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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半年过去。
这半年里,庚桑楚已正式将楼心圣界总坛迁至洛阳,亦将投降的众多中原武林人士全数编入教中。重新整顿,气势如虹。
如今若将天下看做十分,九分九已成归一之势。
这夜难得楼心月与几位堂主都回到洛阳,庚桑楚亲自设宴,席间为众人一一满上酒,举杯笑道:“这一年来真真辛苦了诸位,问心在此敬诸位一杯。”
众人连称不敢,刑思堂却甚是豪爽一饮而尽:“待明日应老大与我带人前去解决了西北边境那一干乌合之众,从此天下再无人敢与圣君敌对,思堂也在此预祝圣君霸业千秋。”
楼心月却只望了一旁自斟浅酌的萧冷儿,望她半晌忽笑道:“如今天下已定,我只关心你二人何时能让我喝到一杯新媳茶。”
坐在他下首的原镜湄手中酒杯几乎拿捏不稳。圣沨长长的睫毛一颤,却终究无甚表情。
萧冷儿一怔,不由自主看向庚桑楚,却见他面色如常,懒懒散散举杯笑道:“你这作家翁的倒比我这娶媳妇的更着急。”
楼心月笑道:“这杯茶我从六年前等到现在,自然着急。”
众人哄笑着连连称是。
萧冷儿只是不语。望她沉静侧脸,庚桑楚忽道:“如今天下初定,人心不稳,咱们要做的事还有许许多多。暂欠那几道礼数,本座以为冷儿亦不会介怀。”
蓦地抬头,萧冷儿神色多少有些诧异。庚桑楚却还在平平静静含笑看她,柔声道:“你说呢?”
“自然……不介意。”萧冷儿缓缓摇头。
复转向满脸莫名之色的众人,庚桑楚沉声道:“应龙,上官云,刑思堂,黎伽罗,圣沨,镜湄,香浓听令。”
众人皆是一怔。
上前执了萧冷儿手,庚桑楚缓缓道:“我二人虽未行夫妻礼仪,但这一年来,我心里早已将她当做最珍贵的妻子看待。在座诸位皆是问心全心信任之人,自今日开始,望诸位真正将萧冷儿看做我圣界当家主母。诸位待我如何,也必将待她如何。有二心者,现在便请从这个门出去。”
几人齐齐躬身道:“必将誓死效忠圣君,效忠夫人。”
原镜湄也垂下头,却是珠泪盈睫,哽咽难言。
颔一颔首,庚桑楚面上笑容显是十分满意:“诸位便将这句话当做我的命令传下去,凡我圣界中人,务必遵循。”
几人再次应是。
他究竟在说甚作甚?偏过头疑惑地看他,萧冷儿发现自己越来越猜不透眼前这男人的心思。心下一阵不舒服,踌躇片刻,她还是道:“我并不需要谁效忠,也不需要谁保护。”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的是,她更不需要他像临终托付一样向别人交托她,那语气让她觉得……很烦躁。
轻抚她秀发,庚桑楚笑意十分宠溺:“如今身份不同了,可别再像小孩子似的撒娇。”
萧冷儿狠狠瞪他一眼。
眼见两人情形,楼心月忽道:“冷儿,明日便是你爹娘忌日了。”
萧楚二人都是一僵。
并不甚在意神情,楼心月自斟一杯:“你直到今日还未动身,那是不准备回去祭拜他们了。”
慢慢满三杯酒,慢慢倾杯,良久萧冷儿缓缓道:“只要有心,在哪都一样。事到如今,我也没有脸面回到几位的坟前。”她看向圣沨,那人也怔怔望了她,半晌有些艰涩道:“我对她……没有感情。”
“我知道。”苦涩一笑,萧冷儿猛一仰头,已是杯酒下肚,“是我从出生就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摇一摇头,圣沨张口,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庚桑楚却只盯着楼心月,面上仍含了笑容,却掩盖不住目中冷意:“你不去拜她?”
再斟一杯,楼心月悠悠道:“小丫头所言不虚,只要有心,在哪都是一样。”
默默无言半晌,庚桑楚起身拉了萧冷儿便走,行几步身形一顿道:“圣沨,你也走。”
圣沨立时便起身跟在他二人身后离开。
楼心月瞧得苦笑不已:“白白养了两个儿子,没有一个把我这当爹的放在眼里。”
应龙几人面面相觑,哪还敢多说一个字?
一把摔开萧冷儿手,庚桑楚恨声道:“我知你心中有恨有怨,不如通通说出口如何?这般对着我笑脸相迎,你只怕心里恨得滴血罢?”
也不生气,萧冷儿自寻个佳处坐好,这才慢条斯理道:“被自己的爹气得发疯,回头却来冲我撒气,何苦来哉?”
