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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林杏蛮佩服瑞儿的,这妞儿别看年纪不大,挺聪明,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还跟二傻子差不多呢,而且,这丫头能屈能伸,挨了打,长了教训,便先引而不发,一等得了机会,绝不放过。
自己帮她保胎,无论保不保得住,都没什么好儿,保住了,这位要是生个皇子,头一个收拾的就是自己,就冲上回那嘴巴子,也不会放过自己。
要是没保住,就更不用说了,这滑胎的屎盆子一准儿扣自己脑袋上,真是好算计啊。
皇上看了林杏一眼:“小林子,你可听见瑞美人的话了?”
林杏忙跪在地上:“回万岁爷,瑞美人如此看得起奴才,奴才家的祖坟上都冒了青烟,按说奴才不该辞,只是奴才虽懂些医术,却不过毛皮,尤其不善妇科,皇嗣干系重大,还请万岁爷另选太医圣手,为美人娘娘保胎,奴才实难当此重任。”
瑞儿扫了林杏一眼,低声道:“万岁爷是奴婢僭越了,想奴婢身份卑微,怎配使唤林公公,就请万岁爷随意给瑞儿指派一个太医便是。”说着低低抽泣了起来,抹着眼泪万分委屈。林杏瞬间就成了可恶的势力奴才。
林杏目光闪了闪:“美人娘娘此话奴才可担不起,奴才并非不想伺候美人娘娘,实是有自知之明,娘娘若执意让奴才伺候,奴才自不能推脱,只美人娘娘身怀龙胎,玉体贵重,若有万一,奴才纵万死也难偿其罪,且,娘娘这龙胎怀之不易,更是万岁爷的头胎之子,当千万万千的保重才是。”
头胎之子?皇上开口道:“小林子,你是说瑞美人腹中是男胎?”
林杏:“尚不足一月,难辨男女,只是依奴才的经验,上脉如此之早,十之七八是位皇子。”
林杏话音一落,瑞儿更是大喜过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若果真是男胎,倒要格外保重才成,如今万岁爷膝下并无皇子,自己若能一举得男,将来自然母凭子贵,更何况,此是万岁爷长子,将来若能继承大宝,自己不就成太后了吗。
在这时候跟这狗奴才斗气,极为不智,当前需着紧保胎才是头等大事,只要肚子的孩儿能平安生下来,再收拾着狗奴才也不晚。
想到此,忙道:“万岁爷是瑞儿糊涂了,林公公虽通医术到底还要当差事,哪顾得上奴婢,就请万岁爷另外甄选一位太医,为奴婢保胎吧。”
林杏松了口气,这瑞儿若执意让自己给她保胎,还真是大麻烦,好在这丫头心大,想的长远,自己才得脱身。
皇上:“成贵,你去太医院召一位精善妇科的太医,给瑞美人保胎。”
成贵瞄了林杏一眼,心说,这其中必有古怪,这小子多精,瑞儿腹中胎儿还不到一个月,诊不出来也寻常,他若不说,也没人怪罪到他头上,如今这般宣扬必有原因。
瑞儿记着前恨,借机发难实在有些蠢,以成贵看,便她身怀龙胎,想动小林子也是蠢不可及,万岁爷跟小林子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些日子,要是真舍得下,小林子八条命也交代了,可如今,林杏仍好好的活着不说,还越混越体面,成了御用监的大总管。
这个差事不用说,就是万岁爷摸着小林子的脉给的,知道他贪财,就给他一个最肥的差事,说白了,就是用银子拴住她,借以打消林杏出宫的念头。
成贵如今算想明白了,万岁爷根本不是放下了,而是真走心了,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威逼不行就利诱,为了一个小林子,万岁爷这心走大了。
至于瑞儿怀胎这事儿,成贵真有些看不明白了,万岁爷并无惊喜之色,且瑞儿的位份只升成了美人,按说万岁爷膝下无子,瑞儿肚子里的孩子,可比什么都金贵,便是母以子贵,也该多升升瑞儿的品级,却只是不入流的美人,实在叫人想不透。
从暖阁出来直奔御药房寻孙济世,让他使一精善妇科脉的太医进宫给瑞儿保胎。
他一说完,孙济世就是一惊:“瑞充衣有孕了?多少日子了?谁瞧出来的?”
