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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沈从山摇头嗤笑,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什么十分有趣的笑话,“殷姑娘,你倒是说说看,我的帮手是什么人?不过我有帮手又如何,你没有证据不是么?再退一步,就算你有证据,这沈府是我自己的地方。我沈某人在自己在家中装神弄鬼,可触犯哪一条律法了?”
“在自己家里装神弄鬼当然不犯法。不过……”殷笑话音一顿,凌厉的目光转而射向在两名捕快看押下,立在墙角的花老伯,“不过若是有人在井边用石头砸死了人,那是不是该杀人偿命?!”
她话中之意已是十分明显。
闻言,座上的刘府尹眸光一闪,“你是指沈府那被害丫鬟一案……”
“没错。”殷笑将视线从花老伯脸上移开,而后转身冲着刘府尹略施了一礼,“府尹大人,您曾经责令柳捕头年前限期破案。而柳捕头他幸不辱命,已经查到重要线索,并且锁定了嫌犯,只是他受到歹人袭击重伤卧床,不能亲自向您述职,所以由我代劳。”
其实柳青就是殉职了,也轮不到殷笑这么个毫不相干的人代劳。刘府尹略皱了下眉,却也未曾挑剔,“那你说说看。”
“是。”殷笑应了声,视线再次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关于兰香一案,看似毫无线索,但实际上,是因为有人使了障眼法。”
“障眼法?”白冉略带疑惑地插了一句。或许沈家的事情都是互相关联的,可有关兰香一案的细节,他始终没有特殊留心,殷笑和柳青有什么进展,也没仔细给他讲过。他脑袋里隐约有什么东西闪过,却又不完全明了。
殷笑转头看他,“对,障眼法。但并不是像我们在地道里看见的那种术法,也不是杂耍班子使的把戏。而是语言,给人带来一种心理和思维上的误导。”
白冉皱眉,似乎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殷笑不再看他,顺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兰香的案子虽然至今都没有结案定论,但最开始的时候,参与办案的差役们心中已经偏向于失足滑倒的。如果不是张仵作回来后确定之前验尸结果有误,恐怕这件事早已经尘埃落定了。而大家之所以会如此认为,并不全是因为小刘哥验尸错误。还有一个至关重要,却一直被忽略的原因……那就是有人一口咬定,兰香遇害当晚,她始终没有听见案发现场有任何的动静。”
“难道那晚有人在案发现场?”因为过度惊讶,三夫人忍不住失口问了一句。随即急忙闭嘴低头,也不敢再看沈家其他人的脸色。
“没有人在案发现场。”殷笑用余光瞥了她一眼,“但是有人在案发现场的隔壁,所以我刚才说的是‘听见’,而不是‘看见’!不过我们先来说疑凶是谁。”说完,她朝着已经破掉的窗子叫道:“胡三儿,劳烦把兰香案所有的卷宗都拿来。”
房门立刻被人推开。
胡三儿先是后背出现在大家眼中。转过身后,众人看见他怀中抱了一大摞本子。他一边冲着座上的府尹大人点头哈腰,一边走过去将东西递给了殷笑。随后便一溜烟儿地闪人了。
那一大摞本子分量不轻。
殷笑接下来时只觉得胳膊一沉,于是干脆把它们都就势扔在了地上。
她蹲下身翻找了小片刻。将其中一本抽出,翻开固定在某一页后,举起看向府尹大人,“刘大人,这是张仵作的查验记录。兰香的死亡时间,基本被推断在子时过半之后,到丑时之前。死因是被重物反复砸击头部。砸死兰香的重物,是一块湖石,重约二十斤。经过仵确认,那石头就是现场之物。那所通堂院子里有几处湖石点缀,井边便有一处。所以凶手基本是就地取材。在行凶之后,又将凶物放回原处,然后把兰香的尸体稍作摆放,简单布置成了失足滑倒,磕到头的假相。而那凶手的运气不错,第二天清晨去送菜的小厮没有注意情况,破坏了现场情况不说。后来又惊吓过度,疯癫上吊。连半点可怀疑的线索都找不出。”说到这里,她视线扫过花老伯和小梅,“但怎么可能真的不留下任何痕迹呢?”
