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纪县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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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月痕背着包袱,出了句留县,向西而行。走了两日,来到一座城池之中。此处是龚州卓郡纪县,人口众多,街上人流车马哄杂,远较句留县繁荣。

    时近中午,刀月痕找了家路边摊,要了碗龚州最常见的乌须面。少刻,面端上来,刀月痕呼呼吹了半天,面才稍微凉爽。刚吃数口,猛地手肘被人一撞,那碗乌须面便连同碗筷一起飞了出去,“当”的一声摔溅一地。

    就见一位紫衣少年从身旁跃过,朝大街东面飞奔而去。刀月痕正要起身,旁边巷子口又冲出来一伙七八名官兵,大喊着:“站住!”“别跑!”朝那位少年追了上去。

    面摊老板一看,立即过来问道:“这位小客官,你没事吧?”刀月痕在希声学堂勤学三年,脾性不似从前那样莽撞,当下道:“没事。”老板就道:“要不要再来一碗?”刀月痕想了想,道:“不必了。”摸出一枚金元,递给老板。老板找了钱,刀月痕接过,起身便朝街道西面走去。

    希声学堂乍逢巨变,弟子们纷纷散去,身上带的都是平时家中寄来的钱。刀月痕却并无这些银钱,出来时两手空空,只得去一户有钱人家,靠着比试琴艺,赢了一些路费盘缠。道上省吃俭用,并不敢任意花度,这一顿午饭虽未吃饱,也只好作罢。

    走到一处瓜果摊旁,就见左面巷子口处,一人伸出半个脑袋,朝东面偷看。刀月痕不见他脾气尚能抑制,见了此人面便再按耐不住,立即冲了上去,一把揪住那人衣领,大声道:“你撞翻我的面,连一声对不起都不会说么?”原来这人正是方才被那伙官兵追赶的紫衣少年。

    刀月痕此时靠近了看,这人高他一截,略微壮实,剑眉星目,宽宽额头,系一条金丝带,最特别处,是这人长着一头褐红短发。

    紫衣少年见他言语大声,疾伸双手,扳住刀月痕肩头一转,将刀月痕抵去巷子里面墙上,伸食指嘘声道:“不要叫喊!一会赔你多少钱都行!”松开刀月痕,又偷偷朝外看去。

    刀月痕经过希声学堂被查禁焚毁一事,对官府已是心有憎恶,见这位少年敢与官府作对,反倒生出亲近之感。问道:“你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要被这些官兵追拿?”

    紫衣少年转过身来,见刀月痕一路落魄逃难打扮,不禁笑道:“我们两个,若是走到大街之上,只怕被当做通缉犯的一定是你!”

    刀月痕看了看彼此穿着,笑道:“你这人倒蛮有趣,样貌也很古怪。”

    紫衣少年道:“你这根冲天独辫打扮,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刀月痕道:“刚才你说赔我多少钱都行,可是当真?”

    紫衣少年道:“我童破天说过的话,甚么时候不算话过!说吧,你要赔多少?”

    刀月痕刚想说话,忽听外面一阵官兵跑动之声,紫衣少年转身急朝巷子里面奔去,口中道:“明天午时,城外西山虎豹亭!”

    刀月痕虽不知他为何被官兵追拿,但感觉不像坏人,否则又怎会答应赔自己面钱?

    出来巷子,看着那伙官兵向西面搜去,刀月痕反往东走。来到一家碧瓦朱栏的大客栈前,抬脚走了进去。里面伙计转过头,自上而下扫了一眼刀月痕,并不上前招呼,站着道:“来找人么?”刀月痕道:“我住店。”那人道:“我们环碧楼是这里最好的客栈,可是不赊账的,要是没有金元,还是去投别家的好!”声音拖长,一副瞧不起人模样。

    刀月痕道:“多少钱一晚?”

    那伙计道:“住店金元十枚,饭馔果品二枚。若再有马匹,另增一枚。”

    刀月痕心中一算,身上赢来的金元差不多刚好剩这个数,想着明日便能向那少年讨回一笔,便拿出十三枚金元,“啪”的一声拍在桌上道:“这里是十三枚,你收好了!”

    那伙计吃了一惊,立即过来陪笑道:“对不起,小的眼瞎!请问您的马匹在哪?小的给您牵去马厩好生喂养!”