“难道你不恨?”蓦然转过头,庚桑楚双目死死瞪她,“你娘是被我亲手打死,你爹也被我累死。我知道你心里每时每刻都恨不能将我抽筋剥皮,挫骨扬灰!来啊,我如今就在你面前,我甚至夜夜睡在你身边,你为何还不这么做,还在忍什么?啊?忍什么?!”
淡淡看他,萧冷儿只如看一个陌生人。
满腔怒意蓦地就在她这眼神中失去支撑,庚桑楚只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光,软软迤下身去,双手抱头,浑身抖得如同筛糠,连声音也抖得不成形:“为什么不肯原谅我,为什么不能对我笑一笑……我早已经知道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依然看着他,萧冷儿眼神却逐渐化了一无所有的空洞,良久起身去抱住他,她无甚意识地伸手一下下抚他头发,口中喃喃道:“你想要的,已经全部失去了,我想要的,也全部失去了……我们扯平,扯平了。”
胸前衣襟上的湿意不停蜿蜒扩大,萧冷儿一颗心疼得几乎要炸开。她想即刻推开他去,可她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良久放开她,庚桑楚面容已转平静,拭去眼角残余泪渍轻声道:“你早些休息,我今夜……”
“你今夜还是留下罢。”萧冷儿平静地打断他话。
庚桑楚一怔。
顺势坐在地上,萧冷儿倚靠了身后桌椅,发神许久才道:“这几年来,我往往最难熬的便是每一年的今天,你知道为什么?”
庚桑楚怔忡不语。
“只因这一天,是我一生之中最愚蠢的一天。”唇畔浮现出嘲弄的笑,萧冷儿浅浅笑道,“四年前的这一天,这一晚,我一心一意想着你,一心一意想着,第二天我要为你去死。我这一生为了你,死也好,活也好,总是心甘情愿。可当真到了第二天,你没死,我也没死,我爹娘却死了。”
她静静凝视着他:“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负我至此。是我自己,愚不可及。这么多年来也许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恨你,只是连带对自己的恨,也通通转移到你身上而已。”
她有多恨她,她就有多恨他。这种恨除了死,她想不出第二种解决的办法,可偏偏,直到今时今日她依然活着。
活着一天,便多恨一天,锥心蚀骨。
爬过去再次抱住他,她的眼泪顺着脖颈流入他的心,他的肺,灼得他浑身都疼:“唯独今晚,别留我一个人,我呆的难受……”
*
他像往常一样拥着她睡,可她却明显不像往常一样老实。
一把逮住她不那么老实的手,庚桑楚已有些恼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做想做的事。”含含糊糊应一声,萧冷儿半点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庚桑楚恨恨扔开她手。他倒要看看什么才是她“想做”的事。
可她那些窸窸窣窣的小动作委实太过考验他的意志力。
房里早已灭了灯,他感觉到她的手从他的脸移到他的喉咙处,又渐渐往下移去。
浑身都已僵直,他正想喊停的时候,却感到一团热乎乎的东西移到他眼前,那是她的脑袋。借着一两丝月光,他终于能看清她的脸,和那两道明显不那么老实的流转的眼波。
他眼前的情形,实在没心情陪她玩对视。张口,他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她的面终于贴上他的面。她吻上了他的唇。
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几乎憋足了浑身所有意志力才喝止自己不要沉醉在那个吻里,掰开她脑袋,他咬牙切齿:“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还是略略带笑地看他:“做想做的事呀。”
那笑容里三分无辜,三分狡黠,还有十二万分的调皮可爱,几乎就与许久以前的她无甚分别。心中狠狠一荡,他几乎就要任由她做“想做的事”,可……深吸一口气,庚桑楚断然道:“不成。”
“为什么不成?”身体往他怀里再蹭拢一点,萧冷儿深深望他的眼,“我刚才再想,若我明天就死了,还有什么是我想做而没能做的事。想来想去,总也绕不开这一件,我想……哪怕一天都好,今生今世能和你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闭了闭眼,他声音微弱:“你的身体不行……”
“没关系。”
“我不愿意……”
“你愿意的。”
他声音蓦地顿住。
她还是那样深深地望他,似要就此望入他灵魂深处,柔声地重复一次:“你愿意的。”
他还想说话,她却再一次吻了上来。他所有的理智都融化在她万般的柔情中,他没有丝毫力气再抗拒她——这是他一生之中最爱的人,这是他渴望了一世那么久的女人。
进入她的时候,他无声惨笑:“这是……结束一切之前对我最后的怜悯么?”
