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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清则看着出现在这里的男女,又想起他说的话,总觉得今晚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而他又是知情的。
“陆先生,你怎么也在这里?”
“她不小心受伤了,过来处理。”
梁清则哦了一声,指指电梯,“我刚给喜禾缴了费。”
陆呈川眉心一跳,“她怎么样了?”
“不太好,不过那位唐如故唐医生在陪着她。”梁清则的嗓音温润,“她需要住院,我就先回去帮她收拾点东西。”
“那就不耽误了。”
梁清则越过他们,掏出钥匙,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
转过身再看时,刚才的两个人已经在人群中消失了。
……
……
宁随月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从他们的对话中还是知道有什么事情是和梁喜禾有关的。
医生在给她清理手心的伤口,陆呈川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宁随月小心的抬眼看了看,男人的脸色不佳。
心往下沉了沉。
“医生,我的手要多久才能好?”
“伤口不深,注意不要沾水,饮食清淡,按时换药,一周之内就能好了。”
伤口包扎好,又给了药,宁随月还没拿,她和陆呈川说,“我想去趟洗手间,你在这里等我可以吗?”
陆呈川拿了药,点头。
宁随月出了门,去找了服务台。
她担心被陆呈川发现,连问话都小心翼翼,“你好,我想问一下,今晚来这边的一个叫梁喜禾的女人在哪个病房?”
服务台的人看了看她,宁随月又说,“我是她朋友,电话没打通,所以只好过来问了。”
“那我帮你看一下,梁喜禾……是vip病房的109号房。”
默默记下,宁随月朝刚刚来的走廊望了下,“谢谢了。”
她上了几个楼层,轻声找病房的时候路过几间医生办公室,本来打算直接过去,却看见一间办公室里,有唐如故的身影。
宁随月对于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在停车场的那一面。
她停了下来,靠在墙边。
梁喜禾在这一层,这么巧这个男人也在这里,会不会,是和梁喜禾有关的事情?
捂着心口,宁随月往门边靠了靠。
隔音效果不怎么好的门还没有关严,里面的人说的话她可以听得清楚。
“唐医生,梁小姐这个身体检查报告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一点……梁小姐是不是之前做过引产手术?”
引产?!
宁随月捂住嘴,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紧接着她听见另一个声音,“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和意外导致的。”
“引产手术很伤身体,尤其是胎儿月份大了,梁小姐的这份报告,情况不太好……当时应该好好调理身体保持一个好的心态,像梁小姐这种,以后再怀孕的几率小之又小。就算怀上了,也容易流产。”
“当时因为她本身的情况非常不好,也是尽量让她好好调理了。你说的,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她引产的时候很年轻,这个应该身体底子就不太好。唐医生,你既然和梁小姐是朋友,有空多疏导她,烟和酒是千万不能碰。我的建议是,让梁小姐做好日后很难怀孕的准备。”
两个人又说了些其他的,宁随月没有注意听了。
她满脑子都是刚刚他们的对话。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即使内心千万个不愿相信,她心里还是有一个对号的人选。
梁喜禾喜欢陆呈川那么多年,换了她她也不觉得孩子是其他男人的。
宁随月快步离开了这里,按了电梯回到之前那层楼。
她想到梁喜禾离开京州之前,和陆呈川被曝出的那段绯闻。
酒店的房间门口,一脸迷茫和无措的女孩,揉皱甚至撕破的衣服。
那张照片,宁随月记得很清楚。
正低头想着,撞上寻人的陆呈川。
眼皮跳了跳,宁随月有种心虚的感觉。
陆呈川朝她过来的方向看过去,不动声色的问:“怎么这么久?”
“我找了一会儿。”
“走吧。”
宁随月跟上他的脚步,“呈川,梁小姐也在这里,不去看一下吗?”
