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醴泉鞠室

龙木岛主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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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时候岑闻远回来了,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在总督府有些不愉快的经历。

    兰陵社在陆应青父亲陆九魁的时代,在淮安府是首屈一指的豪门球社,但近几年来不知什么原因下滑的厉害,虽然还是大家公认的强社,但已经不再是那顶尖的一两个了。

    岑闻远虽然心情不大好,但也没有乱发火,按部就班的考较了王朝绪的晚课。陆应青看了一会儿,虽然都是一些颠球、运球、控球之类的技术动作,但还是从中领悟到不少蹴鞠的基本法门。

    王朝绪完成的不错,岑闻远的心情稍稍好些,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将陆应青叫过去宽慰几句。他看得出来这个老哥儿们的儿子,对蹴鞠还是有很大兴趣的。脑子好使,谈吐不俗,仪表也不错,若是好好培养是个好苗子。

    可惜师父狄主祭严命,不许任何人教陆应青踢球,否则就要将其赶出兰陵社。

    对于师命,岑闻远一时也没有太好的法子,只是叫陆应青多和王朝绪走动。师傅不许任何人教陆应青踢球,这是岑闻远无法违背的,但是两个小孩子之间玩耍,交流一些心得,那是谁也无法控制的。

    用罢晚饭后,天已经黑了,这个年代没什么娱乐活动,读书人若是发奋读书的话可能有挑灯夜读的习惯,但是圆社的子弟是绝对不可能挑灯练球的,这个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太过奢侈了。

    入夜后没什么事的话基本都早早的睡了,陆应青和王朝绪住在东厢房,何大与吴三住在西厢房。

    两个人一天的相处下来,对对方的印象都还不错,在这个小院里,岑闻远是高高在上的授业恩师,何大与张三是地地道道的社工,这三人与他有一种天然的界限。陆应青则不一样,虽然名义上也是个社工,但却是岑闻远的侄子,论亲疏关系甚至还要在他前面,但为人很客气,年纪相仿,兴趣相投,说话又很有见地,是一个可交的朋友。

    陆应青也感觉王朝绪人不错,基本功扎实,还不藏私,不是那种斤斤计较小心眼的人。

    这位后来一手缔造了现代足球,并使之风靡整个大明的足球教父,第一次遇到了他后来事业上最重要的副手。

    第二日陆应青早早的起了床,来到小院外的大校场上跑步,后世的陆应青在球场是以体能充沛,跑不死闻名的,在37岁将近退役的情况下,还在能在小将们都踢到抽筋时满场飞奔。

    而这一世身体实在是太差了,几乎是手无缚鸡之力,自己不知为何依旧继承了不少上一世的技术,不过体能是绝不可能带来的。此时的蹴鞠虽然是双方各占一块场地,没有身体对抗的纯技术性较量,但没有体能做支持的话,再好的意识也是没法做好技术动作的。

    陆应青哼哧哼哧跑圈的举动,引起了王朝绪等人的注意,觉得很有趣便也加入了进来。岑闻远出来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又回到院子里,钻研他的射术去了。

    除了上午有计划的体能训练,陆应青基本上下午的时间基本都耗费在球门架附近。

    王朝绪告诉陆应青,不久后他所在的兰陵社待选乙字队要有一场比赛,到时候可以带他一块去见识见识。

    于是这些天陆应青让王朝绪,带着自己去看了看实际的比赛场地,又听他讲了兰陵社待选乙字队队员、打法、战术上的情况,抽空又摸了对手的底,一个牛刀小试的计划,正式在脑海中成形。

    回来后陆应青开始一种怪异的训练,虽然在其他人看来,陆应青每天早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和身体较劲的举动已经是十分怪异,但这一次还是让王朝难以理解。

