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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奴躺在慕奕怀中,虚弱又轻柔地笑着,他唇边不断溢出鲜红的血,顺着他的下颌慢慢流进迷彩服里。这是他的荣耀,也是他的信仰。
他眯起眼,眼前似乎还有着曾经慕奕挥斥方遒的模样。
“主人,凤奴还记得第一次遇到您的那天,您一身黑衣,脸色像冰块一样,凤奴以为是地狱里来的阎罗,但后来凤奴才知道,您是很温柔很温柔的人……噗…凤奴没有办法陪您到最后了……”
他说了很多的话,渐渐迷离的眼神似乎在看慕奕,又似乎透过慕奕看到了从前。
慕奕心下一阵一阵地抽痛,他眼眶发红,轻轻按着凤奴流血不止的胸膛,嗓音哽咽道:“凤奴,别说了,你要坚强,我马上就带你去找医生!”
凤奴淡淡的微笑慢慢飘散在风里:“主人,遇见您,是凤奴一生的幸运……”
他搭在慕奕手臂上的手指忽的滑落,如同坠地的蝴蝶一般,死寂,沉重。
叶子倾让他们先走,无声地站在慕奕身后,也忽然失去了言语。
对慕奕而言,凤奴不光是他的手下,还是他可以拿命信任的伙伴!凤奴的死,让他陷入了短暂的迷茫当中。
怀中凤奴的尸体渐渐冷却,李梁的人正在逼近,别说他们只有一百米了,他们随时都能冲过来杀掉叶子倾和慕奕!
叶子倾知道不能再多呆了,她弯腰去拉跪坐在地的慕奕,不忍道:“慕奕,李梁他们要来了,我们该走了。凤奴……他会安息的。”
慕奕怔怔回头,望着她,空洞的眼里泪水攒聚。
叶子倾第一次见男人哭,还是慕奕这样曾经当过军人流血不流泪的男人,她心下一震,动容地抱住他的肩膀。
“慕奕,凤奴已经走了,你不能让他的牺牲白费。”
说完,叶子倾再也不顾他沉重悲伤的心情,硬是将他半托半抱地拉起来,主动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朝他投去完全信任的一眼。
“慕奕,从现在开始,我的命就交给你了。”
慕奕眼底的神采渐渐回来,他才发现短短几个瞬间,肖炎龙等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无风自动的草丛里只有他和叶子倾。
身后,追兵渐近,留给他们逃跑的时间不多了。
对上叶子倾真挚柔软的目光,慕奕立即做好决定,他一把扯下胸口佩戴了多年的皮绳项链,塞进凤奴的手里,不忍地再看了他一眼,动容地说道:“凤奴,请你安息。”
慕奕把叶子倾握着自己手臂的手拉下来,纳入自己冰凉的手心,再用力地攥紧,看着叶子倾说:“子倾,我们走!”
叶子倾微微点头,大步跟上他的步伐,身手很快地消失在黑夜里。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们进入浓密的林子里,身后追兵的声音似乎不在了,叶子倾再好的体力也松懈下来,她大口喘着气,使劲拽了下慕奕的手,低低地说:“慕奕,我跑不动了。”
慕奕停下脚步,张开手臂回身,正巧把脱力的叶子倾抱进怀里。
“子倾,你没事吧?”
叶子倾知道他们现在的姿势不够正大光明,她深吸口气,慢慢推开慕奕的怀抱,自己后退一步,扶着一旁大树的枝干,轻轻靠了上去。
“我没事,谢谢你扶我,不然我肯定要摔跤。”
慕奕轻轻地笑着说:“我知道你的体力极限了,原来你快跑只能跑五公里。”
叶子倾呵地笑出声,仰起头,后脑勺磕在枝干上,她缓缓释放轻松的笑意。
“我又不比你们经过专业训练的军人,我能跑五公里已经算很不错了,不是吗?”
慕奕很自然地摸摸她的头顶,亲昵得让叶子倾一怔。
“不是很不错,是很厉害。子倾,你跟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你的能力超乎我想象,你的可塑造能力也非常好。只可惜……”我不是那个帮助你成长的人。
慕奕在心里无声叹息着,引来叶子倾的打趣道:“只可惜什么?只可惜我是个女人?若我是男人,恐怕帝国第一司令就没慕成玦的份了!”
“你倒是自信地很!”
横空插过来的一道嗓音,如同寒冬腊月的冰棱,轻轻触摸便能抖落一身冰霜,叶子倾只觉这声音熟悉的很,抬眸看去,慕成玦披着披风,静静地站在他们前方,不知道看了多久。
叶子倾一见到慕成玦,多日来的思念泛滥成灾,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眶。她无视慕奕失魂落魄的模样,缓缓朝慕成玦走去。
慕成玦丝毫没有朝她走来的想法,他冷冷地站在那儿,周身如同冰封三尺,寒气逼人。
叶子倾却不怕,她起先还因为怕是自己的错觉而慢慢走着,等到看清楚慕成玦冷厉俊美的容颜之后,她抿着唇笑出声,连眼泪都被逼了出来。
她快跑几步,张开手臂投进慕成玦怀里。
慕成玦却不抱她,他带着军用真皮手套的手藏在身侧,笔直挺拔的身姿动都没动一下,叶子倾没得到他的回应,疑惑地抬起头。
慕成玦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她不就开个玩笑自恋一下,至于生她这么大的气?
“老公~”
没有外人在,叶子倾抱住慕成玦的手臂摇了摇,语音带着自然而然的魅惑娇嗔。
她在向他撒娇,这么难得的机会本来慕成玦绝不会错过,但这一次,他目视前方,既没有挥开叶子倾也没有迎合她。
叶子倾只示好了一次,既然慕成玦不肯放下身段配合她,那她也不会自讨没趣。
她松开手,低着头后退一步。
既然你慕成玦这样骄傲,那我也有我的骄傲。
慕成玦见状,眼里的狠戾越发沉重,他盯着慕奕的眼神缓缓一眯,手指微微并拢,只待他随手一挥,慕奕马上就会人头落地。
慕奕站在他们不远处,自然将叶子倾的娇憨温柔收入眼底,他看到慕成玦对叶子倾不管不顾的时候,更是心尖一痛。
他多想对慕成玦说,你不珍惜这个宝贝,就给我!我一定会给子倾最完整温柔的爱!
但慕奕看到了慕成玦手指间的动作。
他知道慕成玦想要他死,但他死了,就不能陪在叶子倾身边。
叶子倾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她生着慕成玦的闷气,看都没看慕奕一眼。
但并不妨碍慕奕在心里对她臆想千千万万遍。
如果他死了,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慕奕闭上眼睛,下一秒,在慕成玦即将动作的时候,在神枪手即将开枪的时候,慕奕双腿一弯,缓缓地跪在了满是落叶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