陆呈川偏头,眸色深深,就这么看着她,“不要告诉我,你对她突然变得这么好了。”
眼神飘忽开,宁随月不敢看他,“不是……我以为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就说去看一下。“
“不用了。”
……
……
喜禾的事情,梁清则回去之后就说了。
一晚上发生这么多事情,整个梁家都笼罩在低气压之下。
最后还是本着死者为大,其他的事情都被老爷子吩咐之后再说。
而在外地出差回来的梁珏,一回来就听说自己的儿子被人打伤住院,早上吃饭的席间,梁珏先拿梁清则开刀,“你弟弟出事,你这个做哥哥怎么就不知道帮衬,万一有个好歹,他还那么年轻!”
梁清则表情淡淡,“您可以自己问问他做了什么。”
昨晚他回来之后,那个男佣人找他坦白了所有,他怕被梁喜禾赶出梁家,又怕梁清则知道之后会饶不了自己,所以就只能找这个脾气温和的大少爷说了。
梁清则不知道梁清衍竟然打这么多坏主意,只后悔陆呈川那男人没再下点狠手。
他说话的语气算不上好,梁珏气找到了撒的地方,拍桌子,“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他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胳膊肘往外拐!”
他又拍又吼的,梁清则的脸连变都没变,只是在心里冷笑。
老爷子被吵的头疼,“你自己的儿子不好好教育,二十多岁的人还算小吗?今天他在家里强迫女人,明天就敢炸了人家房子,你这个做老子的,难道要帮他加油助威吗?”
梁珏涨红着脸。
“他还指使佣人去绑喜禾,要不是昨晚人多没让他得手,今天你还能坐在这里吃饭?”老爷子皱着眉,“吃了饭去医院看看,人没事了去给喜禾好好道歉!”
老爷子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说这些,当着桌上小辈的面,梁珏的脸面有些挂不住,“知道了!”
家里的事情需要人处理,早饭结束后梁珏自己去了医院。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儿子,梁珏又心疼又气,“我才离开几天你就惹出这么个事!你能不能让我放点心!”
梁清衍心里也憋着怨气,“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你爷爷说了,等会儿去给喜禾道歉,你说说你,怎么什么都惹!”
“爷爷知道了?”梁清则惊讶,而后咬着牙,“我只是想给她个教训而已,一个人人喊打的女人罢了,竟然还敢回来抢公司!”
梁珏看着不知道收敛情绪的儿子,叹了口气,“再怎么样她姓梁,你不高兴也不用这么做,行了别说了,等下我问问她在哪个病房。”
正被说的喜禾,结束了唐如故安排的检查,窝进沙发里盯着某一处看。
唐如故买来的早餐就放在面前,她一动没动,由始至终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阳光照得整个病房都格外亮堂,空气间浮动着淡淡的花香。
可她精疲力尽,身心俱疲,无暇顾及。
静坐了几分钟,喜禾才打开面前的热可可,门被敲响了。
动作僵住,门外的人已经推门进来了。
高跟鞋走在地板上,清脆的声音入了喜禾的耳朵,她下意识的蹙眉,觉得聒噪。
她看到宁随月之后,被阳光照的发棕的瞳仁转了转,氲着一片凉意。
宁随月抱着一束花,放下之后微笑着看着沙发上的女人。
“梁小姐,昨晚我来这里处理伤口的时候,听说你在这里住院,我就过来看看了。”
喜禾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讨厌这个女人了,够心机,够虚伪,她有兴趣的时候还愿意跟她敷衍着玩玩,现在只想扔她出去。
于是说的话也毫不留情,“你要表演的对象不在这里,白跑一趟了。”
“梁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不想看见你,这下懂了?”
喜禾连眼皮都懒得抬,搅动着碗里的粥。
被拂了脸面的宁随月走到她面前。
隔着一张茶几的距离,她的嗓音在头顶传下来。
“梁小姐不想看见我没关系,不过有件事,你一定感兴趣。”
喜禾吹了吹勺子里的粥,没有理会她。
宁随月深吸一口气,“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呈川要抓梁清则吗?他没有告诉你吧,梁清则告诉你了吗?”