    刀月痕撇头道:“我没有马。”

    伙计愣道:“那为何多付一枚?”

    刀月痕一脸邪笑道:“我没有马,却有狗!你去到外面包子店里,买一枚金元的素馅包子,逢有野狗路过,就给我丢一只!”

    伙计心道:“都怪我自己眼贱嘴贱!喂狗就喂狗吧,总好过他去老板那里告我一状,丢了这份差使的好。”不住点头道是。

    就在这时,外面“于”的一声,一辆三驾马车停在客栈门前。马车饰朱漆金,一名丫鬟跳下来掀起车厢门帘,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十七八岁薄衫少女,身子娇小,眼眸灵动。

    就听她道:“给我两间连着的房间,其中一间必须是顶头,我怕吵。另外,赶快给我备些好吃的,我饿了!”说着跨进客栈,就要自行上楼去。

    那伙计似乎认得这位少女,连忙上前去引路,把刀月痕晾在一边。

    少女路过刀月痕身旁,瞥了他一眼,转头对那伙计道:“你们客栈最近很不景气么?怎么连叫花子也能住进来?”

    那伙计生怕刀月痕与这位少女发生口角,立即附耳低语几句,两人才默默上楼去了。

    刀月痕并不与她计较,他是堂堂男儿,怎能与女子一般见识?便就坐下来等那伙计下来。

    不大功夫,那伙计下楼来,百般向刀月痕赔不是,这才领了刀月痕上楼去住。

    到了下午,突闻楼下有责骂之声。刀月痕打开一道门缝,靠近朝下面去看,就见一位穿着体面的肥胖中年男子,正手戳着那名伙计厉声训斥。原来这名伙计当真买了一枚金元的素馅包子,站在门口丢喂野狗,很快便引来十数只野狗,围住门口不走。老板闻讯赶来,正撞见他在那里投喂包子,差点没气得昏死过去。

    刀月痕偷偷一笑,转身上床躺睡。

    一觉天晚,刀月痕下楼吃饭,问那伙计道:“西山是在何处?”

    伙计下午挨了老板一阵痛骂,心头对刀月痕心存怨恨,有气无力道:“出了城西,往西北走三五里地就是。”

    刀月痕道:“这纪县我虽从前路过,并未停留,不知有甚么好玩地方?”

    伙计有些不耐烦道:“演武场、狮子桥,再有就是那处西山。”

    说到此处,楼道上走下来两人,正是那位少女同她的丫鬟。就听少女语声清脆道:“西山么,都有哪些好看之处?”

    伙计一见少女下来,连忙上前陪话道:“回姑娘的话,西山东侧临崖绝壁,雾萦云绕,十分仙境姿态。岭上更多亭台水榭,花红叶绿,色彩斑斓。”

    少女道:“看不出来,你肚子里居然有些墨水。”

    伙计摸着头笑道:“哪里!我这也是从别人那听来的,因为经常有客人询问,也就念得熟了!”

    少女点了点头,好奇问道:“那西侧呢?又有些甚么?”

    伙计道:“西山被官兵把守着,却是不许寻常百姓进去,小的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些甚么。”

    少女道:“哦?”不再说话,抬脚跨出门槛,同丫鬟朝街上走去。

    次日,刀月痕收拾东西,出了环碧楼,往城西去。

    走了两三里,果然见前面两座山峰,东低西高,想来便是西山。

    时近巳时,路上行人五五六六,都作结伴而行。他上了东侧山峰,循着曲折山道,来到一座位于山腰的六角凉亭前,只见亭眉金字题着“虎豹亭”三个字。

    刀月痕卸下包袱,起身走了进去,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四周鸟语山幽,风拂叶响。不知不觉,刀月痕竟然睡了过去。

    红日攀升,到了正顶。忽然,当的一声铁器铮响,惊得刀月痕立即跳坐起来。睁眼一看,眼前站着一人,剑眉星目,宽宽额头,系一条金丝带,一头褐红短发。

    刀月痕道:“你是不是想吓死我,如此便不用赔偿我面钱了?”

    童破天收起刀笑道:“我好心救你一命,你非但不感激,还要冷言冷语一番,早知道就让你被那畜生吃了好了!”

    刀月痕愣道:“甚么畜生?谁要吃我?”

