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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笑动作顿了下,随即揪起自己的衣服袖子,加快速度用力磨蹭起来。
秦穆这功夫正好转头看向这边,见她动作反常,便皱眉问道:“你在做什么?”
她奋力忙活着,头也不回地答道:“这石砖上面应该是刻了字!”
秦穆眸光一动,大步走过去,在她身侧蹲了下来。
殷笑已经差不多将石砖表面的土灰清理干净,凹凸不平的文字彻底显露出来。然后不等秦穆细看,她便不自觉地轻念出声,“建元十二年春,余等一百八十七人,被俘于边境……”
“等等!”秦穆忽然出声将她打断。
殷笑不明所以,转头看他,“怎么了?”
秦穆垂眸同她对视一眼,“若我没记错,建元……应该是前朝倒数二位皇帝的年号。建元十二年……”他沉吟了一瞬,明显在计算着什么,“到现在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年了。”说完拍了拍殷笑脑袋,示意她继续往下念。
可殷笑却没吭声儿,只等全部看完后,做了一个总结性的阐述,“在这上面刻字的人,应该是前朝军中的一名百夫长。一次在边境巡视时被北牧人俘虏,然后和其它同伴一起,被带到了一个叫秦松岭的地方。”
“秦松岭就是现在的松子岭。”秦穆出声补充道:“本朝国姓为秦,因为避讳便改了名字。”
“哦。”殷笑点了点头,“这群俘虏被带到胡松岭,也就是如今的松子岭后,发现北牧人正在此处大型土木。抓他们来回来,就是为了修建什么东西。而当时被迫在此劳作的,除了他们这样的各国战俘外,还有一些村民猎户,以及一些北牧人。”后面的文字相对有些模糊,她吹了吹上面的灰土,又重新确定了一遍才继续说道:“这名百夫长家中妻子刚刚分娩,他思念妻儿,心中煎熬愤怒。然而北牧人看管甚严,逃跑无望。他不甘心从此销声匿迹,丝毫不为人知,所以在砌建的青石上偷偷刻了这些,又用灰土掩盖表面将文字隐藏,希望能够保存下来,待得机缘被人发现。”说完,她长长吐出口气,“如此说来,此处应该就是白冉说的北牧陵寝。”
秦穆不置可否,“只这一块石砖上刻有文字?”
“应该……是吧。我只蹭了这一块。”
他抬手指了指旁边两块石砖,无声地吩咐她继续蹭,自己却不动手。殷笑不满地撇撇嘴,这次既不用手也不用自己的袖子,扯起他的衣襟做抹布,泄愤般地用力磨蹭。
可接下来连续蹭了五六块砖,也没在有其它发现。
“好了,就这样吧。”秦穆出声让她停手,然后从她手中拽出已经被蹂躏破败的衣袍一角,“就算是刻字的石砖,也不一定砌在一处,总不能将这石室蹭个遍。”说完,他轻轻扯了扯殷笑略显散乱的头发,“如果这里果真是北牧人的地宫,那这间石室必定藏有机关。别蹲着了,你且去仔细找找!”
“为什么是我?!”殷笑往后缩了缩,明显抗拒这个差事。若这只是间空屋便罢了,谁愿意满地的尸骸见乱窜啊!
“快去!”秦穆摸了摸她的头顶,动作神情都像是在安抚一只不听话的动物,“不管你找没找到有用的东西,出去后本王都赏你一顿大餐。”
“不要!”殷笑不为所动,“王爷您慧眼如炬,您亲自动手肯定更妥当!”
“唉……”秦穆轻叹一声,有些无奈。或许是此刻两人一起患难的缘故,他难得耐心地作出了解释,“殷笑,虽然本王慧眼如炬,洞若观火,可有时难免一叶障目。我刚才找了那么久,都未曾发现什么端倪,再继续下去多半也是无益。不如换个人,换双眼睛,也许就有意外收回。而且不是有那么句话,傻人自有天佑。本王虽不相信你的眼睛,却相信你这傻姑的运气!”
