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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的进攻很猛烈,程北尧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在商界岿然不动,好像正在经历风波的不是自己。
谁也猜不准他预备干什么。
只有王泽兵荒马乱,他恨不得将程北尧绑到医院去,“程先生,医生吩咐了,您每天都得去检查。”
几天来只睡几个小时,王泽都快替他疯了。
这是三月的最后一天,程北尧的办公室收到很多信息量爆炸的消息。
譬如,许知非让人传达,如果不签离婚协议,她会直接起诉离婚。如此决然,程北尧听得连个表情都欠奉。
难以想象,他们会走到这一步。
譬如,他的人在层层追查下终于查到了蛛丝马迹,最终在X市某个角落找到了线索。
程北尧心里不是没有憎恨,他努力帮许知非挽回声誉,她却想着怎么和自己离婚,并且要利益最大化。
他们之间,牵扯上利益,是程北尧最不想看到的事。
此刻。
许知非觉得她应该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程北尧的人。
他在生气的时候,喜欢毁灭手边所有东西。
事实证明她想的没有错,他确实这样做了。
他手边有什么?
只有她。
氧气一点点从肺部挤出,目之所及的一切骤然变得恍惚,像是电影里的拍摄处理手法,五颜六色光怪陆离。
后来,连他的模样也看不清了。
许知非的情绪一点点从羞耻变回平静,安稳的落回心脏。
开始后悔,刚刚转身走掉可能要比主动挑衅来得好。闭上眼睛,她决定放弃无谓的挣扎,如果这个男人要掐死她,那就来。
似乎感受到了女人的求生欲在衰退,程北尧睁开疲惫的眸子,理智回笼,最终到底选择松开。
力量突然消失,后退两步,摇摇欲坠,看上去很狼狈。
程北尧显然不打算放过她,逼近了,不似刚才突兀的暴怒,许知非反而更怕。
他说:“我真恨不得掐死你。”
控制不住说伤人的话:“但我现在碰你,都觉得脏。”
他不可能真的掐死她,许知非没胆子再敢惹这个面临崩溃的男人,尽量远离,捂着脖颈用力咳嗽,“离婚协议书你早就签好,我们谁也没资格责怪谁。”
继续后退,看他的眼神好像洪水猛兽。
程北尧一身黑衣,因为姿势有些佝偻,看上去,像是从末日走来。眼神里有受伤的,尔后是自嘲,竟然希望有那么一瞬间她能够可怜一下自己,至少,不要摆出这幅避之唯恐不及的姿态。
他不是故意伤她的,他只是太生气,太生气了。
离婚协议书,他可以解释,但他此时一句话也不想说。
一瞬间的凝滞,许知非平平静静的看向他,没有任何愤怒激进,她越是用这样的眼神,程北尧就越是难受,想到一句话——你会不会笑我狼狈。
许知非说:“你又知不知道,重逢以来我们的每一次相处,同样让我觉得脏,和你的接触,让我自己都恶心,不止一次的质问,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
撕裂的时候,不惮以最坏的言语中伤,你来我往,看谁流的血多,攀比一下谁先跪下。
程北尧紧紧咬着后槽牙,咬出一嘴的血腥味,眼前晕眩。
一直以来,她是这样的感受吗……?
两人之间仿佛隔着天堑,不真切。最惨不过人设崩塌,不过信念消泯。
她神情淡淡:“我没有任何愧疚。”
许知非弯腰拾那顶帽子,未起身,听见程北尧气息不稳,略显尖利的声,“不要捡。”
止住。
“我说不要捡,听见了吗。”语气更激烈,依然是陈述句。
许知非用眼神余光看他,心里竟然起了一丝动容。
此时的程北尧有一些脆弱,好像她捡起这顶帽子,有什么他一直坚持的东西,就彻底倒塌了。
日光倾斜,时间在往前走,许知非到底扣紧那顶帽子,重新戴好,站直,转身离开。
男人具备诱惑力的嗓音追上来,“如果离婚,你是婚姻过错方,拿不到你要的东西的。”
许知非的脚步却没停,异常坚定的往前走,不回头。
“给我一个理由。”一个一定要离婚的理由。
她不回头。
回应男人的,注定是一整条走廊的空寂,空气里的尘埃,晃晃悠悠往下坠。
*
程北尧在下午六点的时分醒来,在南桥的客厅。
诚如许知非想的那样,他在生气的时候喜欢毁灭,曾回南桥时砸了整栋别墅,佣人工作效率高,很快收拾的焕然一新,只有被砸的电视机缺了一块没有处理好,可能是维修的人没来得及过来。
盯着残缺的那一块发呆,看时间,他睡了多久?五个小时。
额角发疼,嗓子也疼,忍不住想咳嗽,戒断的烟瘾像毒蛇猝不及防的爬回来,吞噬所有理智。
唐展秋见他醒了,端来药和汤放在桌上,“喝。”
烦躁的扫头发,在短暂的沉默后劈手夺过,将所有通通灌入胃里,最后点一根烟含入薄唇,动作一气呵成来不及阻止,唐展秋看的皱眉。
很不愿意在程北尧身上看到这种颓靡。
她扯扯嘴角:“我听说她要离婚?”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色开始暗下来的时候,程北尧微微收拢了一下长腿,终于开口说话,答非所问:“朵朵回到我身边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激动。”
“当初把她推出去受苦,我每一天都在后悔,每一天都在责怪自己不够强大,我想加倍的弥补她,又怕她抵触我,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消失了整整两年,那几年,我没有一天睡过安生觉。”
“在沈氏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我觉得心脏都在战栗,只有一个想法,让她回到我身边,不惜一切代价。后来我们在一起,我小心翼翼对她,哄她,为了她能笑一笑,做什么都甘愿。您知道吗,我真的,从来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全世界是围绕她转的,哪怕她有时候的不爱表达的那么明显懒得掩饰。”
程北尧仰头靠在沙发上,眼神古井无波。
“我怪她,也怪我自己,怪我没能保护好她,如果我能再小心一点,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从未这么不理智的想要时光机,回到三月二十一日前,阻止一切。
程北尧抓着头发,一个大男人,在母亲面前,自懂事以来第一次表现出痛苦、苦不堪言。
因为他现在发现一个事实,就算他派再多人保护许知非,也许她还是会出轨的。
唐展秋看得、听得眼睛湿润了,不忍直视的别过头,这个时候,对许知非再大的意见,也无法发作。
她试图劝慰:“北尧,这一生,不可能只爱一个人。”
程北尧狠狠闭上眼,再次睁眼时他望向楼上的主卧,不敢回想,他们曾经有过的平和时光,也不敢回想,那天在卧室门口,他们和傅蔷薇三人对峙,傅蔷薇的那句:不管怎么样,你和程北尧都不纯粹,你敢说在和他分开的时间里,没有爱上过别人吗?
历历在目清晰如昨。
当时程北尧打断了她,如今想起来,满目荒唐。
好一个一生不可能只爱一个人。
她心里有别人了。
他爱她,所以他能感受到。这个认知,带着庞大的摧毁力。每一个字都往他的心口里捅。
惫懒的视线往左移,看见了抱着娃娃站在楼梯口,直愣愣看着这边的孩子。
温软眉眼,干净皎洁。
程北尧的眼里猝然燃起一抹火焰,语调因为刻意放低而显得怪异,溪溪没动。
因为他喊的是:“许诺。”
我劝人们,不要轻易碰爱,这个东西会让你,不疯魔不成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