低着头吃饭的女人咂了咂嘴。
“如果他们没告诉你,你不知道也正常,毕竟五年前的时候你只想着怎么让呈川多看你一眼。”宁随月抱着臂,“不过你应该听说过当年关于市长的事情,他是我爸爸,被黑帮的人算计被举报说他贪污。我爸爸是被诬陷的,但是知情的那个人已经死了,除了那个人之外,就只有梁清则清楚。”
喜禾停了下来。
她这细微的动作被宁随月看在眼里,她笑了笑,心上压着的大石头终于轻了点。
“所以呈川才会找上他,即使他在牢里待了五年,可该逃的逃不掉不是吗?他们合起手来害我爸爸入狱最后在牢里惨死,呈川不会放过他的!”
喜禾把勺子扔在碗里,抬头看她,“说完了吗?”
宁随月带着挑衅的笑容,“没有。你们梁家家大业大,但是五年前他还是入了狱,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他始终不把真相说出来啊,那就给他一个教训咯。你信不信,他以后再不说,呈川早晚还是会将他弄进去?”
“那你信不信,你再在我面前乱叫,我会不客气?”
语调轻轻松松,她看着她的表情也是随意的。
宁随月握紧了手,一时的膨胀让她觉得她是在嘴硬,“你敢。”
喜禾拿起面前的热可可就泼到她身上。
已经放了一会儿的热可可还是有些烫,泼到宁随月身上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空气中有清淡的甜味,喜禾放下杯子,“抱歉,我以为你听不懂人话。”
宁随月叫了一声,迅速的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拭着自己身上的液体。
特意打扮过的一身现在实在狼狈,她也有些崩溃,“梁喜禾你发什么神经!”
喜禾看向窗外,余光都没有留给她,“我没兴趣去应付你的把戏,要是还愿意留下来我也不介意把这碗粥也留给你。”
指尖深深的陷进手心,宁随月说,“你真没你自己以为的那么厉害,不用摆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个小朋友而已,离开了家里什么都不是!”
喜禾慢慢转头看向她,“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喊你一声宁阿姨了,别气坏了身子。毕竟你自力更生,身体是你的本钱。”
之前所伪装的模样全部被撕下,宁随月被她气的不轻,却还是竭力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明显。
“可以,你最好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态。”
喜禾撑着下巴,不打算再理她。
碰了壁的宁随月踩着高跟鞋离开。
终于清静下来,喜禾撑着下巴,却好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
原来陆呈川一直不肯告诉她原因,是因为这个啊。
从五年前开始,他的决定就没有顾及过她。
她明明不止一次的和他说过,在梁家,对她最好的人是梁清则。
他还是,不愿意为她想想,一丝一毫都不愿意。
……
……
梁清衍和梁珏到喜禾病房的时候,喜禾正为了一根烟对唐如故冷眼。
被进来的人分了神,喜禾手上的烟被唐如故夺了去,揉碎了扔进垃圾桶。
懊恼的揉揉头发,喜禾又靠回枕头上,“二叔,您怎么来了?”
梁珏咳了一声,把身边的梁清衍推到面前,“你的事情我听说了,所以让清衍来给你道歉,这小子脑子一时糊涂,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爸!”梁清衍不耐烦的喊了声,接收到自己父亲的警告之后,才吊儿郎当的对着喜禾,“对不起,喜禾妹妹!”
喜禾看见他青肿的脸,和被打了石膏的脚,黑白分明的眼睛扫了一遍,“你被谁打了?”
“还不是陆家那个!”见喜禾好像没有要怪罪自己的样子,梁清衍便和她说了昨晚陆呈川打他的事,“妈的真狠,我连那女人的嘴儿都没亲到,他就下这么狠的手!”
陆。
陆呈川。
迅速的脑中将人物对号入座,从他的话里基本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丢下他的男人去英雄救美了。
喜禾的唇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坐直了身体,“那你想怎么让我接受你的道歉?”
梁清衍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还不知道你昨晚到底是要对我做什么,怎么能稀里糊涂的就接受你的道歉了呢。”
她说的十分随意,可梁珏还是听出一点猫腻。
他这个侄女不是个善茬他一直都知道,可他今天在这,难道真不知道收敛?