成贵:“不足一个月,是林公公诊出来的。”
见他神色不对,忙道:“可有什么不对?”
孙济世叹了口气:“万岁爷的御药之中掺有避子的雷公藤,虽不至损害龙体,于子嗣却极不利,需休养三个月才可恢复正常,如今瑞充衣有孕,算算日子,尚未过三月,如今怀胎只怕难保。”
成贵恍然,怪不得林杏说出来,却又极力推脱保胎之责,肯定是知道此胎难保,不然,他早知瑞儿深恨于她,怎会巴巴的为自己竖这么个强敌,瑞儿一旦产子,肯定要为难林杏,纵有万岁爷护着,瑞儿利用皇子收拾个奴才也不什么难事。
如此看来,这给瑞儿保胎的差事,就成了烫手山芋谁接谁倒霉。
孙济世:“若论医术,不是在下妄自菲薄,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加起来,也不如林公公,何必舍近求远,若林公公肯出手,或许有救。”
成贵:“小林子说她不善妇科,怕有闪失。”
孙济世苦笑一声:“如此说来,瑞充衣腹中龙胎必是保不住了,不瞒大总管,下官曾在张府亲见林公公破腹取子,救得母子两条性命,哪里是不精妇科,是知道保不住,方才推脱,只林公公尚且不能之事,太医院还有何人?”
成贵心道,这小子真他娘坏,这就是明明白白的祸水东引,死道友不死贫道啊,先把自己摘出去,管他人去死。
想到此,便道:“若真如此,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孙大人就当不知,派个善妇科的太医进宫也就是了,将来若有事,也怪不到孙大人头上。”
孙济世摇摇头:“太医院的太医哪个不是一大家子,若因此获罪,岂非在下的罪过,在下身为太医院院正,岂可明知是死,还让他人进宫,为瑞充衣保胎之事,由在下担当最为妥当。”
林杏蹭的站了起来,看着成贵:“大总管说谁来保胎?”
成贵:“孙大人言道此事交予别人不妥,当由他亲自出手,方可保无虞。”
林杏跺了跺脚:“他有病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岂非找死。”
成贵:“你果然知道瑞儿腹中胎儿保不住。”
林杏:“本来就保不住,不说皇上体内尚有雷公藤余毒,不能有子,便是没有这雷公藤,瑞儿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
成贵愣了愣:“却是为何?”
林杏:“这是常识好不好,瑞儿才多大,皇上幸她的时候还不到十四吧,年纪太小,加之她本身便有先天不足之症,虽天葵至却不算真正长成,母体不健如何坐得住胎,便这个孩子勉强保住,生下来也绝不会好。”
成贵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是我大齐风俗,十二三成婚生子的女子比比皆是,也不算新鲜事。”
林杏翻了个白眼:“总管大人不如去扫听扫听,那些十二三成婚生子的女子,有几个能活过三十的,那些生下的孩子,又有几个能健康长大的。”
成贵仔细想了想,可不嘛,先帝爷暮年之时,有那么几年,颇喜好十二三的女子,幸了不少新进的宫女,后也有几个坏了龙胎的,却无一个足月,都掉了,虽免不了如今的太后,当年的皇后娘娘,暗做手脚,到底也是胎儿不稳,不然,也不至于一个都保不住。
且那些宫女,后来不是病就是死,真没一个活过长远的。
林杏看了他一眼:“皇上若想顺利得嗣,还是尽量幸十六岁往上,身体康健的女子为好。”
成贵不禁看了她半晌儿:“小林子倒真心为了万岁爷着想。”
林杏乐了:“总管大人这话说的,万岁爷乃我大齐圣明之君,天下之主,皇嗣更干系我大齐国运,自是多多益善。”
成贵:“孙大人执意为瑞美人保胎,雷公藤之事,万岁爷已网开一面,若瑞美人龙胎不保,只怕孙大人的仕途就走到头儿了,林公公跟孙大人颇有私交,想必不会见死不救吧。”
林杏看了他一会儿笑了:“论及私交,恐怕总管大人跟孙大人更为亲厚些,更何况,万岁爷这么多年都未有皇嗣,此次瑞美人怀胎,必然惊动后宫,只要总管大人抬抬手,孙大人此次也不过有惊无险,万岁爷还能借此铲除异己,何乐而不为呢。”
