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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汐,快起来,你如今在伺候哪位主子?”裕嫔扶起瑾汐问道,浣碧只怕不明瑾汐为何对裕嫔如此恭敬忙道:“瑾汐姑姑是否眼神不好?您的主子在这儿呢?”淑婉贵妃脸色也不太好冷冷道:“瑾汐你伺候本宫数年,还从未听闻你唤过本宫一句主子呢?”
裕嫔一听便明白其中含义道:“瑾汐是雍王府的家生奴才,当年嫔妾进府之时便跟在嫔妾身边伺候,八年有余,如今她能够在贵妃身边伺候,是她的福分……”又朝瑾汐道:“瑾汐,你为人最稳重细致的,不过一奴不侍二主,你如今是永寿宫的人,切勿再唤我为主子,贵妃是一个值得跟随的主子,你懂的……”
“贵妃娘娘,嫔妾赶着去景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先行告退了!”裕嫔朝贵妃俯身行告退礼,也颔首朝我们示意,便要拉扯着弘昼离去,弘昼却舍不得瑾汐道:“瑾汐姑姑,待我见了皇祖母、皇阿玛、皇额娘再来找姑姑说话。”
我道:“姐姐,兰儿刚好也要去景仁宫请安,一道去吧!”敬妃朝贵妃跟惠嫔提议道:“皇上在景仁宫,不如一同去请安吧!”
瑾汐道:“刚刚苏公公给来传旨正是命贵妃到景仁宫去的。”不远处便是我宫中的碧痕匆匆而来,想必便是来知会我去景仁宫的。
我、敬妃、裕嫔都是雍和宫的旧相识了,难得相见自然有着说不完的话儿,何况裕嫔为人宽容阔达,敬妃也如我这般尊重她,故此一路走来便也谈论起过往在雍和宫的往事来,不免有些冷落了淑婉贵妃与惠嫔。
敬妃与我一左一右引着裕嫔入景仁宫,裕嫔道:“福晋的屋子总是这么香!”敬妃提醒道:“姐姐,该称呼为皇后娘娘了,皇后在府中之时便有这个爱好的,以瓜果熏屋,清香天然。”
“兰妹妹还记得你梨香院内的梨香么?姐姐我从来不忘打理你们的院子的,雪妹妹的石桌棋盘我也时常派人擦拭的,只是昼儿也不爱下围棋,反倒让那棋盘在院内闲置,尽受风吹雨打,如今只怕连横竖线也模糊不清了。”
“姐姐有心了,妹妹都忘记那围棋该如何落子了。”敬妃闺名雪翎,府中时,人称为雪格格,裕嫔入府时是格格,后因为生育五阿哥升为侧福晋的,与齐妃平起平坐,高出敬妃一级,称呼她为雪妹妹也算尊重了。而我,是明媒正娶的侧福晋,身份还要比裕嫔高出一级,他唤我为兰妹妹,这可全是姐妹之间的情分,即便如今敬妃的位分在我们之上,情分也未必比得上我们。
众人来到景仁宫,帝后已然在坐,德端贵妃、秀嫔、欣贵人等人也在,众人行礼后,裕嫔携带弘昼再朝帝后行礼,“臣妾给皇上、皇后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弘昼道:“孩儿给阿玛请安,给大额娘请安,愿阿玛与天同寿,大额娘身康体健。”
皇后笑道:“昼儿好些年不见大额娘,可有想念啊?”
弘昼道:“昼儿时常想进宫给阿玛、大额娘请安,只是身上总是不痛快难以成愿,心中哪有不想念的,大额娘最疼爱昼儿的,昼儿很是怀念做的红薯糕。”弘昼也不顾礼数孩子似的朝皇后扑了过去,皇上见了也十分高兴,弘昼毕竟体弱,比同年人稍微矮消瘦些,却清新飘逸,像个手无缚鸡之力之的文弱书生,不像我大清八旗子弟。
“子淇,朕好些年未见你了。”皇上朝裕嫔走去,俯身将她扶起,将裕嫔的手紧紧的握着轻轻地拍了拍。
“谢皇上挂念,臣妾一切都好!”
“皇额娘懿旨,命你居住在永和宫,朕已经命人打理好了,稍后你就居住在那儿吧!”裕嫔一愣道:“皇上,臣妾只是带昼儿入宫给皇太后、皇上、皇后请安的,雍和宫一切都好,臣妾也住习惯了。永和宫乃皇太后当年居住的宫殿,臣妾岂敢入住?”
“昼儿已经十六岁了,怎能一直在雍和宫住着?朕也命人将凝晖堂收拾干净,命他居住在那里,何况他虽然体弱也不能不上书房啊?朕想要让他上南书房,好不好?”好不好?这种商量之中携带着哀求的口吻,何时从他的嘴中吐露过呢?
