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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斯提亚转过身,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罗斌的身体。
崩解成沙的双眼和残缺的身体看上去格外恐怖,但是落入赫斯提亚的眼中,却只让她感到心疼。
赫斯提亚跪坐下来,叮!两只带有银铃的发饰缓缓飘落在地上,发出轻响,一层绯色的光芒披在她的身上,脱离束缚的长发随风而动。
“赫斯提亚释放神意了!”洛基和芙蕾雅惊讶道。
与此同时,地下城中的地震更加剧烈,甚至在遥远的地面都能够感觉到那股动静,可惜二十五层被罗斌彻底破坏,就算地下城想抹杀赫斯提亚,也是有心无力。
赫斯提亚双手交握,捧在胸前,然后,一层绯红的涟漪如同湖面的波纹一样扩散出去。
“罗斌,他们,下界的孩子们,真的很好呢!”
饱含欣喜之意的心意被神念送了出去,这是让归天的孩子的灵魂也能听见的【力量】。
“你曾经说,能够和我相遇是你的幸运,这句话,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最初的眷族是你,真的太好了!”
叮咚!深海般的心湖如同被投下一颗石子,波动了起来。
『主神大人……』
“在眷族真正成立的那一刻,我曾想过由我们构成的眷族到底会经历些什么呢?属于你的历史又会是怎么样的?真的很期待、很期待!”
“我也曾想过,历经【冒险】的你的末路是什么样的,是寿终正寝?还是在地下城中【冒险】的过程中牺牲?……但我从没想过,你的死亡会是因为保护我……”
赫斯提亚的声音哽咽起来。
“当你在外面感到累了的时候,我应该为你提供一个能够放松、修养的地方;当你在外面感到寒冷的时候,我应该为你提供一个能够回来的——安心的、温暖的家……然而这样的我,却成了让你走向末路的诱因,我绝对无法原谅我自己!”
“所以……!约好了啊——哪怕是下辈子也好,哪怕你已经忘记一切,不管你轮回转世多少次,(我)都会把你找回来!”
“然后——走完我们所该经历的一切!”
……
『——你还想死吗?』
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再次问道。
『呐,我问你,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泛起涟漪的心海重新平静下来,却渐渐散发着一股暖意。
『——自然是寻找另一个宿主。』
『我的尸体也是你保存完好的吧,不然外面那动静早该化为粉末了。』
『——是。』
『很好,那你就快滚吧,别死抓着我不放了,没看主神大人都说好约定了吗,我要轮回转世,然后去找她。』——不能光让她找我啊!
『……………………………………』
一段漫长的沉默,甚至长的罗斌以为这声音的主人都已经走了却还忘记把他放了,不过随之而来的气急败坏般的咆哮声让他放下心来。
『——靠靠靠靠!你丫脑子有病吧!有复活币给你你都不用!老子第二次见到你们这么倔的人!第一次还他妈让老子失去了身体!老子天生跟你们这些犟种犯冲不成?!老子好言好语你不听非要老子骂人!行行行!你不是想死吗?!老子直接把你送冥界去你满意了吧你个惹人厌的混球矫情的贱人——都给老子滚蛋吧!!!』
纯白的光从罗斌的意识体中爆发出来,瞬间无限制的扩张出去,整个世界一片空白,唯有罗斌的意识体在虚无中飘着,紧接着,一簇簇红艳艳的花绽放出来,那是曼珠沙华。
眨眼间,虚无的空间中变成了一片花海,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从罗斌身下蜿蜒着延伸出去。
“……”罗斌无语的睁开双眼,然后从地上爬起来。
“脾气这么爆的!”
念叨了一句,罗斌看看四周:“话说这就是冥界了吗?意外的挺好看,就是单调了点。”
说着足以气死人的话,罗斌顺着小径走了下去,沿途是一望无际的曼珠沙华,除了这个之外,冥界的景象倒是和他曾经看过的神话中的冥界一点都不像。
渐渐的,有水声从远方传来,似乎是河流的样子。
“忘川河吗?”
水声越来越大,小径也渐渐变成了通途,只是让罗斌奇怪的是,这条应该是【黄泉路】的路上除了他没有其他鬼魂,还是说每个鬼魂来到阴间都有一个独立的空间?
