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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风龙和风灵带着苏拓，来到华美艺术馆东侧小厅，厅内只有三人，华美的中国画教授刘丹青与副教授刘庆，正陪着艺大的童之源主任一起赏画。刘丹青与童之源是旧识，年纪相仿，六十岁左右，都已头发花白。刘庆是个中年人，身体发福，四十出头的样子。
风龙他们进来后，没有打扰三人，悄悄跟在童之源的后面。童之源特意回身，仔细地看了看苏拓，报以微笑，然后继续看画。
小厅内的画不多，只有十几幅，全是中国画。他们正在看得是正中的一幅，显然是厅内最重要的一幅。
此幅画面很大，是立轴，宽与高的比例为一比四。此画作构图非常独特，只在狭长的画面底部，画了三只小鸡。小鸡周围地面上画了一些碎黄豆，其间也夹杂着几颗整豆，三只小鸡活灵活现地边啄食边打闹。画面左上角，题篆书雏趣图，并钤一朱砂名章。全加起来，着墨的面积，不到全画的百分之一。
此画是刘丹青的得意之作，他站在画旁眯着双眼，上下审视、百看不厌。刘庆也怀着崇敬之意，仰视这一幅巨作。童之源看得频频点头，很是赞赏。看了一会后，童之源有意无意地风龙说道：“风龙，说说你的感受。”
此时的风龙一扫之前的流氓神态，神情严肃，显然他能读懂这画的部分特点。
“我谈一下自己的浅见，一般画雏鸡用大笔圆点法表现小鸡的外形，然后再添嘴、眼和爪。而此作能以鸡爪的安排，巧妙地表达出雏鸡的各种动作。又变化用墨法，用浓淡墨把雏鸡区分，去除模糊不清的毛病，令人佩服。”
风龙从画法上说起，眼光独到，一语中的。听得童之源满面带笑，轻轻颔首。刘丹青早就听说过这位“会画画的流氓”的大名，并没觉得他多么天才，今天一听起来，心下有了几分喜爱，自己在画这鸡雏时确实是做了这样的处理。年轻人能看到这一步，实属不易，当然自己这幅作品可没那么简单，还有很多的独到之处，却不知这风龙还能看出多少。
风龙继续说道：“此作在构图上非常新颖与大胆，整幅绝大部分区域留白，充分体现出疏可跑马之布局……我只能感觉到构图上还有讲究，但看不分明，讲不清楚。”
“不错了，你能看出这些，在年轻人当中足以自傲。”童之源哈哈一笑，这徒弟表现不错，给自己长了一把脸，便要谈一下自己的感受。然而他想了想，看向苏拓，说道：“苏拓，你对中国画可有了解？”
苏拓回道：“略之一二。”
“还挺歉虚，这样，你也来谈谈对这幅画作的看法。”童之源今天得知风校长、董院长和王教授为了抢夺苏拓，不惜出动下作手段。便想考校一番，看看这苏拓究竟有多天才，引得整个艺大都为他折腾。虽然他专攻西方画，可读画能力可是通用的，通过赏析作品可以得知他的读画能力，以及艺术功底。
“那我就献丑了。首先说此作独特的构图，从平面构成的角度看，这三只小鸡所形成约两组椭圆形的点，与左上角题字占用的长方面积形成的点之间，构成了一个既有变化、而又均衡的三角形。这个三角形，张力充盈犹如铁铸，丝毫不可更动。巧妙的虚实处理，使得画面生机盎然，清新灵动……”
苏拓侃侃而谈，画厅内一片寂静。风灵在苏拓说完，才感觉到此画构图之巧妙，不由得心中改变了对苏拓的看法。风龙更直接，一拍脑袋仿佛在懊悔自己刚才怎么没想到，这并不难啊。
刘丹青满脸微笑，这构图是他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摸索出来的。凭此构图，已经有多位成名之士败退下来，今天却被一个小孩子，三言两语就说了出来，总结得比自己还要简练、准确。
童之源也惊讶，这是因为董望川给他打过预防针，说这小子神奇得很，不可等闲视之。以刚才他的表现，当得上这个评语，也值得艺大花大力气去抢夺。
刘庆顺口就问道：“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苏拓对刘庆的置疑，没法回答，只得朝他耸了耸肩，表示无奈。刘庆也觉得自己问得太傻，讪然一笑，不再开口。
“首先是构图，那说明还有其次？”童之源打算继续考校苏拓。
“其次就要说到画法了，此画作中雏鸡的画法之所以不同寻常。是因为作者在偿试使用没骨法……”
话没说完，就听“啪”得一声，刘庆手里的画册掉到地上，他还兀自未知，状若痴呆。这没骨法他跟着刘丹青学习了几年，都不得要领，作品总是似是而非。
自己老师在这方面研究了多年，所作之画，如果老师不讲解，自己一般看不出来。这个穿着如农工似的孩子，怎么看出来的？要说前一个问题，有人告诉他，然后背下来，再到人前显摆是有可能的。可这个问题，童之源和老师也不一定能理解到这种程度。
苏拓没有理他，继续说道：“画中用到的没骨法较为久远，可追溯到宋代，有些陈旧。后人曾做过一些改进……”
这次换刘丹青不能自已了，打断苏拓后，觉得不妥但又不得不问：“你给主要说说那改进。”
“……使用没骨法只用圆点笔则不够恰当，可以进一步用圆点笔和平涂笔合用，把雏鸡的胸、腹部分开……”
“咝~咝~”这次是童之源和刘丹青，同时抽了一口冷气，童之源彻底被震惊。刘丹青早已忘掉什么是震惊，按苏拓所言，虚抬右手做握笔状，在偿试苏拓所说的改进之法。一试不要紧，发现在这样画，更容易使用没骨法，也更适合没骨法。
风龙和风灵早就听不懂了，两人象看怪物似地看着苏拓，心中再没有轻视之心。这家伙太特么的变态，这让我们这些天才还怎么活，天道不公啊。
“对于这幅画，我还有第三点，不知道……”
“说，继续说，别有顾忌。”
“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这画是老夫不才所作，料说无妨，呵呵”
“第三就是，这幅画……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