“喜禾啊,我看你好像也没受伤?清衍只是不知道轻重,你就看在二叔的面子上,当他给你开个玩笑,啊?”
站在一边的唐如故听见这话都没忍住笑出声来了,“梁叔叔,按您说的,您儿子因为自己不成熟,所做的事情就都能原谅了?喜禾是没受什么伤,但是如果因此有心理阴影了怎么办?”
梁清衍指着他,“你又是谁?”
“够了!”梁珏厉声喊停,看着喜禾,“你说,到底要怎么样,这事儿才算翻篇?”
喜禾屈起一条腿,“二叔,我原不原谅他是我的权利,但不是我的义务。OK,我可以翻篇,但是我因为他,耽误了很多事情没做。”
话说到这里,梁珏就知道她松口了,拍了拍梁清衍的肩膀,“你说,我让清衍一定帮你办完。”
“爷爷之前交给我的任务,有个企划案需要顾家那个小顾总跟我们合作,我想让他替我完成。”
“没问题,那你就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梁清衍不太情愿的跟着自己父亲走了。
唐如故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瓶药放在床头柜上,“这是我给你新拿的药,记得要按时吃,要注意什么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别不当回事。”
“可是我戒不掉烟。”
“嗯,那你就别想出院了,”唐如故转过身,“你觉得,什么时候戒掉什么时候出院怎么样?”
喜禾挥挥手,“拜拜了您。”
走出病房,唐如故放松了些。
她最起码不像昨晚那样了,至于其他的,昨晚那个医生说的话,他没有打算和她说。
她承担的已经够多了,身上的担子太重是会垮掉的。
唐如故的办公室在楼下,电梯前的人很多,他等了一分钟还是走了另一边的楼梯。
往常很少有人走的楼梯间,今天竟然有人在。
香烟的味道先一步让他感知到。
唐如故一看才发现是陆呈川。
他对于这个男人出现在这里,似乎有些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站在楼梯上吞云吐雾的男人察觉到细微的声响,朝上面看过去。
陆呈川靠在扶手上,夹着烟,说话间有些哑意,“去看了她?”
唐如故的双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不疾不徐走下来,“她?陆先生说谁?”
“梁喜禾,”陆呈川如他愿的说,“你不是她的心理医生吗?”
“陆先生这是调查过了。”
陆呈川弹了弹烟灰,“不用。唐先生的名声,我还是略有耳闻的。”
“哦?是吗。那陆先生想知道什么?”
“她的病。”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他说他没有查过,是怎么知道的?
唐如故警惕的看向他,“喜禾和你说什么了?”
不。
不可能。
他又问,“陆先生这么担心喜禾的吗?”
“担不担心不用告诉你,你只需要告诉我我问过的。”
“陆先生是站在什么位置问这些的?你想知道有很多种方法,我是个医生,恐怕告诉不了你病人的隐私。”
陆呈川侧身将烟熄灭,“她告诉你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唐如故嘲讽的笑笑,“我不需要知道了。我能看出来,不是什么好事。”
无端的燃起了战火,之前从没有过交集的两个男人,就在这一言一语间站在了对立面。
“唐医生不说也罢。”
陆呈川转身要沿着楼梯上去,唐如故在身后开口,“京州应该很多人知道陆先生不喜欢喜禾的吧,现在在做什么?可怜她还是喜欢欣赏弱者?”
停下脚步的男人连头也没回,“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唐医生不觉得你和我说的这些话太果断么?”
安全通道的门重新回到关闭的状态,唐如故拍了下楼梯扶手。
……
陆呈川还没走近喜禾所在的病房就听见关门声,喜禾穿着病号服走了出来。
她转向走廊尽头的窗户,穿着拖鞋走起路来连声音都是细微的,像是一个漂亮但是没有生命的洋娃娃。
陆呈川就站在转角处,看着在窗前停下来的女人。
病号服宽宽大大,背影看起来是偷穿着不合身的衣服。
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