    陆应青把球放在边线之外,接近球员休息区的地方练习打门,而且还是在球放在地上的情况下。一连几天,陆应青除了按照正常的蹴鞠规则练习凌空打门外,就全部在死磕这一个点。

    刚开始陆应青十脚连一脚都进不了,到后来却进步神速,十进二,十进五,十进七,甚至在比赛前一天,陆应青达到了十球全进的惊人成功率。

    三月十六日,是全淮安府待选球员之间比赛的日子。

    比赛的场地在离兰陵社不远的一块公共球场内,叫做“醴泉鞠室”,说是鞠室实际上就是开放的露天场地,里面分割成几处大小不一的校场。

    陆应青和王朝绪赶到的时候,醴泉鞠室内已经是十分的热闹了,王朝绪的队友也都到了。兰陵社社内见习球童有近百人,待选球童也有四五十个,这些人基本上五六个人一组组队,按甲乙丙丁排序,王朝绪在的就是兰陵社待选乙字队。

    淮安府内各大小圆社定期都会举行比赛,一般而言都是校尉对校尉,每月逢五日举行,称作正赛;待选对待选,每月逢六日举行,称作次赛;见习对见习,每月逢七日举行,称作童赛。

    这时的童赛、次赛按照后世的标准都属于友谊赛的性质,没有锦标,没有积分,踢一场算一场,没有什么东西可累积。但是各个圆社依然很重视,这毕竟是青年才俊们有实战锻炼的机会,也是考察球员们能否升上更高一级梯队的重要标准。

    准尉比较特殊,属于校尉的替补,需要随时顶替主力出场,没能上场的会在正赛结束踢补赛,依旧没能轮着上场的,就只能第二天去踢次赛了。

    金茂德就是一名新晋准尉,也是今天兰陵社待选乙字队的球头兼部署,他负责今天和比赛相关的一切事务。此时正在做比赛前的最后动员:“今天归义社的那帮狗娘养的,居然派了个丙字队来糊弄咱们,他娘的攀上几个大户就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待会都给我打起精神,干他娘的。”

    每逢比赛的时候除了上场的球员外,都会有好些社工带着茶水、蹴鞠、毛巾、备用衣物等等,来做一些辅助性工作。陆应青穿着一身社工服,两手空空大大方方的跟着何大张三他们一块混了过来。

    一般到了最后部署战术、分配任务的时候,无关人等都要回避的,不过陆应青不吃这一套,毫无一个社工的自觉,也凑了上去,便听金茂德道:“癞头、二狗你们两个还站前头守网,都给老子仔细些,把落下来的球都给我兜住了!张有弟你今天还是挟球,注意捡漏。朝绪,你脚法好,待会这最后一下你来传,多给高球,不要太快,多看我眼色行事。行了,旁的也没啥好说的,上场吧。”

    众弟子轰然应是,齐齐大喝一声,便准备上场。金茂德猛地一转身,没想到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不由的吓了一跳,喝道:“什么人!”

    陆应青本来也不是偷听,笑道:“自己人。”

    金茂德瞅了一眼他眼前的标志,知道是自己社里的社工,皱着眉斥道:“你鬼鬼祟祟的躲在我后头干什么?”

    “哈哈,偶然路过,有几句话要和金准尉交流交流。”

    金茂德一脸不耐,道:“你一个社工懂得什么,老子马上要上场了,没空听你啰嗦。”

    “诶··也不急在这一时,金准尉听听无妨。像你刚在所言,两个守网都在网下拦截,虽然能保证过网的进球不至落地,但站位太过靠前。你让王朝绪给你起高球,金准尉你打门那一下必定势大力沉,若是一击不中打在横梁、立柱上,球反弹必远,到时无人可救,白白失分。另一位张有弟虽是踢挟球,但你又交代两位拦网得球后交给王朝绪,那么张有弟便无事可做,只能捡漏而已,不若将其位置后撤,专防高球,这样可保无虞。“

    金茂德听完陆应青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社工居然教起了自己怎么踢球,他上上下将陆应青打量个遍,问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陆应青掸了掸衣袍,依旧笑道:“兰陵社光荣的社工一名,如假包换。”

    金茂德盯着陆应青看了半天,见其神情不似作伪,才一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口里说道:“真他娘的撞了邪了,一个社工也能来跟老子谈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