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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苏王明明简简单单的眉眼,此刻却没有落在众人之间,他循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对视了许久。直到楚莲若悄悄上前一步,挡住了那含情脉脉的视线,方才停歇。
虽说就算此这二人的眼神太露骨了,胥容刚刚转首的时候,若不是楚莲若特意挡了一挡没准儿就发现了什么?
刻真的被发现,也不至于能闹出什么事儿来,却到底是损了两人的面子,传出去也不大好听。
他心中也是震惊的,关于当年的事情,苏王也确是不曾怪过她,毕竟,她也是未知之人。至于,她的那个哥哥,助纣为虐并不可怕,有心悔改便好。
再者说,自胥阳的属下魏曲那儿听来的消息,当年别有隐情,上官文景会那么做原因只是因为他误会了她的妹妹早有进宫之心。
他没有想到的是,上官文慈竟然会为了替他报仇入了后宫,更没有想到他会与胥阳的相好楚莲若结成一股绳儿,刚醒来的时候,本就习惯运筹帷幄的他,第一时间就将胥阳留下的魏曲好好盘问了一番,得到了许多他想要的消息。
也在瞬间,判断出,今夜实在是那尘封了多年的事情,揭露的好时机。
连胥阳都不知道的事儿,或者说连明阁都没有查出来的事情!当年胥容设计将他禁锢住,不仅仅是因为他手下的那一只铁骑……
收回自己的视线,苏王这才缓缓开口,“皇上,正如翎王弟所说,本王大难不死,偏偏寻着这个时间点来这里,实在是有原因的。”
众人均在此刻伸长了脖子,原因,有什么原因?
不知什么时候,外头的风陡然变大了许多,竟然吹进了这满满的大殿,偶有菊花被吹落,飘飘扬扬不知落向了何方!
“苏王兄,你这能有什么事儿偏生在这个时候说来,莫要惹了朝臣以及藩国来使的不快!”之前就在与胥阳呛声的那位果然不负众望的与苏王对上了嘴。
“本王这许久不出现,你们似乎忘记了我的本性?”苏王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唇,没有胥阳的那抹邪吝到嗜血的感觉,反而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动作,却让人心中一惊,苏王看起来温润有礼,那是众人不触及他的底线。
胥阳那是因为一贯的邪吝乖张的行事风格,所以众人心中忌惮那都是有数的,非是一时一刻,而苏王,那股子狠劲儿却是在旁人触了他的逆鳞之后,一个素日里温和有礼的人突然怒来,这造成的后果,多半让人心惊不已。
呼啸的声音吹着半开半合的窗棱,打出了一阵阵的声响,好似一只铁锤敲在了那位大人的心上。
多年朝中没有这样一个王爷的存在,一时之间却是没有反应过来,这时候,他若是再敢多说一句,怕是小命不保,毕竟苏王大难不死,就此归来,就算是皇上都得因为他手上的那只铁骑而让他三分,必不会保他。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朝着身后的阴影里,稍稍瑟缩了一下,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有人不屑,有人同情,当然也有人幸灾乐祸,却绝对没有人敢火上浇油多说一句,亦或是落井下石再言一分。
皇上与王爷之间扯不明白的权力纠纷,他们不适合加入进去,看着就好……
“苏王兄,你毕竟多年不在朝中了,有些人忘了您也是正常,实在犯不得与他们多加生气。”胥阳一杯接一杯的,似乎喝不够似的,直让人怀疑,此人是不是被那个柳叶山庄的庄主感染了。
“小阳这话说的也是,看来倒是本王放不开了。”苏王看着胥阳笑了笑,仿若刚刚那个隐隐带着压抑神色从未出现过一般。
有人开始着急了,这扯来扯去,似乎都没有说到正题。
突地,一抹厚重的声音在天际炸响,众人被惊的一跳,有些胆小的贵族小姐甚至惊叫出声。
一声又一声,“原来是皇城里在放烟火,秋菊宴什么时候普天同乐了?”伸长了脖子细细看过去,却发现那天空中多出了一道道绚丽的火光。有几个官家夫人低低的呢喃了几句。
皇甫空明就在这个时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捻起身边的一朵大开大合的暗青色菊朵,另一只手微微捋了捋那长长的瓣儿,“苏王与翎王爷的感情看着倒是比之于皇上要更好一些。”
“皇兄毕竟是皇上,总该避嫌的,虽说你也不过是藩国封地里的世子,却也该懂得这事儿才对!”胥阳不声不响的封了他的嘴儿,忘了一眼,那经久未灭的烟火,嘴角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苏王兄,你刚刚要说的是事情究竟是什么?”