    童破天道:“这里叫做‘虎豹亭’,虎豹虽不曾见过,不过豺狼总是有的。要不是我刚才来得巧,你已经成了野狼腹中的午餐!”

    刀月痕心道:“怪不得路上看见游客,总是五六成行,或许他说的是真的也不一定。”起身抱拳笑道:“刀月痕谢过少侠救命之恩!”直起身来笑道:“不过此一事彼一事,你要怎么赔我钱?”

    童破天笑道:“原来你叫刀月痕。我童破天说话算数,你说多少,我给你就是!”

    刀月痕笑道:“我昨晚花了十三枚金元,你便赔我十三枚金元好了!”

    童破天掏出一只布袋,数了十三枚金元,放到凳子上笑道:“这恐怕是我见过的最贵的一碗面了!”

    刀月痕笑道:“看不出你这人还算不错,颇有大将之风。我刀月痕就勉为其难,交了你这位朋友好了!”

    童破天摇头道:“我可是个麻烦的人,恐怕生来注定交不了朋友?”

    刀月痕道:“我现在能站在这里说话,把看四周美景,也都是我七位师兄给予,要不然这会,或许已在监牢之中引颈待戮!只要你不怕我麻烦,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童破天哈哈一阵大笑,道:“好!这碗面钱,赔得值了!”

    忽然,山道上惊慌跑下来十来个人,童破天抓住一人问道:“发生了甚么事?”那人急道:“快逃命吧!上面跑出来一只大老虎!”说着挣脱开来,朝山下逃去。

    童破天对刀月痕道:“帮我一个忙!去山下拦住刚才这些人,就说老虎已被我杀了!”说着拔出长刀,朝山上奔去。

    刀月痕急忙收了东西,去追刚才那些人。

    童破天奔了一会,前面果真传来虎吼之声。转过一株大树,就见道路当中,站着一只黄毛黑纹猛虎,低头来回走动,嘴里发出低沉吼声。

    旁边一棵大树上,两个人爬在树杈上,模样十分狼狈,却正是昨日与刀月痕同住一家客栈的少女和她的丫鬟。

    丫鬟一见有人过来,立即放声呼喊道:“救命!”

    少女指着老虎道:“快杀死这只老虎!”一副命令语气。

    童破天听了心有不悦,却也容不得拖延,心道:“得赶紧处理了这只老虎,否则引来城中官兵,可就坏了大事!”

    挺身上前,竖直刀身,左手骈伸两指,口念有词,飞快自上而下凌空写了甚么。

    忽然,一道白光迸发,那把长刀夹带光芒,陡然暴长一尺多长。童破天纵身一跃,朝那只黄毛黑纹老虎身上砍去。老虎斜身一跳,避了开去,不及童破天转身,后腿一蹬,掉头朝童破天扑来。

    童破天连忙仰倒在地,将刀打横,挡住这只黄毛黑纹老虎的两只前爪,腿脚向上使力一蹬,将老虎从身上向后摔了出去。

    老虎倒在地上,迅速翻身爬起,就欲扑身去撕咬童破天的头。

    猛听“嗖嗖”两声,两只短箭疾射向黄毛黑纹老虎头部,正中左右双眼,老虎吃痛,发出一声震天虎啸。

    童破天闻听声音,翻身爬起,猛地一刀向老虎头颈刺入,登时一股鲜血溅出,高达数尺。其中几滴,正溅到那少女衫裙之上。少女啊呀一声,道:“我的裙子!”

    童破天收了刀,转头朝身后树丛中一位戴着黑色眼罩的白发老者点了点头,快步朝山下走去。老者随后隐入树丛,消失不见。

    少女忽然大声道:“你叫甚么名字?”

    童破天只作没有听见,脚步不停。

    少女愠道:“喂!你站住!你给我站住……”说着往树下爬去。

    刀月痕背着包袱,一路疾奔,总算赶上逃命的那一伙人,告说老虎被人打死了。便有人问道:“真的吗?那么大一只大老虎,怎么死的?”刀月痕只得道:“被人砍死的。”他也只是想起童破天带了把刀,随口一说,哪知当真被他说中。

    一伙人中,就有胆大的回去看,刀月痕也就后面跟着,心想:“不知道童破天有没有事?”