成贵目光闪了闪:“林公公倒真聪明,只不过,此事干系重大,咱家还要仔细思量思量。”说着转身走了。
等他走了,林杏坐在炕上,琢磨拿孙济世这榆木脑袋怎么办,之前还说他挺精明的,如今才知道,自己又看差了,孙济世脖子上顶的根本不是脑袋,就是木头疙瘩,天天恨不能往死里头找,要不是为了自己的财路,才懒得管他呢。
喝了口茶,忽想起刚张三过来说今儿晚上攒好了赌局,还在军机处前头的值房里,看看时间差不多,便套上外头的衣裳走了出去。
又落雪了,林杏张手接了些雪花,冰凉凉的冻人,急忙搓了搓手,把帽子扣严实了,摸了摸帽子上的毛,如今自己管着御用监,不能便宜了别人,回头怎么也得弄个顶儿紫貂的帽子戴戴。
刚到乾清宫门口,就看见张三正往这边望呢,见了林杏忙跑了过来:“还当林哥哥忘了今儿的赌局呢,人可都到齐了,就等着林哥哥呢。”
林杏:“这是都上赶着给咱家送银子来了啊。”
张三嘿嘿一乐:“林哥哥这话倒是不错,如今林哥哥可是御用监大总管,这可是管着整个宫里的用度,谁不想着巴结巴结林哥哥呢,只不过,这赌桌无父子,上了赌桌天王我老子都不认的,谁还管差不差事,林哥哥可得小心些,我瞧他们摩拳擦掌,今儿晚上都想打您这个财神爷的秋风呢,生怕您的银子没带够,回头还得赊账。”
林杏笑的不行,一拍自己的胸膛:“看见没,咱家有的是银子,只你们有本事尽管都赢了去,咱家绝无二话。”
两人说笑着到了地儿,往屋里一进,林杏就乐了:“我还说是底下的小子们呢,原来是几位老哥哥,倒真是稀客。”
万全站起来:“老弟高升,我们老哥几个本来商量着要给老弟庆祝,偏张三这小子说,老弟不喜别的,倒是越性的赌一宿,才合老弟的意,这不,我们几个就都过来了,先说好,这赌桌无父子,一会儿上了赌桌,我们几个可不会让着老弟。”
林杏忙道:“如此,方有趣。”
各处的掌事太监都来了,值房也就热闹了起来,通着的三间值房都打开来,敞亮了许多,炭火烧的贼旺,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溜食盒,打开,里头装着各式精致的细点,托盘里堆着几样南边进贡的鲜果,旁边屋放了两个火炉,炉子上蹲着大铜壶,水一滚,就有小太监冲入桌上摆好的盖碗里,顿时满屋都是小龙团的茶香。
小太监端过来先捧给她,林杏接过抿了一口,看着万全笑道:“万老哥如今升任御药房总管,这小龙团想必是万老哥拿过来的。”
万全笑了一声:“说到这个,老哥哥还得谢林老弟,不是林老弟在总管大人跟前举荐,这御药房的好差事,可轮不到老哥哥头上,这小龙团就更甭想了,能喝口凉水就念佛了。”
林杏明白,这小龙团别人想弄点儿难上加难,若是御前的倒不多稀罕,就算福建再闹三年灾,贡上的小龙团也有的是,万岁爷一个人哪儿喝的过来,自然都便宜了御前的奴才们,要不都想谋好差事呢,在宫里只要能谋上个好差事,那过的日子,比皇上都滋润。
万全进御药房,的确是林杏跟成贵提的,只不过,没想到成贵能给自己这个面子,竟然真抬举万全当了御药房的二总管,至于大总管,反正缺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就这么着,也不影响什么。
说笑了一阵,便上了赌桌,人多,分成了两桌,骰子摇的山响,银子可劲儿的往桌上仍,都是有钱的主儿,没人吝惜这点儿小钱,就图个乐子。
一直耍到窗外翻了鱼肚白,怕耽搁了差事,这才散了。
林杏跟万升一道回来,顺子在后头给两人撑着伞,挡外头的雪,眼看到了御膳房,万升倒提起一件事儿:“过些日子便是朝廷大比,往年这朝廷大比跟御厨大赛都是前后脚儿办的,前儿万岁爷下了旨说今年雪大,只怕影响春播,今年的御厨大赛先停了,倒有些可惜,不然,这可是个好机会,虽说年年的御厨大赛都是由外头的大御膳房承办,不过大赛一开,那过手的好东西就没边儿了,旁的不说,咱们先能落个口服,好在还有个恩荣宴,到时候咱们也沾那些新贵人的喜气儿,听人说新科三桂,状元,榜眼,探花,可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呢。”
林杏:“万二哥还信这个?”
