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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阙子低头微笑,白发垂落眼前,掩住一双红眸,“二叔,好不容易见一次,您就如此心急?”他的手指磨蹭在茶杯边缘,“以前,您可是最宠我的。”
“混账!”程钦一听,无名之火在心头蹭蹭冒起,当下掀了桌。“不说就滚出去,大当家也不会想看见你这畜生!”
白阙子退后数步,无奈摇头,“说的也是,爹怎会想见我?我就是千古罪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该死。”
程钦稍眯了眼,怒火腾腾燃烧。白阙子压低了声音,极轻的说道,“三年前我给过二叔杀我的机会,是您放我离去。如今我有了妻儿,万万不能死。二叔,对不起。”
阿九听闻此言,不免对白阙子多留意了三分,视线始终徘徊在他周围,眸中含有些不清明的探究意味。
白阙子说毕,嘴角绽出苍凉一笑,慢吞吞的从包裹里摸出了一把折扇。此扇金丝镶边,白玉所作,红钻点缀,极尽奢华。他轻柔抚摸扇柄,踏着拖地白衫,踱步至程钦身前,双手呈上,“二叔,这是我送您的礼物。天下仅此一把、独一无二的溟血扇。”
程钦一瞅,面色阴沉,粗鲁的拽来,拿到手中把玩了一会儿。他冷哼一声,当着白阙子的面,随手将扇子丢进了垃圾篓。“一把破扇子,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莲山不缺这些花哨的东西。”
“二叔,你这样做,我会伤心。”
白阙子喃喃几声,眸光黯淡,轻倚在柱子上。眼见程钦并不搭理他,遂而转移了话题,“二叔,在来莲山的路上,我听闻沈北郡府出事了。据说郡县夫人无故失踪,沈北首富因此大发雷霆,一怒之下切断沈北所有的经济贸易,并将门下产业尽数迁出沈北。”
程钦闭眸听着,心中杀意浮现。这小怪物从方才就在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知是在拖延时间还是转移话题。
“郡县大人惹上大麻烦了,沈北首富江家有百年根基,闹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不过说起那位郡县夫人,我觉得古怪至极。一个鲜少与人结怨、常年不出闺房的女儿家,怎会凭空消失?我好奇不已,于是趁夜去郡府兜了一圈。”
白阙子抹了一把惨白干裂的唇瓣,继而道,“我去时,郡县大人正眠于温柔乡,左拥右抱,快活得很。全无担忧之心。”
程钦吞咽一口,心里泛起一圈圈涟漪。淮华铭当今的夫人是他早就安插好的内线,前几日收到她寄来的一封密信,信中证实了淮华铭派阿宋前来购买钩蕈之事。信上不过是寥寥几笔的简洁内容,偏偏让他徒生无数疑窦。
他派去的人为土生土长的莲山人,是左撇子,写字风格独树一帜,与常人有异。而且、身具奇香。送来的信,字迹大体一样,却无一点香气,实在可疑。说不定、这又是一出偷梁换柱。
程钦烦闷不已,揉了揉太阳穴,堵住白阙子欲说的话,“说了一箩筐不着边际的废话,你难不成是在敷衍我?”
“您说笑了。给我一万个胆,我也不敢呐。”白阙子垂眸,转身坐回席位,双手略带拘谨的放在膝上,“只是此事不好开口,我需得酝酿一下情绪。”
程钦闻言,立马精神大震,虎躯挺直,“这么说,其中果然有鬼?”
“不不,您误会了。我确实查到了不少东西,不过,估计都不是您想听的。”白阙子顿了一顿,突然抬头对阿九道,“小兄弟,我渴了。你帮我倒杯水吧。”
阿九听罢,弯下身子倒了杯水,递到白阙子手中,不经意碰到了他的指尖,温度冰冷得可怕,“要斟酒么?”
他将热茶捧在手心,吹出一口气,漾开水波,“谢谢,不用了。我滴酒不沾。”
程钦不耐烦的敲了下桌面。白阙子恍过神来,尴尬咳了两声,声音低哑,“接到您的命令后,我就一直暗中跟着阿宋。要说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只有一点,我觉得他不像是人。”
“什么?!”
一杯清水映照出白阙子的面容,如莲出淤泥而不染,表情带上三分悲戚,柔顺纯净如小白兔,“他是恶魔,很恐怖的魔鬼。”
程钦没有说话,反复琢磨白阙子话中的意思,“为何这么说?”