    到了一座小石桥上,就见前面一人迎面走来,正是童破天。

    刀月痕喜道:“你没有事,真是太好了!”童破天对那几个胆大的道:“老虎已经被我杀了,没事了!”那几个胆大的看他腰里挂一把刀,身上又溅有斑斑新血,就争先恐后朝山上跑去,欲要看那老虎死的模样。

    刀月痕小声道:“当真被你杀了?”

    童破天点了点头,小声道:“这里说话不便,我们换个地方。”

    刚要动身,身后一人追上来大声道:“叫你站住!你是耳朵聋了么?”

    刀月痕转头一看,噫的一声,心想:“怎么她在这里?”原来这位少女,便是客栈中遇到的那位少女。

    就听童破天道:“你是叫我么?请问有甚么事?”

    少女停下来喘息一会,直起身指着童破天道:“你这人真是怪,杀了老虎救了人,问你叫甚么名字,你却跑甚么?”

    童破天道:“童破天。”

    转身就要同刀月痕朝向西岔开的一条小道走去。

    少女忽然举起双手,握紧作拳道:“真是气死我了!你给我站住!”

    童破天转头问道:“名字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还有甚么事?”

    少女两手插腰,神气十足撇着头道:“我上官紫桐可不是那种受了别人恩惠不还的人!说吧,你想要甚么?金元珠宝,田亩地契,宅居寺院,只要你开口,随便你挑!”

    岂知她话才说一半,童破天已经同刀月痕朝那条小路上去了。

    丫鬟旁边提醒道:“小姐,他们已经走了……”她怕小姐太过尴尬,是以说得很是小声。

    上官紫桐一愣,气得跺脚道:“真是乡下人,牛蛮子!不可理喻!”

    刀月痕跟随童破天,来到一处山涧边上,停了下来。

    突然,旁边大石后面,转出来三个人。左面一位独眼白发老者,左手臂上绑着一个机关,上面安着两支短箭;右面一位佝偻身子、手拄拐杖的老婆婆;中间是位中年妇人,穿着花布长裙、头包蓝巾。

    刀月痕吃了一惊,正要往后退,却见三人一起朝童破天躬身行礼道:“少主!”

    刀月痕心中奇怪,道:“这些究竟是甚么人?看他们叫童破天‘少主’,似乎是童破天的手下。童破天他又到底是甚么人?”

    就听童破天道:“都准备好了么?”

    那驼背老婆婆背着右手点头道:“好了,咱们走吧!”

    童破天转头对刀月痕道:“承蒙兄弟你看得起,交我这个朋友,我心里很是高兴。不过,我现在有一件大事要办,不能陪兄弟你游山玩水了。就此别过,他日定能再见!”接着又道:“兄弟快些下山,莫要在这里逗留,免受牵连!”说罢起身欲走。

    刀月痕猛地抓住童破天肩膀道:“你这样将我蒙在鼓里,甚么都不跟我说,算甚么兄弟?要叫我下山,也要给我说个明白!否则,就不要叫我兄弟!”

    童破天看了看身后那三人,只见那驼背老婆婆摇了摇头。刀月痕明白,是要叫童破天不可说破。

    童破天看着刀月痕,道:“也罢!实不相瞒,我们今日聚在这里,是要去救我的族人,他们被关在西侧山峰中一处水牢里。我奋力杀死老虎,也是为了不叫城中官兵赶来,坏了我们的营救计划。”

    那独眼白发老者忽然道:“少主……”

    只见童破天把手一摆,对刀月痕道:“兄弟快下山去,咱们他日再会。”

    刀月痕双手插腰道:“你就不怕我去告官么?”

    童破天却是不答,引着那三人转身就走。

    刀月痕猛地冲去前面,拦住道:“反正我听了不去告发,也是同罪,不如带上我一起,看个明白究竟!”

    那独眼白发老者道:“少年人,你年纪轻轻,又何必这样急着去送死?”

    刀月痕笑道:“反正我今日是跟定你们了!你们要是不让我去,我就大声叫唤了!”说着,作势欲喊。

    童破天笑道:“好!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刀月痕道:“甚么事?”