她在他身下,承受撕裂的痛和极致的美,笑意朦胧:“不……这是我对自己最后的放纵。”
他猛然挺身。
眼泪和着汗水滴落在她同样滚烫的肌肤上,兹兹的,不见血却皮肉翻滚地疼。
她再次清醒的时候,他双手还在温柔地揽着她。
窗前已泄了些微曙光。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今天是你父母的忌日,我知你心里难过,可要我送一份大礼给你?”
萧冷儿张口,却发现浑身酸疼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头埋在她发间,庚桑楚低低道:“你和扶鹤风几人暗中定了协议,我看在眼里。我从不问你,你也不说与我听,我心里纵然不想知道,却总还是知道的。”
“扶雪珞这一年去了哪儿,为何竟忍得住至今不现身……那日他临走,你塞了东西在他手里,我也看到了。”
吻她发丝,他轻声道:“这些事你从不瞒我,从不怕我叫人去查探去阻拦。我总会想,你是想我怎么样呢?”
感觉到喉间似已恢复了些气力,萧冷儿游丝般道:“我想你怎样,你便怎样?”
紧一紧她,他道:“只要你开心。”
忍不住笑意上涌,萧冷儿咳得难受至极:“事到如今,你我二人还遑论甚开心不开心?”
一下下顺着她背,庚桑楚轻叹:“过了昨夜,现在你再来告诉我,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已没什么想要的了。”萧冷儿闭目轻叹,“我父母毕生所求,是天下安定。我为人子女,又岂能想到别处去。”
“天下安定,天下安定……”半晌起身下床,庚桑楚背对了她静静道,“你容我好生想想,这几日咱们……先不要见面了罢。无论你做什么,我也绝不会再找人看着你。但你凡事也要量力而为,绝不可有任何差池。”
望着他一步步往外走,萧冷儿终忍不住问道:“你……当真不与我拜堂成亲么?”
顿一顿,他轻声道:“我如今是再也不愿做令你不快之事了。”
他身影已消失不见,她却还在迷惘中。一遍遍咀嚼他方才话语,她想,高兴或不高兴,她自己当真就能分辨得清么?
*
一觉又睡到中午,萧冷儿刚觉恢复些精神,穿衣坐起,便见圣沨一脚已跨进门来,不由笑道:“你倒随意得紧,我若衣衫不整,看你如何自处?”
圣沨淡淡道:“明明整齐得很,又何必非要说多余的话。”
摇头失笑,萧冷儿道:“你怎的忽然跑过来?”这一年来她和庚桑楚几乎形影不离,圣沨又多数奔走在外,两人单独见面的机会委实少得可怜。
见她下床都艰难模样,圣沨到底忍不住上前扶她:“大哥让我过来,这几日无论你有甚要求,都要我亲自去做好。”
扶着他手臂慢慢往外走,萧冷儿颔首笑道:“他倒慎重。也好,你帮我准备一间绝不受外人打扰的密室罢。”
圣沨忍不住多瞧她一眼:“你要密室作甚?”
萧冷儿冲他一笑:“练功。”
圣沨当然不会相信。萧冷儿既没精神也没心情去解释到他相信为止。
但圣沨即便不信,也立即转头就帮她办妥了此事。萧冷儿笑着向他道谢,一头扎进去接连七天就再没有出来过。这七日里圣沨都亲自守在密室之外,每日早晚将食物从小窗户口递进去。闲时便坐在房门前看书。
第七日午间,萧冷儿终于推门出来。圣沨应声回头,倒被她神采奕奕的模样吓了一跳。
随手抽走他所持书卷,萧冷儿笑道:“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亲爱的大哥这是想念我还是怎的?”
细细瞧她两眼,圣沨轻叹道:“这一年多来,我再也未见过你如此有精神的模样。”
萧冷儿不及答话,她抬头便见原镜湄急急向着二人走过来,不由挑眉道:“你消息倒灵通。”
秀眉紧蹙,原镜湄道:“是问心叫我前来寻你。”
萧冷儿失笑:“我只当他前几日说不再管我的话是当真。”
“他自然不知道你在此处。说了好几处地方,让我一处一处前去查看,这是最后一处了。”低声向她解释,原镜湄将手中一物递给她。
这丫头今天吃错药了么?萧冷儿挑眉看她:“这是什么?”
“问心让我给你的。”
萧冷儿还是不接。
“是陵迟殿关押众人的解药。”说完这一句,原镜湄忽地就红了眼眶,神色间显见十分不安,“我不知他让我给你这东西做什么,也不知他想做什么。这些天他总是和一干长老和堂主关在一起,说些甚也不让我知道。他好像还去看过扶鹤风等人,闲下来便总用一种很奇特的神情看着我,我、我……”她说至此珠泪滚滚而下。
她委实担心到极致了。可她什么也问不出来,什么也不知道。
事到如今,他已坐拥天下,也拥有了萧冷儿,她不知还有甚事是要他为难的。
沉默片刻,萧冷儿道:“他还说了甚?”