万升嘿嘿笑道:“这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可是人生一大乐事,咱去了子孙根,这辈子是甭想了,不还有下辈子呢吗,回头沾沾文曲星的喜气儿,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咱也享享福,尤其新科状元,要是能在近处瞅瞅就好了,可惜咱家不是御前的人,这恩荣宴的酒菜虽是从咱家手里走,咱家却去不了那保和殿,不过,林老弟是万岁爷跟前的红人,又兼着侍膳总管的差,定会跟在万岁爷左右,到时可得替老哥好好瞄几眼。”
林杏笑的不行:“这辈子还没过完呢,万二哥倒想的长远,成,到时候咱家替你多看看这文曲星下凡到底什么样儿。”
两人说笑了几句便分开了,林杏一回自己的小院,跟前的小太监忙打热水来伺候他洗了手脸,便是早膳的时候了。
林杏心说,自己得的这几个差事虽都是肥差,可也着实辛苦,尤其这侍膳,天天起早贪黑伺候着,连懒觉都睡不了。
今儿不是大朝会的日子,便也不着急,林杏进暖阁的时候,早膳已经摆好了,皇上扫了他一眼,目光在她眼下的黑圈上停了停,脸色有些沉:“成贵,朕听说夜里有些奴才聚赌吃酒,可有此事?”
林杏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变态又抽什么风,莫非是冲着自己来的,这宫里本就没什么消遣,宫门一下了钥,不找点儿乐子,能干什么,又不像变态似的,有三宫六院可劲儿的造,不赌钱难道回去抱着枕头睡觉。
成贵略瞄了林杏一眼:“这个老奴倒是不知。”
皇上哼了一声:“你去传朕口谕,以后宫门一下钥,各宫的门也锁上,若无十万火急之事,不许外出,若有违反,严惩不贷。”
成贵忙应了一声,叫小太监去各宫传皇上的口谕。
林杏心说这可完了,往后再想赌钱,门儿都没了。
“小林子琢磨什么呢,这定胜糕松软可口,寓意又好,赏你了,下去吧,晌午不用过来伺候了。”
林杏炸了眨眼,忙跪下谢赏,实在猜不透变态喜怒无常的心思,晌午不用过来,自己正好回去补眠。
从暖阁出来打了个哈气,往自己小院去了,这一觉睡到天擦黑,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林公公,不好了,瑞美人落胎了。”
林杏伸了个懒腰:“落就落呗跟咱家有甚干系?”不过,这太后的手够快的,这才一天就出手了。
小太监脸都急红了:“当值的太医说在瑞美人所用炭盆子里发现了未熔尽的金鸡藤,您莫非忘了,您如今可是御用监的大总管,这各宫里的用度可都是从御用监出来的,便不是炭的毛病,那金鸡腾哪是别处能有的东西,您之前可是管着御药房的,这会儿御用监的外监把头候公公,御药房万总管,都在瑞美人所居的乾西廊院里跪着呢,瑞美人儿哭哭啼啼,嚷嚷着是有人害死了她肚子里的龙胎,万岁爷召公公过去问话呢。”
林杏陡然明白了,这是有人费尽心机的要把瑞儿落胎的罪过,按在自己脑袋上,无论是御用监还是御药房,出了事儿自己都摘不清。林杏套了衣裳往乾西去了。
乾清宫极大,就算自己在御前当差,也没往这边儿来过,今儿还是头一回,真不知道乾清宫还有这么个地儿,偏僻,荒凉,北风卷着雪粒子从耳边呼啸而过,跟鬼哭狼嚎差不多,不禁道:“瑞美人怎么住这儿?”