于是话题再一次的被引了回来。
苏王咳嗽一声,伸手向无忧示意。
众人其实早早就看见无忧的背上背了一个包裹,却也只当是这位姑娘的一些随身之物,而且有苏王的误导在先,众人只以为无忧将他救出来直接就来了皇宫,那么有些东西来不及寻地方放下也是正常。
此刻却见无忧将包裹放在了胥阳的桌上,缓缓解开,那姿态端端正正,仿若是什么不可亵渎的物什一般。
当包裹里东西的一角露出来的时候,众人只觉得有些失望,看着无忧那架势,以为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结果只不过是一个木槿纹路的盒子,材质虽然是顶好,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四寸长,一寸方的盒子罢了。
有些人的视线已经收了回来,有些人却并不死心。或许这盒子里藏了什么无价之宝也不一定。
要说淡然的,在这鱼龙混杂的大殿里,唯有胥阳和苏王了。
苏王是早早便知这其中之物的,而胥阳却是并不在乎,这个苏王兄,断然不会害他就是了,而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胥容。
楚莲若有些奇怪的飘了一眼胥容,她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得见,胥容那双只是握着笔杆处理军国大事白皙的手,紧紧捏住了他身下大椅的扶手,幸而是渡了金的,否则这会儿说不得就该四分五裂了。
什么东西,能够让胥容失态至此。
当一纸明黄色的诏书展开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他们只有一个想法,高台上的皇帝显然是不会将自己的圣旨给这个明显刚刚回来的王爷,那么这一直诏书的来源,已经明了的很了。
“如你们所见,这是父皇留下来的。”苏王一边说,一边缓缓拂过那其上的字迹,似乎是有些怀念的。
继而,他突然站起身来,“前皇子胥容,当今皇上接旨……”谁都没有想到,这一纸诏书的主角竟然是胥容。
胥容心底大起大落,本以为,本以为一切都可以循着一抹侥幸,到头来,却终究是敌不过天命么?
哗啦啦的跪倒一片,就算是如今高高在上的胥容也曲了膝盖,当然他毕竟是皇帝,这一屈膝也不过是半跪而已。
但是这一下,就连胥容都惊讶了,他那个父皇究竟留下了怎样的一张圣旨,聪明如他,在看到胥容脸色骤变以及竭力想要将胥容送走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定然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消息。
现在,一纸诏书轰然出现在眼前,这显然才是苏王当年被捕却终究没有伤其姓名的最主要原因。
当圣旨的内容自苏王的口中一字一句的出现的时候,镇定如胥阳都有些瞠目结舌。更别说其他人了,早就被震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当真是父皇的圣旨?”胥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众人却不敢如胥容一般,纷纷垂着脑袋,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父皇怎么会让我在胥阳弱冠之后,禅位于他?也不看看,他是断袖,一个永远不可能为皇朝留下孩子的断袖,父皇糊涂啊!”气急败坏,甚至还带了几分寒心的话自胥容的口中说出。
“父皇糊涂也好,不糊涂也罢,这可是实实在在父皇留下的遗诏!”苏王高举着手中的遗诏,嘴中的话缓缓的多了几分强硬,不容置疑。
“遗诏中说得清楚明白,若您不愿意照做,那么我手中的那一只铁骑就算是逼宫也不为过,而且我的好弟弟,你或者不知道,这禁卫军最直属的统领是父皇当年心腹的传承者,只听命于实至名归的皇帝。”若说之前的话还算是温和,这一句可实实在在的是威胁了。
实至名归,多么讽刺,原来那所谓的衷心都是有前提条件的么?