殷笑将卷宗拿近眼前。翻了两页后,继续道:“在砸死兰香的石头上,张仵作发现了两种不同的土质。一种是安阳内随处可见的红土。而另一种,是要翻过南边的十里坡才有的黑土。这种黑土,安阳城内是没有的,但许多大户人家却喜欢从外面将它运回,用于养花之用。因为安阳城内红土含有铁,并不十分适合植物生长。而沈府花圃用来培育植物的土,不例外也是这种黑土。我和柳捕头,曾经一起在郊外见过花匠用板车运输这种土。”她叹了口气,“还用我继续下去么?兰香遇害前,安阳落了几场大雪。那院中的继续完全覆盖了地面。而石头接触地面的部分,沾到红色土壤是很正常的事。那么这上面的黑土,就只剩下一种解释……”她倏地起身,抬手将卷宗扔到了花老伯近前的地上,“是凶手蹭上去的!”
“你的意思是……”刘大人一瞬不瞬地和她对视着,“那害死兰香的贼人,是沈府的花匠?”
“大人明鉴。”殷笑冲刘府尹福身行了一礼,“凶器并非从花圃中带到现场的。而深更半夜,凶手既有心害人自然不会节外生枝,去花圃那里蹭了一身花土徒留线索。所以如今看来,沈府花匠的嫌疑最大。请府尹大人即刻下令将其逮捕归案。”
“这……”刘府尹语气犹豫,“你说的这些,的确有可能。但是仅凭这个,就定案……”
“大人。”殷笑打断了他,“即便不能现在定案。沈府的花匠也难脱嫌疑。人命关天,兰香遭此横祸定然死不瞑目。还请大人将花匠逮捕,是与不是,刑房的一百零八种刑具过上一边,多少也会让他吐出些东西来!”
“荒谬!”一声低呵愤然响起。沈从山眼中光线冰冷锐利,他瞪视了殷笑一眼后,转而冲着刘府尹抱拳施礼,“刘大人,我府中花匠乃是一名哑巴。即便对他用尽天下酷刑,无法令他开口吐露半字。殷笑曾经在也曾在沈府后院做工,难道会不知此情?她今夜妖言惑众诋毁我沈家,如今又怂恿您刑讯逼供,实在其心可诛。还请大人将此妖女……”
“沈大少爷……”殷笑忽然闲闲地打断了他,“您可这是个好东家啊!连府中一个新来不到半年的花匠是哑巴这种事,都一清二楚。”
沈从山冲着她眉梢一挑,“我喜爱常青植物,闲暇之余喜欢去花圃逛逛。自然知晓花匠是哑巴,有什么不对么?”
“也对。”殷笑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不过沈大少爷,您知道的事情,并不代表我一定也知道啊!我虽然和花匠老伯同在后院,但厨房和花圃却相去甚远。而我不喜欢花草,在沈府做工的时间,也不过短短几日,怎么可能会和花匠老伯有交集。也不会有人闲的没事,告诉我他是哑巴吧!可您张嘴就给我扣了顶大帽子,不知道您是何居心?何况当初也是您亲口说的,兰香的死,让您自责愧疚寝食难安。如今既已锁定疑凶,您又为何要阻止大人替她伸冤?!”
“你……”沈从山眉心微挑,然而还不等开口辩驳,却已被白冉抢先。
“刘大人,我觉得殷姑娘所言,虽然有些地方略欠严谨,但大体上却都在理。目前来看,沈府花匠的嫌疑的确最大。刑讯逼供确实不妥,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将他收押。审问查证后,再做定论。而且……”他忽然停顿住,低头整了整衣襟后,看着众人浅淡而笑,“而且这花匠根本不是哑巴,那日我和殷姑娘,可是都亲耳听见他开了口的。”
“嘶……”
“啊?”
“怎么可能?!”
屋内吸气声和惊讶声此起彼伏。
白冉却仿若不知,只转眸看向殷笑,示意她继续。
“的确如此。”殷笑点了点头,“我和白公子都听过这所谓的哑巴开口说话。就在城东石祊街的一处民宅里,他对着一块无名的牌位,情深意浓地喊着寒英。”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地砖上忽然发出“啪嗒”一声轻响。是沈老夫人手中的念珠掉在了地上。
她面色苍白如纸,在灯光的映衬下有些骇人。原本坐的笔直的身体这会儿完全倚靠在椅背上,有些摇摇欲坠。
“母亲!”钱氏急忙回到她身边搀扶,却被她缓慢而有力地推开。
“我没事。”沈老夫人的声音缓慢而平静,“到底上年纪了,身子骨不如从前。”说完,她亲自拾起念珠。然后微合双目,继续捻动起来,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未发生过。而众人的争论,也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