小太监小声道:“说也是呢,按说升了美人,总得有个体面点儿的屋子,不想还住这儿,这边儿阴气重,听宫里的老人说,先帝的时候,有个御前的宫女不知怎么投了井,就在这乾西的廊院里,太后娘娘说晦气,叫人把井填了,不过井亭子还在,就是瑞美人如今住的院子,底下的人都说,别看瑞美人怀了龙胎,万岁爷心里不待见呢,不然,能搁在这儿吗。”
说话儿进了院子,一进去就见正屋的门开着,棉门帘子也打了起来,皇上在正中的椅子上坐着,手里捂着一把鎏金的手炉。
万全跟候盛都跪在地上,院子里跪了七八个人有太监,有宫女,还有两个嬷嬷,当头的正是伺候瑞美人的柳嬷嬷,一动都不动,也不知是不是跪的时候太长,冻木了,还是不敢。
林杏进了屋躬身:“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皇上扫了他一眼:“睡醒了?”
林杏心说这话让老娘怎么接,说睡醒了,不合适,说没睡醒更不妥当,只得低着头道:“奴才罪该万死。”反正到什么时候请罪总没错。
林杏话音刚落,就听里屋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接着跌跌撞撞的跑出个人来,蓬头垢面,一身白中衣,乍一看跟午夜凶铃里的贞子差不多,等跪在地上,林杏才看出是瑞儿:“万岁爷您可要替瑞儿做主啊,瑞儿便是别人的眼中钉,欲除之后快也就罢了,可瑞儿肚子里却是龙胎,那些胆大包天的奴才,竟敢对龙胎下手,就该千刀万剐,可怜皇子,未出世便丢了命,万岁爷您得给皇子报仇啊。”
说的虽驴唇不对马嘴,却句句针对自己,无论是御用监还是御药房,都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林杏都不得不说,太后娘娘使的这招儿的确毒辣非常,既除了瑞儿肚子里的龙胎,又把自己这个宿敌搁了进去。
这件事儿要是做得严丝合缝,自己没准儿还真倒霉了,可惜太后娘娘生怕瑞儿肚子里的龙胎生下来,妨碍了宁王继位的大事,故此,弄了个双保险,除了这金鸡藤还用了别的,要不是瑞儿从里屋扑出来,自己还真有点儿不好解释。
皇上没看瑞儿,却看这林杏微微皱了皱眉:“怎穿的这么少?”
林杏忍不住翻白眼,这不废话吗,这么着急的叫自己过来,来得及穿多了吗:“奴才抗冻,不觉着冷。”
皇上挑了挑眉:“小林子,你如今是御用监的掌事,之前还管过御药房,孙济世说炭盆子里有金鸡藤,你可知这味药?”
林杏点点头:“金鸡藤又称鸡血藤,性味苦,甘,温,归肝肾经,有补血活血,调经止痛,舒筋活络的功效,可用于妇人月经不调,经期不顺,痛经,经闭等症。”
林杏刚说完,瑞儿哇的哭了起来:“万岁爷您可听见了,这鸡血藤能活血,想奴婢腹中龙胎儿乃万岁爷血脉所聚,这一活血,哪还保得住,万岁爷您可给奴婢做主啊……”
林杏现在十分肯定,瑞儿肚子里的孩子不保,她肯定知道不是自己下的药,却一定要把这个屎盆子扣自己脑袋上,这是恨不得自己死啊,既如此自己还客气什么。
想到此,开口道:“美人娘娘误会了,奴才只说鸡血藤有活血的功效,却需煎汤服用,若想功效显著,更要配上穿破石,只金鸡腾一味药并无多大用处,而置于炭盆里焚烧,却与普通木头无甚区别了。”
瑞儿:“你这是狡辩,既然鸡血藤有活血的功效,煎汤煮跟焚烧还不是一样,若无活血的效用,我肚子里的龙胎是怎么没的。”
林杏看了她一眼:“请问娘娘昨晚可曾香汤沐浴?”