胥容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若让他就这么交出自己的皇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哼,孤倒要看看,你这所谓的逼宫,究竟能不能成?孤决不会答应,这莫名其妙的禅位,就胥阳那般的品行,哼……”他一声冷哼,后头的话没有说出来,却也让人能够猜得到究竟是什么意思。
闹剧,皇室的闹剧,这一次前来参加秋菊宴的众人都不禁头皮发麻。
胥容此刻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为了让胥阳在今日交出兵权,可不只是做出了一番安排,他依仗的可是武力。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不介意让苏王和翎王爷,这两个大淮国如今唯二的王爷,就这么消失在众人的眼前。颇有些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两个人面上没什么变化的神色,胥容的脸上渐渐的出现了一抹坚定的肃杀之意。
楚莲若掩饰住了眼底的笑意,这样倒是正和了他们的心意,毕竟没有缘由的篡位,可比不上光明正大的逼宫。
“得意了?”上官文慈凑近了楚莲若的耳边,轻轻一挑眉,他的苏哥就是厉害。
“我看得意的是你。”楚莲若瞪她一眼,她还知道稍稍掩饰掩饰,这人简直在苏王出现的时候,情绪就开始大起大落。这不是上赶着被别人发现么?果然当初决定不告诉她,果然是正确的。
炸开了锅的大殿竟然成了菜场,那些暗藏着的胥阳身边的人,纷纷附和起了苏王手上的遗诏,“皇上,先皇的遗诏,你如何可以不去遵守?这要是传出去,怕是会得了一个不忠不孝的名头,惹人诟病啊!”
“是啊,臣觉得,这位子还是该禅让的,翎王爷虽然……是断袖,但是要个子嗣,这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喜好可以改变的。”
“微臣附议。”
“臣附议,皇上您请三思。”
“……”本就跪倒在地上的众位朝臣,中立的人开始一边倒。
那些反对的声音,还没有响起,就被掐灭,楚莲若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这可是逮着了一个好时机呢。
胥容此刻恨不得将这里的所有人都拖出去斩了。
淑妃向左后方移了两步,与楚莲若她们站在了一起,此刻殿内已经混乱不堪,自然也没有几个人会注意到她们这些女人的动作,“你们俩儿就不担心?”
“有用?”楚莲若抬了眉头,甩出两个最简单的反问句。
淑妃半晌摇了摇头。
“这不就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上官文慈展示了她的豪放。
楚莲若却是摇头叹息一口气,“总之我们也算是无辜之人,一切有我们的夫,皇上顶着。”
上官文慈这一刻觉得楚莲若还是挺可耻的,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说一些都要皇上去顶着,不过细细一想,本就是如此。
“都给孤安静下来。”胥容狠狠一拍桌子,这一掌怕是用足了力道,木质的桌子摇摇晃晃的一会儿,最终散了一地,碗筷杯盏纷纷落地,砸的粉碎。
哗啦声响,络绎不绝的充斥了整个大殿,引得众人的神经也是一跳一跳。可终归,这地方是安静了下来。
胥容手上一挥,连国国主走了上来,“这事儿可多有蹊跷,翎王爷,你当日在我连国封地上大肆屠戮的事情,我本不愿意多说,可今日竟然有这么荒唐的一件事情,这可是让我不得再隐瞒了。”
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他转首对着胥容躬身一礼:“起禀皇上,连国丰都数百百姓,由于得罪了翎王爷,一夕之间,被屠戮一人不剩,如此心肠歹毒之人,如何能够当得国家大任。”
“有这回事儿?”
“怎么可能?”
“翎王爷虽然行事荒诞,但是这样的屠戮百姓之事儿,他绝对不会去做的。”
“你怎么能确定?”
……原先一方被压制住的人此刻竟然缓缓的重新冒出了头。
就在这激烈的讨论之下,胥阳轻轻从自己的座位上走了下来,那一步一行之间,隐隐的那股压迫的龙虎之威压得人透不过气儿来。
“有这回事儿?”他看着连国那位从不轻易露面的国主,脸上一闪而逝的是一抹轻忽的不能再轻忽的笑容,“连夜,不就是本王追去你连国封地,打算一睹你真容么?有必要这么小气的说出这样的污蔑于本王的话?还真是小气。”
仿若情人之间打趣的话包含着无奈的宠溺,楚莲若身上一抖,上官文慈的眼神更是诡异万分,而众人一副了然的样子,让连夜浑身一颤,被气的。
“胥阳,你以为自己这么含糊其辞,就可以掩盖自己的罪恶了么?这是百姓的联名讨伐书,你竟然连认个错儿都不愿意,还敢肖想着这个属于你哥哥的皇位,当真是狼心狗肺,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义愤填膺的说辞,根本就没有扰乱胥阳的心,反而让他笑的愈加明朗。
“你以为本王稀罕这皇位,不过这联名书倒真有意思,初出看来,似乎不过是五十人的手笔,嗯,怎么有这么多人的名字呢?”胥阳伸手直接接过被扔向半空中的联名书。“嗯,这笔记仿的实在是糟糕,你们连国是没有人了么?”