摇了摇头,原镜湄颤声道:“他只说给了你这包东西,让你去陵迟殿,余下的你自然知道该怎么办了。”
心中纷乱,萧冷儿不愿被那烦乱中生出的不安左右,断然道:“我们先去陵迟殿。”
*
拿着解药是做什么?自是救人。
但众人明显不肯相信如今的萧冷儿还有这好心。
心下不安的感受越发浓烈,萧冷儿无奈与众人纠缠,径直将解药首先递给无想大师几人,原镜湄在一旁轻声解释服食之法。
如今天下时分时合,众人是降是反她都已顾不得了,她只想立刻知道庚桑楚究竟要做什么。立刻!
无想大师只用了一句话便说服殿中超过半数的人,他道:“萧姑娘一直以来只是在等待时机罢了。如今,想来是时候了。”
原镜湄和圣沨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他们两人从头到尾就没有相信过萧冷儿所谓的“投诚”。
众人纵还不肯信萧冷儿,但无想大师几人吃过解药后全然无事,反倒闭目调息,看来倒当真像在恢复功力的模样。一番衡量后,众人一一吃下解药去。
这过程中萧冷儿满心茫然疑虑,身边似有人叫她,她心中一紧,立时回过神来。刚想开口,忽觉手中有异,她一眼瞟去,才发现自己还拿着圣沨方才所阅那书卷。本想即刻丢掉,但目光所及的几个字却叫她浑身血液一凝。
拿起书卷来细细看上几眼,萧冷儿抬头,满目惊恐:“这书你从哪得来的?”
“大哥处得来。”圣沨道,“这两年大哥一直研读跟这有关的书册古籍。我一时好奇,便借来看看。”
呆立半晌,萧冷儿忽道:“圣沨。”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禁魂’这种咒术,可有解咒之法?”
“有的。”原镜湄插口道,“我就听他说过一次。说这等霸道的咒术,原来世上当真有破解之法。”
回想前事种种,萧冷儿几乎站立不稳。脸色如死灰白,她面前翻到书册最后一页,只看得一眼,她只觉眼前一黯,几乎立刻便要昏死过去。
圣沨镜湄二人连忙扶她。
一口咬破舌尖,鲜血和疼痛的滋味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决然推开两人,刚才还摇摇欲坠之人此刻却轻得没影子一样往外掠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有谁说了一句:“她不是早已武功全失了么?”
捡起那书册,原镜湄怔怔翻到那人方才所阅,上面寥寥几个大字写着:“以形异形,以毒攻毒,以血还血,以你之身,替我之魂。”
低吟一声,原镜湄瞬间昏厥过去。
*
萧冷儿不顾一切向那日所见的山洞狂奔而去。
她顾不得身后有多少人在呼喊她追赶她,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见到那个人,立刻见到那个人!
但如果还有哪怕一丝的可能,她只盼望永远不要在那个地方见到那个人!
所有的一切都像风一样飘远,昔日她望而关注的城垣,今日她轻易就翻阅过去。
她终于见到了那山洞。
洞口竟站立了扶鹤风、洛文靖、依正豪等人。
原本该是大敞的洞口,不知何时竟已被封闭。那一眼望去便知是玄铁精钢所制的坚固无比的牢拦。
一人就坐在那牢拦之人,正悠悠扬扬潇潇洒洒放声歌道:“我生由我定,我死由我定,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命由我、不由人。”
是他,当然是他。
那歌声就如昔年他与她初见时那般豪迈动人。
不,她不用听到他的声音,她不用看到他的人。全天下,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只要是他,她就知道。
一步步走近,她与他终于再见。隔了七天,这是七天,是七年,还是七生七世?
他依然是带了最美的笑容在看她,情深无限。
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萧冷儿不知站立多久,终于开口向他问道:“我以为……你已准备好,与我同死?”
面上灿美笑意渐渐化了无奈,良久庚桑楚若有似无轻叹一声:“你当真想过与我同死?这一年里所有的一切,难道不都是欺骗?”
“生则同眠,死则同穴,今生今世,此情……不渝。”张口,两行清泪顺着腮边滑落,她颤抖不成人形,“说这句话我是……认真的。”
他粲然微笑:“有你这句真,我死而无悔。”
她隔着牢拦与他互相凝视,如同隔了万水千山,隔了山河大地。无意识走上前,她敲着牢拦,一下又一下,双手很快鲜血淋漓。
抓住她手,庚桑楚温柔看她:“那日我问你,什么才是你真正想要的,你说天下安定。”
“我如今终于拥有天下了,我可以给得起你了,萧冷儿。”他含笑望她,柔情缱绻,痴醉无限,“拱手河山……能讨你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