实际上,他并不想知道阿宋为人如何,只想知晓他的身份。数日的相处,只觉越发诡异无端。阿宋时不时会失去踪影,寻觅不得。莲山看似空缺少人,实则树林天空全布满眼线,没想到却连他的一点去向都探查不出来。
白阙子耸了耸肩膀,落寞道,“一种直觉。他如今的状态,和当初被仇恨蒙蔽的我,一模一样。说起曾经,我想多说两句。虽说对不起二叔,但秦月是我挚爱发妻,看见她浑身赤裸的死在父亲床上,我怎能不难过?那种情况下,实在克制不住。杀了三叔,非我本愿。”
“够了!别说多余的话!”
白阙子有些失落,但还是打住,绕回了原来的话中,“我花了不少功夫探查阿宋的身世。他命途坎坷,自幼丧父丧母,以奴隶的身份在天佑国待了五年。十五岁时回弘毅国,后因机缘巧合被沈北郡县所救,故为其卖命奔波。”
阿九听言,猛然一震,阿宋被人所救?那人来去无影,必定武功高强,哪会需要被人所救?再说,他高傲非凡,又怎会甘心受他人救济?
很明显,白阙子在说谎。
“然后?”
“阿宋生性残暴,嗜血如命。手下冤魂不足千人,也有百人,替淮华铭扫除了不少障碍。曾经受过二皇子的接见,多次委以重任。”
程钦眉头紧蹙,狐疑的目光在白阙子身上来回扫过,灌了一壶酒入喉。二皇子?说来他也好久没和那边的人联系了。
“二叔,若您担忧阿宋购三百麻袋钩蕈有诈,尽管放宽心好了。这人虽残暴嗜血,但身世背景还算清白,并无不轨之意。您想想看,为何郡县大人受到江府胁迫,却毫无惧意?以江府背后的势力,要杀一个郡县,还是绰绰有余的。这十几日,阿宋时常离开莲山,皆是为郡县大人奔波,剿杀仇家。”
程钦不语,两指握住酒杯,磕在桌上。
“您不信我?”
白阙子稍作停顿,微微一笑,“我白阙子,愿以‘九抡子’之名及人头担保,所说之言都是真话。”
“怎么会?你连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号都搬出来作担保了,我岂有不信的理由?”
程钦邪笑一声,面色稍霁,若其余人这样说,他尚且会带上八分怀疑,可这话是从白阙子嘴里说出来,就不一般了,“若阿宋真是如此,再好不过了。”
白阙子勾唇一笑,忽然举起空杯子,在阿九眼前晃了一晃,“有劳再帮我倒一杯水。”
阿九平静地接过杯子,倒满水再递了回去。什么狗屁的身世清白,光是被拘困天佑皇宫作虫蛊这一点,便已不清白,更别提其中复杂的关系。为何要撒谎?程钦看似很憎恶他,却又仿佛很信任。白阙子究竟是何来头?
思绪飘飞时,阿九看见白阙子又举高了空杯,很熟练接过,斟满水递回去,换来他的一句‘多谢’。他很喜欢饮水,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喝了差不多一壶水。
说完几言,两人沉默下来。程钦想了许久,出言打破了平静,“小怪物,可找到了能够医治你身上顽疾的法子?”
白阙子微震,双眸含笑,唇角翘起,“我放弃了。之前想治好是厌惧世俗的目光,但现在有淮儿陪在我身边,还有什么可畏的?天大地大,只要她不嫌弃我,就足够了。”
“呵呵,多情浪子转性了。”
“您不是也娶了一位夫人么?我那时还托人送了些贺礼过来。”
“夫人?女人如衣服,那不中用的臭婆娘,我爽完就处理掉了。”
白阙子手一抖,又喝了一杯水,涟漪在眼底泛滥开,似在自嘲,“唉,人老了,喝两杯水都醉了。”
他再度饮水时,差点一口喷了出来,抬眸惊讶的看了眼阿九。这一杯倒的不是水,是烈酒。这一喝,脖子上泛起了些红斑,他虽诧异,却并不生气,只是转眸默默拉高了衣领。
阿九瞄了几眼,回以浅淡的笑容。腹诽道,白阙子会不会与阿宋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念及此,他心中一紧,端回杯子时,手偏了一下,砰的一声,杯子滚落于地。
他急忙蹲下身捡起,秉着三分试探的意图,故意将小奴隶给他的白纸露出一角,素白纸上的红色丝线异常凸眼。
不出所料,白阙子低头一瞥,眼色微微变了。他身子一晃,又与阿九目光相撞,一声不响的掷下杯子,移开了视线,“二叔,淮儿怀有身孕,我不放心让她一人待着,先告辞了。”
程钦挑眉,轻言,“也对,老大也快过来了。毕竟这是你父亲的寿宴,想留下么?”
“不必。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就不留下了,免得出丑于宾客前,让父亲在寿宴上都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