连夜一张俊颜缓缓的就转黑了去,他没有想到底下的人竟然敢敷衍了事……
可连国国主不愧是连国国主,除了特殊的百里郡外,藩国第一人。“你是说本王污蔑了你?”
“本王倒是想要知道,你一个藩国之王,竟然分不清真假,以我说,这王不当也罢。”胥阳立刻反将一军。
“胥阳,你什么意思?”
“你听到的意思,皇兄,你这位置也着实是做的久了,臣弟我虽然不才,但是魄力却也绝对不输于您,您便放心吧!”胥阳这算是火上浇油。
“哼,你休想,魄力,孤今日就让你见见,何为魄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有人甚至听到了门外兵马赫赫的声音,“报,宫门口,突现三万兵士,此刻已经攻破南城门,向着大殿而来。”
三万,这个数字太显眼,几乎第一时间,胥容的视线就落在了苏王的身上,“好大的胆子,父孤看你们是早有图谋,说不得就连这一纸遗诏都是假的。”
“小阳,这人不是我的。”苏王没有去搭理胥容,倒是将目光转向了胥阳。
胥阳微微皱了皱眉,三万的兵马,他脑海之中一片清明,本以为至少还会等上一段时间,犀利的视线扫向正坐在角落里的两个人,百里长青和皇甫空明。
百里长青一顿,“翎王爷刚刚这一眼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怕什么,如今他们自顾不暇,宫中的禁卫军在这个时候,大概会被分成两股,一方面内乱伊始,一方面我们的兵马悄无声息,他们最后唯有答应我们的条款,否则就算是颠覆了大淮国也不是不可能。
这就是逼宫的好处,可以以最少的人马,得到最大的利益。
楚莲若有些担忧,她几乎一直落在胥阳身上的视线,分明揣度到了他眉头间的轻锁……
“百里大人,好算计啊!”胥阳没有去管身边已经开始呈现泾渭分明的势力分割,而是迈步朝着百里长青的方向走去,“你说,要是百里郡的王知道你此刻做出的荒唐事情,会不会发怒呢?”
“我百里郡的事情与你何干,再者说,我可没有算计什么,说来,还是王爷您的算计让我五体投地!”百里长青哈哈的笑着,对于此时宫殿里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放在心上,但是那心里可是在期待着这两人赶紧对立起来。
鹬蚌相争,自然是渔翁得利!
胥阳冷着脸,看向门外禁卫军的动作,这样缓慢的动作,分明就是得了吩咐的。
胥容啊胥容,你或许不知道,这来的几个藩国可都对着大淮国的主导权有着相当大的兴趣,你是否以为那三万人是你的人?你是否以为,那三万人是你的同盟,连夜的人?
当真是大错特错,只是他懒得多言,吃亏的终究不是他手中的兵,有时候,他也是狠心的。
连夜似乎是觉出了不对劲儿,“皇上,本王觉得这三万人来的蹊跷,看样子似乎并不是苏王安排下的,臣申请,将随臣而来的一万人马调遣而来。”这话说出口的同时也是再提醒,这三万人不是他的人。
胥容当即就惊了,这竟然不是他们早先安排好逼迫胥阳就范的人?
胥容只觉得一阵胸闷气短,踉跄的脚步差点绊倒在身后的黄金大椅之上。“准。”此刻,从他的口中吐出了这般干涩的一个字,一万兵马,他是知道的,这位连国国主的带过来的何止一万兵马,与他合作的,逼迫胥阳就范的就有八千之众。
连带着,整合禁卫军一共也莫过于三万之人,现如今,只怕在这一纸遗诏出现的时候,他所能调动的不过一半人来,胥阳,一个他想要夺了姓名的人,他自知指望不上。
因而即便是知道这些不过是山之一角,可是到了此般时候,若不允,等待的便是皇宫的直接覆灭,或许到时候,连他的性命都会不保。
胥阳与苏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再如何,就算是撕破了面子也该是一致对外的,可惜,他们的这位皇帝陛下倒是好,就算是让藩国随行的兵马进京,都不愿意询一下他们的口径,好啊,可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