    童破天道:“这次劫狱十分危险,你只许旁边远远偷看,不能与我们一起行动,否则到时候拖累了大家,便要无辜牺牲许多兄弟。”

    刀月痕点头,斩钉截铁道:“好,一言为定!”心中想:“看来他们还有许多同伴在左近。”

    过了那处山涧,几人从隐秘树丛中间,窜高伏低,绕到西侧峰上。翻过山岭,就见背面一处高崖上,垂下一道白色瀑布,水声轰隆作响,远远传来。

    童破天转头对刀月痕道:“就是这里了。兄弟藏在树丛中,千万不要现身。如若傍晚我未能来见,你就自行回去城中,他日有缘再见。”

    刀月痕道:“你自己多加小心了,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童破天点了下头,同三人朝对面瀑布掩去。

    刀月痕仔细看这处瀑布,除了瀑布上面悬空架着的一座木楼,并无其他建筑,心道:“难道说那座木楼便是水牢么?”如何细想也觉不像。

    正怀疑是童破天怕他受到牵连,故意将他带错地方,就见对面瀑布上方木楼上,放下一只吊篮,缓缓伸向瀑布底下。到得一半处,就见瀑布边缘,走出来一个人,抬脚跨进吊篮,坐着吊篮上到了木楼上。

    刀月痕恍然大悟,原来方才未曾留意,瀑布中段旁边光滑岩壁上,开凿一处缺口,供里面的人进出通行。那个水牢,便隐藏在这处瀑布后面。刀月痕心想:“这处水牢如此古怪,不知都关着甚么人?纪县官府封锁西侧山峰,原来是为此。”

    看了一会,忽见一阵火雨划出一道弧线,朝瀑布上方那座木楼散落去,眨眼间燃起熊熊大火。就听“当当当”连声数响,一阵洪亮钟声传出。接着,数十名士兵叫喊着,从木楼里面逃了出来,由两边栈道向岸上跑去。却被两岸一阵箭雨射回,不少士兵身中羽箭,向瀑布底下掉落。

    风助火势,顷刻间木楼焦灼一片,向瀑布下方垮塌,带着那些士兵,向瀑布底下坠去。

    木楼一毁,火势顿熄,就见数十名穿着白衣的男子聚在右岸悬崖上,相互传递着一块块木头,搭出一段栈道来。接着,从上面放下两捆绳梯,直坠到那瀑布中段缺口处。就见那些人中,走出来两个人,正是童破天和那位身穿花布长裙的中年妇人,一后一前,朝缺口处爬下。

    刀月痕远处看着,忽然见底下缺口里面有人影晃动,偶尔照出几道寒光,定是那些人拿了兵器意图抵抗。刀月痕不由替童破天担心起来,生怕他被那些人击落瀑布底下。

    此时两人已近缺口处,忽见那中年妇人猛地朝缺口里面掷出一张黄色符咒,猛然间爆出一团红色烟雾。过了片刻,中年妇人率先进去,童破天紧随其后。

    刀月痕正欣喜他们成功进入水牢,忽然崖顶传出一阵冲杀之声,接着一支响箭呼啸着冲上云霄。原来是山中别处驻扎的士兵过来增援,白衣男子中有人燃放响箭报讯。

    刀月痕心道:“到底关的甚么人物,这许多士兵把守?”

    就在这时,童破天和那妇人,从下面水牢缺口处钻了出来,妇人背上,背负一人,骨瘦嶙峋,衣衫破烂成条,看不清样貌。

    童破天一声呼哨,上面人丛中站出一名光头大汉,浑身黑黝,肌肉鼓实,抖手一扬,朝瀑布底下抛出一根长绳。童破天下面抓住,迅速将长绳缠绕在妇人身上,绑扎结实,再一声呼哨,那妇人便如腾云驾雾一般快速向上升去,童破天随后由绳梯向上攀去。

    崖上左岸,忽然又出现一批士兵,将十多名白衣男子冲撞跌入瀑布底下。一名穿着银色盔甲的武将,指挥众人张弓放箭。刹那间,数百支箭矢,如蝗虫一般飞向对面,朝那些白衣男子及下方的童破天射去。童破天拔刀挥格,过一会继续向上攀爬,终于到达顶上。

    一片高昂的喊杀声起,童破天带着右岸剩余的白衣男子,朝山峰下突围而去。

    刀月痕心中一时疑问重重,又担心不已,不知他们能否逃的出去。

    他隐在树丛中,直等到天色黑透,才摸着出了西侧山峰,回到纪县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