瑞儿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杏却不搭理她了,转而跟皇上道:“回万岁爷,这鸡血藤需煎药配伍,方可有活血之效,但有一样东西,不用煎汤焚烧既可落胎,便是玫瑰花,若奴才未猜错的话,昨晚上娘娘沐浴之时,浴桶里必然洒了玫瑰花瓣,玫瑰花遇热汤而芳香四溢,便今日娘娘身上还留有淡淡的玫瑰香,虽芬芳醇厚,却活血散瘀,孕期妇人切忌使用,更何况,娘娘初初坐胎,胎气不稳,此时用玫瑰花沐浴,必会滑胎。”
瑞儿恨恨看着她:“你如今掌管御用监,宫中一应用度俱出自你手,便是因这玫瑰花落了龙胎,怎知就不是你暗里捣鬼,你自来对我怀恨在心,生怕我产下龙胎之后,与你为难,故此,才想出此等阴毒之计,这会儿却还狡辩,就是你害我腹中龙胎,就是你林兴……”
瑞儿咬牙瞪着林杏,仿佛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
林杏:“娘娘刚刚落胎,身子虚,胡思乱想以至胡言乱语都情有可原,只不过,这落龙胎的罪名,奴才可扛不起,据奴才所知,各宫娘娘们沐浴所用干花,并非出自御用监,而是各宫自己采摘晾晒的,美人娘娘所用玫瑰花从何而来,娘娘若不知,可问身边伺候的宫女,想必她们定是清楚的。”
瑞儿还要说什么,皇上忽然一拍桌子:“好大的狗胆,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把赵丰叫来,给朕仔细的查,此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他的老命也甭要了,瑞美人护卫龙胎不利,打入冷宫禁足。”撂下话站起来往外走,到了门口哼了一声:“小林子,你是想跟赵丰一起查案吗?”
林杏忙走了过来:“奴才伺候万岁爷回暖阁用膳。”
皇上笑了一声:“原来你还记得自己差事,朕当你这奴才一得意就忘了呢,小林子,你怎么闻见点儿味儿就知道瑞美人沐浴时用了玫瑰花呢,你这鼻子够灵的。”
林杏嘿嘿一笑:“奴才是有名的狗鼻子,有点儿味儿就能闻见,更何况娘娘用的极多,故此一下就闻了出来……”主仆二人有问有答的出了廊院走远了。
成贵看了地上跪着的瑞儿一眼,刚要走,瑞儿忽然抓住他的下摆:“大总管,您再帮瑞儿一回,就一回,瑞儿以后绝忘不了总管的大恩大德。”
成贵微弯腰:“你还真不受教,咱家跟你说过多少回,这宫里你跟谁过不去都成,就是不能招惹一个人,你倒好,把这样的屎盆子往小林子身上扣,咱家跟你说件事儿,你可知昨儿小林子为什么说出你怀胎之事,却又推拒为你保胎的差事吗,是因她早诊出你肚子里的龙胎留不住,之所以说出来,就是为了让你怀胎之事传将出去,到时候根本不用他动手,你的龙胎一样保不住,本来,你要是聪明点儿,不牵扯小林子,或许还能落个好点儿的下场,却非要置小林子于死地,瑞儿,你到现在还没瞧出来吗,小林子是万岁爷的心尖子,而你在万岁爷眼里,连当小林子的替身都不够格儿,你也别求了,咱家帮不了你,再帮你,咱家都要搭进去了,你好自为之吧。”推开她走了。
瑞儿呆愣半天,忽的哈哈哈笑了起来:“心尖子?一个腌货,一个狗奴才?我就睁眼看着你有什么好下场。”
“美人娘娘您还是顾您自己,跟奴才走吧,从今往后您就跟云贵人就伴去了。”两个太监可不管她刚落了胎,穿的也单薄,直接就把她拖了出去,这后宫的女人再风光只要进了冷宫,这辈子也就完了。
再说林杏,跟皇上刚走到御膳房外头,皇上忽然站住了脚,指着墙边的狗洞道:“小林子可记得此处?”