…………
秦穆这话让殷笑很是愤懑了一阵。但他的确也没有说错,殷笑就是比他多了份运气。
排兵布阵,机关陷阱之类,都是他自幼便开始研习的课程。然而他在这认真寻了半天都没发现端倪的东西,殷笑只一个漫不经心地跟头,就给摔出来了。
这石室内的确存有机关,而且设计的极为精巧,就在室内的地面中央。那里有两块地砖契合的并不是特别平整,殷笑当时只顾看其它地方没注意脚下,转身时便踢在上面搬了个跟头。
如若换做常人,喊两声疼,再骂两句倒霉,也就作罢了。可殷笑却偏要和块石砖较劲。她本是将被秦穆欺压的满肚子火气都撒在了此处。结果发泄着发泄着,便真的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
这石室构造结实,砖石贴合。十年来的频繁地动也未能令其松动一二,地面容易镶砌的地方却出现两块不平整的砖,极有可能是故意为之。
她急忙趴在地面上查看,发现略微向上翘起的那块石头,露出地面的截面上竟有一个米粒大小的圆形孔洞。殷笑也没仔细思量,拔下头簪直接捅了进去。簪头碰到实处后,只稍一用力便继续前行。而与此同时,石室内突然响起“咯噔”一声,在寂静封面的环境中格外突兀。
殷笑被这突如其来地声响吓地一哆嗦,赶紧拔出簪子跳了起来。然后顺着秦穆视线所指之处看去,就见那里的墙壁中央,微微欠出了一道缝隙,缝隙左侧的墙砖向一扇门一样,往另一侧偏转。
她忍不住心头狂跳,半是惊讶半是欢喜,“还真被我找到了!这地宫修建的这般精巧,想必一定会有很多值钱的陪葬品吧!”
秦穆嘲弄地瞥她一眼,“你除了吃和钱,脑袋里还有其它东西么?”说着,他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对,还有找师父!找你那自己都记不清谁的师父!”
雀跃的心情立刻一落千丈,殷笑气鼓鼓地哼了声,竟毫不示弱地反击回去,“记不清又怎么样!照样能找到!这么难找的机关我都能发现,找个大活人算什么?你等我找到师父的,就让他一掌把你全拍进墙内一尺,变成神龛!”
“呵……”她这番话倒是把秦穆给逗笑了。他抬起手,朝她虚空指了指,威胁的语气中又似乎有几分玩笑的意味,“你是觉得此处只有你我,本王又暂时用得到你,不会将你怎样是吗?你就继续嘴硬。最好给我硬到出去!”说完率先走向了裂开缝隙的那面墙壁。
…………
墙壁后面,应该还是一间屋子。只不过乌漆墨黑地,根本看不清楚。
秦穆没有贸然入内。他将凑过来看热闹的殷笑扒拉到一边,然后从袖中掏出两块碎银子做探路石,从缝隙中扔了进去。看得身旁那人心头滴血,直呼浪费。
两块碎银落地时间不同,磕在石砖上弹出几声脆响,隐隐约约传了过来。然后便再没动静。而黑暗中,也不见有什么暗藏的机关弩箭被启动。秦穆谨慎地又等了少顷,这才缓缓推动石墙。
大约是年代久远的缘故,轴承机括都有些滞涩,推动起来颇有些不顺利。而殷笑看着他因用力而显得紧绷的侧脸,心头渐渐升起一丝疑惑……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晖王,为何看上去竟和力大的普通人差不多?这石墙不算太厚重,即便是年久,可对于他来说也该只是吹灰之力罢了。
北夷人骁勇善战,即便世人对秦穆的评价有所夸张,但这些年来他的战功绝不是造价。否则不会提起他来,大衍境内的三岁孩童都引以为傲。
她忽然想起前段从坊间茶肆中听来的八卦……去年边境战事又起,晖王凭一己之力,力破北夷杀阵。而后身负重伤至今未能彻底痊愈。难道这是真的?
殷笑有心想问个究竟,然而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虽然不太了解当朝形式,却也知道大衍看似富足,但周围却也强敌环饲。尤其是北夷和西疆。若非秦穆骁勇善战,如今适合形式还不好说。晖王殿下的名头摆出去,就能震慑四方。若被人知道他负伤未愈,恐怕边境又要再起战事。所以,如果这传言是假的还好。但万一是真的,秦穆绝对毫不心软杀她灭口,她岂不是自寻死路。
思及至此,她轻轻吐出口气,又往后退了半步,只默默地站在一边袖手旁观。
石墙被全部推开的时候,这边的部分光线投射过去,将眼前的一部分地方照亮。
秦穆借着这点光亮,站在门口往内观察了片刻。
另一间石室的墙壁上,也有筑有鲛人油灯。全部点亮后,发现此处空荡荡地,除了比两人掉下来的那间面积更大外,再无其他。而秦穆刚刚扔进去那两块碎银子,一块躺在地中央,一块躺在墙角。
“又是一间连门也没有的空屋!”殷笑眼见着没有值钱的陪葬品,顿时有些泄气,“这北牧人真奇怪,坟里建了这么多空屋子,就为了点长明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