“倚梅园的梅花开得好么?朕记得你也很喜欢梅花的?”胤禛见裕嫔的银色斗篷的滚毛上的沾染着雪花,便用手替了抚了抚道:“你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好似连凉热都不知!”
裕嫔道:“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只不过臣妾的冷暖与她人不尽相同罢了,哪里就是不知了呢?太后懿旨,臣妾不敢有违,只是昼儿还需要臣妾的照顾,臣妾不能离开他,后宫重地,他虽是皇子也不便时常入内,不如让臣妾陪同昼儿一同住在凝晖堂吧!”
“凝晖堂乃成年皇子居住的地儿,裕嫔怎能同住呢?何况昼儿这个年纪也该娶个嫡福晋了,莫非裕嫔还当他是个孩子不成?我们这些做额娘的,怎不能时时刻刻地跟孩儿在一起吧,孩子总是要长大的,裕嫔,你说对不对?你与姐妹们同住后宫总比你独自一人居住雍和宫要好得多的。你当日舍不得雍和宫的那片梅林故此才不如紫禁城,如今紫禁城的红梅开得比府上更为艳丽,你也随时都可观赏,吟诗作对,哪里还有不愿的道理?”
皇后起身将裕嫔拉扯坐下道:“本宫、德端贵妃、齐妃、敬妃、福嫔都很是想念你的,当日府中最有才情的便是你,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我等自叹不如,少不得让你曲高和寡,如今后宫乃是人才济济,不说别人永寿宫的淑婉贵妃便是出生书香门第,一样的通古博今,爱好诗词,你也不愁无人与你和诗了。”
“臣妾不过略读了几本闲书罢了,岂敢与淑婉贵妃相提并论……,只是昼儿的身子……”
“阿玛,我不要跟额娘分开……”弘昼见裕嫔为难便也忙着进言道,胤禛听见这声阿玛自然也很是欣慰,如今膝下能唤为他阿玛的皇子就只有弘昼一人了,胤禛道:“昼儿,紫禁城也是一个家,你与额娘同住紫禁城,哪里就是分开了呢?何况,昼儿也不小,莫非还要额娘抱着睡不成?”
胤禛本是取笑孩子之意,却不料弘昼答道:“是啊,阿玛怎么知道?昼儿一夜没得额娘在身边便是睡不着的。”弄得众人也颇为尴尬,想笑也不能笑,这孩子哪里是不离开娘的,裕嫔也不好意思道:“昼儿,不要胡言?”
“那怎行?你皇曾祖父如你这般十六岁时已然当了七年的皇帝,你皇玛父十六岁时已然亲政两年有余,朕十六岁时也早就与你大额娘成亲数年,你怎么还离不开额娘呢?”说着胤禛不由有些气恼来,弘昼不予理会道:“那孩儿又不皇曾祖父、也不是皇玛父,更不是阿玛您……”
“你……”
“皇上,昼儿从小给臣妾宠坏了,何况他自有身子不好,也的确不能没人照料的,还请您恕罪!”裕嫔见胤禛心中不满忙着解释道,皇后道:“昼儿的身子如今好些么?幼年时,三天两头的请太医吃药,眼下如何了?”
弘昼道:“现在好多了,只要不出门、不吹风、不受寒、不吃辛辣之物、不背书、不作诗、不早起、不动气等,一切都还好的,不必三天看一回太医,七天诊脉一次便可。”说着便又咳嗽了几声,裕嫔忙着过去照料他道:“还要少说些话才好呢?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什么变的,身子这般不好,还整日里淘,惹得雍和宫的太监们都不敢去招惹他,都被他给整怕了,是该让你皇阿玛好好的教教你了。”
“额娘,我们不是说好不再上书房了吗?一看见那些春夏、右传,孩儿脑壳痛……”
“春夏、右传?”胤禛疑问道。
“回皇上,是春秋、左传,臣妾已经尽心教导过了,可这孩子总是不在这个书上下功夫?读不了几页便是头痛脚痛,臣妾也不敢让他劳累,唯恐他伤了身体。”裕嫔解释道,胤禛这才回神,不免有些失望,只怕心中在暗自将弘时与弘昼相比较的。
叹息一声问道:“那,昼儿都读写什么书呢?”
弘昼转眼思考道:“牡丹亭、桃花扇、南柯一梦、金钗记……”说着弘昼就清唱了一句道:“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唱腔圆滑清脆,都能赶上畅音阁的戏子了,弘昼喜滋滋地唱完一段道:“阿玛,孩儿虽然对书本不感兴趣,可是论到这个戏剧便是兴致勃勃,不如您给孩儿请个唱戏的师傅如何?”
胤禛听后大为失望,却见弘昼已然又有些咳嗽起来,而不便责怪朝裕嫔道:“昼儿体弱,朕知道,但是也不能一味宠着他如此不学无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朕也好教她不是,你安心在永和宫住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