林杏咳嗽了一声:“那个,奴才记性不好,忘了。”钻狗洞的事儿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谁乐意提啊。
皇上笑了一声:“你说朕要是从这儿钻过去,这墙会不会塌了,朕可是真龙天子。”
林杏真想翻白眼,这不纯属吃饱了撑的吗:“万岁爷要是钻过去,这就不叫狗洞了,叫龙门。”
皇上笑了起来:“说的好,朕今儿就走走这道龙门。”身子一矮钻了过去,钻到那边儿还探过头来:“小林子你快进来,在外头做什么?”
后头跟着的太监宫女都别开头,装没看见,林杏嘴角抽了抽,也跟着钻了过去。
皇上打定主意怀旧:“那天晚上,朕就在那间屋里碰上的你吧。”说着一指对面。
林杏:“奴才不识龙颜,亵渎了万岁爷,罪该万死。”
皇上:“朕又没说降罪,你请什么罪,更何况,朕当时觉得你跟这宫里奴才都不一样,颇有意思。”
万升听见信儿忙带着御膳房的人跑过来磕头,皇上不耐的挥挥手:“都滚外头去。”
万升不明所以,却不敢违抗,忙带着人走了,不过一瞬间,偌大的御膳房就剩下了林杏跟皇上两个人。
皇上:“小林子可会做饭?”
林杏心说,这是抽的什么风,摇摇头:“奴才愚钝,不善厨艺。”
皇上笑了:“不说实话可是欺君,朕可听说,如今京中盛行的羊肉锅就是你做出来的,怎说不善厨艺?”
林杏眨眨眼:“回万岁爷,羊肉锅简单,不需厨艺,只片了羊肉往锅里一滚就成了。”
皇上:“那今儿就劳烦小林子了,咱们就在这廊下一边儿赏雪,一边儿吃羊肉锅,岂不好。”
林杏心说,这是要使唤老娘当小工啊,眼珠转了转:“万岁爷,奴才手笨,片肉还成,别的就不成了,要不叫几个小太监进来帮帮忙。”
不想皇上却不乐意:“叫别人来还有什么意思,就得自己动手才好,你只管片羊肉,别的,朕来。”
既然变态非要找事儿,自己干嘛拦着,反正片肉对自己来说不叫事儿,进去找了羊腿出来,片了两盘子。
本以为会看变态的笑话,不想却颇意外,搬桌子,支炭炉子,准备配菜,蘑菇粉条之类,竟然做的很是熟练。
林杏吃惊的看着那个在廊下忙碌的男人,暗道,这变态不是被人夺舍了吧,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正发愣呢,皇上招了招手。
林杏端着肉过来,皇上把手里的麻酱坛子递给她:“这个朕可不会调,你来。”林杏调好了蘸料,本想站在旁边,皇上却摆摆手:“站着做什么,坐,今儿咱们不是主子奴才,当朋友论,你也别当朕是皇上,只当朕是你的朋友,坐在一起吃顿饭。”
林杏看了他良久:“万岁爷您不是病了吧。”
皇上笑了,把手伸了过来:“你不是大夫吗,给朕瞧瞧吧。”
林杏低头就看见变态漂亮的手,男人长了一双比女人还好看的手,实在让人不爽,林杏按了按脉,抬起来的时候,习惯性摸了一把,摸完了,才想起这男人可不是自己能调戏的,忙低下头,半天才抬头瞄了变态一眼,见没反应,才放了心。
只不过没瞧见,皇上嘴角的弧度大了许多:“小林子,你说咱们今儿像不像老百姓家里的寻常夫妻。”
噗……林杏喝进嘴的酒全喷了出来,对面的变态也未能幸免,给林杏喷了一脸,林杏急忙起身,掏出帕子给他擦:“万岁爷奴才该死,不该喷万岁爷一脸……”
皇上接过他手里的帕子抹了抹:“不说了吗今儿晚上不论主子奴才吗。”
林杏小声道:“万岁爷奴才是太监,不是女子。”
皇上:“朕知道,不过,小林子若是女子,定是个美人儿,也不能怨朕之前对你有意,也是小林子生的太过清俊,让朕总觉你是女子,这才生出幸你的念头,如今朕想明白了,你不是女子,要不,这么着,以后没外人的时候,朕跟小林子就当朋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