正想着,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映入眼中,河上也没有传说中的奈何桥。
“不是忘川河和奈何桥啊?”罗斌意外道,然后抬起眼帘,看向对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罗斌想要抬起的脚久久没有抬起,他伸出手擦了下眼睛,再看向对面,没有任何变化。
“喂…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可笑……!”罗斌想要笑,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反倒是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哥,傻了吗?”熟悉而又陌生的笑声从对面传了过来。
“啊……!”罗斌的嘴角不停的抽动,一点声音漏了出来。
“爸、妈、小真、小琳!”
哗!一阵突风吹来,嫣红的花瓣纷纷扬扬的飘飞起来,在这片唯美的景色中,四个高矮不一的人影出现在河流的对面。
嚓!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急促的响起,罗斌放纵自我的飞奔出去,然后踏在了河流的水面上。
嗒、嗒!踩水声不断,隐藏在暗处的一个人猛地瞪大了双眼,一脸懵逼加难以置信的样子。
罗斌就这样踩着河面,来到了四个人的面前。
罗文轩伸出了手,将想要踏上地面的罗斌拦了下来。
“这样就够了。”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男人用审视的眼光看着罗斌,欣慰的点点头:“长大了!”
“爸!”罗斌叫出声来,仿佛个孩子似得用袖子擦着眼泪,脸上因为欣喜微微抽动起来。
“嗯,好久不见了,小斌。”罗文轩笑着说。
高兴之余,罗斌总算想起这里是哪,于是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当然是为了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哥哥咯!”站在一旁的少女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然后让商筠瑶一个手刀轻敲了一下,不由得吐了吐舌头。
“儿子!”
“妈!”罗斌立刻应了一声。
商筠瑶伸手摸着罗斌的脸颊,眼睛微微红了起来,说:“对不起,留下你一个人,很辛苦吧!”
罗斌想要摇头,但是看着父母心疼的眼神,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是……!”罗斌哽咽起来,“——我好想陪着你们……好想和你们一起走…!可是你们都让我活下去,我不敢……!但是真的好辛苦……!”
“对不起——”罗文轩和商筠瑶心疼的看着哭泣的罗斌,罗文轩叹道:“我们该早点放弃实验的,这样或许……唉!”
“没关系!”罗斌摇着头,又哭又笑的说:“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老哥,别忘了现在的情况啊!”罗真偏过头,偷偷抹掉眼泪,闻言立刻说道。
“什么?”罗斌一怔。
罗真指了指地面,说:“你还没有真正踏上彼岸的土地,和我们依然处于两个【世界】。”
“那——”罗斌抬起脚,罗文轩却再次拦住了他。
“爸?”
“你要我坐视自己的儿子寻死吗?”罗文轩严肃的看着罗斌,说:“我们一直在看着你,你所经历的一切我们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仍有感触。”
“你怕因为自己再次让你的家人(赫斯提亚、贝尔、莉莉)陷入危险之中,所以选择死亡,可这是一种愚蠢的逃避行为,我希望自己的儿子是能够勇敢面对一切,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爸……”
“我们明白,对于你来说,活着远比死亡要需要更大的勇气。”商筠瑶说,“可作为你的父母,我们更希望你能拥有这份勇气!”
“妈……”
“哥!”罗琳突然叫道,她扭捏了几下,然后抬起头看着罗斌的双眼:“为了连我们的份一起活着,很辛苦吧,虽然很对不起,但你努力活下去的身影很帅气哦!”
“所以我希望你能继续帅气下去,不过这次不是为了连我们的份一起,而是属于你——和能够继续陪着你的人!”
“小琳……”
“老哥,听到了吧,我们都不想你死!”罗真说,然后偏过头:“这句话由我来说虽然有点讽刺,不过单方面的放弃很难看呐,外面的女神大人都不想放弃你,难道你要把一切都扔给失去记忆,转世重生的那个『自己』吗?——你真的想这样?”
“果然很讽刺……”罗斌苦笑起来,“当初可是你单方面的放弃……”
“不管怎么说,去问问那位女神大人吧!”罗真对罗斌举起拳头,“去问问她们是怎么看待因为你陷入危险的,别自己独断专行啊!”
“可是……”
“行了!你是不是男人啊!别婆婆妈妈的了,还没我一个女孩子果断呢!”罗琳哼哼的说道,脸上带着点红晕。
“放心,这一次,我们和你在一起!”罗文轩伸出手,和罗真碰在一起。
商筠瑶、罗琳也伸出手,四个人围成半圈。
“爸、妈、小真、小琳……你们……”罗斌看着他们的脸,然后慢慢的抬起右手,放了上去。
“““去问问那为女神大人,别放弃!”””
“啊……是——!”
罗斌压抑着哭腔,白光,再一次的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