把抱起地上的宫鲤身体,转身回旋将寒气注入刀尖,向四周扑过来的烈火压去,火焰不堪飓风夹带着的风雪寒冰,一会就暗淡下去,连着四周的诡异符号也渐渐淡去。
那个念咒的声音停了下来,过了许久,叹息了一声,四周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墨崖和他黑袍里面的宫鲤。
墨崖将七八岁模样的宫鲤放好,见她气息和缓,默念了一句咒语便在她的梦境里消散。
宫鲤这一折腾下去,过了好半天才算回过神来,认出了墨崖的脸,分清楚了现在不是做梦。拍拍脑袋,坐起身看着自己一身的血渍,吓了一大跳,然后把梦里看到的东西和听到的咒语声告诉墨崖。
“你说你看到一个人在火里,你看到她的脸了吗?”
“没有,我身上很重动不了,到处都是火,我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穿着一身红衣服,身量很小。”宫鲤努力的回忆着看到的东西,可是依旧有些模糊,最深刻清晰的怕是那种皮肉被火焚烧时的痛苦,太真实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
“我入了你的梦境,看到你在火里,不过却是七八岁的样子,你当时经历过什么吗?”
“没有,从小到大,我就一直做这个梦,大火焚烧着一个人,但是从来没像今天这般,把自己差点烧死。”说着摸了摸头发和脸,当时那扑过来的火焰,她能闻到头发的烧焦味,和脸皮刺啦啦的疼痛感。
“如果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想必和你是有联系的,如果不是今生,很有可能是前世经历过。”
那火是幽冥用来火刑的无名业火,现在居然被人驱使在凡人身上肆意妄为,看来是有什么东西在兴风作浪,要出妖了。
“没有,我之前一直以为是一个相差不多的梦境罢了,没有留心,况且我也有好几年没梦到过了。”
“这次哪里不同?”墨崖说话也是不紧不慢,语气清冷却让人精神清明,听着他的问话,宫鲤又仔细的回想了当时的场景。
“我听见有人念咒,他声音一直往我脑子里钻,然后就神志模糊,那种感觉特别像要灵魂出窍一般。”
她一说灵魂出窍,墨崖的眼神陡然锐利。他的嘴角绷直,拧起了眉头。
诛魂令主,掌管诛魂刀。天地万物有魂,幽冥与人间有掌魂使,负责搜魂、渡魂、镇魂、诛魂,而诛魂令主最为无情阴冷,铁面无私,诛杀邪祟,凶魂。
而宫鲤的这个样子,分明是有那些邪门歪道在夺人魂魄,再用烈火焚烧,想来个魂飞魄散死无对证,有人在自己的手底下抢活干,真是好手段……
手上一紧,是宫鲤在他的手背上用力的按了一下。许是太过紧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偷偷的抓住了墨崖的手,看着他一脸要提刀砍人的凶相,不由得提醒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房间里的温度着实太低。
墨崖回过神来,收敛起自己的寒气,倒也没有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而是略显僵硬的回握了一下。
“笃笃笃”门板上传来三下敲门声,唤作初九的侍女隔着门轻声细语的说:“姑娘可醒了,要传晚膳了,姑娘收拾好就到前厅吧。”
“给我端些水来吧,我梳洗一下便去。”
宫鲤对着门外喊了一句,看看自己一身的血,很倒胃口。
什么神鬼妖魔的,以前不信现在也不由得不信。幸好结识了墨崖,不然自己有几条命都不够死,不知不觉间,生死关头,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初九进来放了水盆,和毛巾。低眉顺眼,也没做什么多余的事,宫鲤说让她退下她便退下,就连看到墨崖出现在屋子里,都毫不惊慌,平平淡淡的施了一礼便又出去了。
也不知是府内规矩好,还是什么别的……
宫鲤把自己擦干净,躲在床幔里换了衣服,才跟墨崖慢悠悠的往前厅而去。
刘知南已经等在了那里,一个人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即便看到墨崖时都没有落下。
他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了宫鲤一眼,见她和平时无异,便转了目光。转而看向墨崖,看似好奇的问:“墨崖兄真是稀客,过来了我也没有招待,真是失敬。”
“不必了。”墨崖倒是不客气,本来眉目如画的一个人,每每见到刘知南总是横眉冷对,显得不近人情。
刘知南依旧是和和气气老好人的架势,转身带着两人入座,看着宫鲤坐下,就坐在她的一侧。然后举杯对一边的墨崖说:“墨崖兄真是大度,我这里略备了些酒菜,就当是赔罪。”
墨崖老禅入定一样,钉在椅子上以后就再也没抬过眼皮,百无聊赖的看着桌上的木纹。
刘知南呵呵的低笑了两声,自己喝了一口。转身和宫鲤讲起了这些菜式,听他说厨子如何如何厉害.
宫鲤可有可无的夹了一筷子香菇放到嘴里嚼了起来,这味儿可以说是难吃至极,好像是上供的食品,被鬼吸了精气一样,完全没什么滋味。
耳边刘知南还在给她讲述这道菜的做法,宫鲤伸长了脖子好不容易咽下,然后发现刘知南停下了话音,看着大厅外。
宫鲤也扭脸看着外面。
“呦,知县大人都吃上了,还好我来得及时,还能赶上热乎的饭菜……”
从黑漆漆的院子里,走出一个人影,他一边走一边朗声说着。等看到人影的时候,宫鲤的筷子啪嗒一下掉在了桌上。
伸手抓住了旁边墨崖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