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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城县中,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末期景象了。
既然有了初步的决定,那接下来周淮安带领的这只小小的残部,只能先放下城上的官军暂且不管不问,先集结起来冲回到县衙去;杀散和驱除那些乘火打劫的人群,然后从中把后队用来代步的骡马和甲械什么先夺回来再说。
不然没有这些代步的畜力和交通工具,就算是想要跑也跑不了多远去的,也没有多少概率逃脱那些地方土团兵后续的追击。好在长乐城并不大县衙也就在不远处,没用多少时间他们就赶了回去;砍杀和驱散了那些正在乘乱劫掠的散乱人群,又将刚刚烧起来的火头扑灭。
然后又聚拢了一些附近散落的士卒,简单清点了人头和物资,周淮安这才发现自己身边居然还有一百多号人;而除了一些散落一地的绢帛等财物以外,大多数辎重粮草也也算完好,临时厩栏里的大畜和草料也都在还,只是看管和照料的人已经跑的精光了。
抓紧时间重新分派人手和物资,因为受伤后而不良于行的缘故,老关和成大咬都已经决定留了下来,因此带领还算完好的二十几个人手,护卫周淮安突围的任务,就落在了直属队第一火火长许四的身上了。
虽然已经没有更多的话语和诉别之言,但是这一刻的整体气氛还是颇有些的压抑和悲壮的,周怀甚至觉得自己有些惭愧的,已经不敢面对他们的眼神,或是说一些故作豪迈的安慰话语;毕竟无论又怎样的理由和必要性,自己才是那个利用他们牺牲来制造机会,试图逃离危险和困境的人。
当周淮安准备跨上备好鞍具和食水袋子的坐骑,突然留在街上负责警戒的人,带着某种难以置信和惶惑不解的表情跑了回来;也让周淮安的心情不由的重重一沉,难道是那些官军已经进城了么。
“管。。管、、管营不得了了”
“城上那些官狗突然就乱起来了。。”
在他结结巴巴有些语无伦次的描述当中,还给周淮安带回来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似乎是就在他这里耽搁的一小会之间,转机突然间一下子出现了;靠近城墙附近的警哨,不止一个人听到那些留在城下的官军所部,突然遭到了来自城外原野中的袭击,而嘶喊大乱成一片的各种动静;
“是南门的援军到了。。。”
周淮安突然有些福至心灵的大喊道
“是个有卵子的,就随我杀回去。。啊”
“杀贼。。”
“杀贼。。”
“杀官狗拉。。”
他这么一边领头大声呼叫着,一边当先抄起一面半身大牌,带头向着前来的南门方向,又夹杂和簇拥在了浩浩荡荡的一片高喊和吼叫声中,重新掉头冲了回去。而在他们的掉头过程当中,却又有好些武装民夫和士卒,从街头巷尾闻声加入了进来,而让他们营造出的声势又壮大了一些。
似乎是因为城外援军带来的变数和乱子足够大,连带城上已经占据了部分墙头而立下简单的防线和工事,正在清理和搬运城门内填塞物的那部分官军,也一时出现了明显的军心动摇而士气滑落,在周淮安格外放大的视野当中,可以看见他们焦虑和惶急的表情。
于是,他们就这么一鼓作气沿着街道,蛇形折转者冲到了城墙边沿后,才再次遇到来自城上惊醒过来的拦截和阻击;而挺着手牌听着头上飞砸、射落下来的咄咄和毕波作响的那一刻,周淮安这才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一时头脑发热冲到最前头去了。
他实在没想到一心躲在幕后的自己,居然也有一天要扮演这个顶石冒矢身先士卒的角色了。但已经踏上了台阶的这一步,他就没法再退缩回去躲进安全的人群里;无论是把背后留给敌人,还是带头退却都是灾难性的结果,是死是活也只有硬着头皮顶上去了;
这一刻他终于动用了自己一直没有使用过的辅助能力。霎那间视野下推积攒了的好久的能量条,顿时消失了明显的一大截,就见三维人体模型内标识的肾上腺素水平骤增起来;而在这一刻只觉得头脑无比的冷静而全身充满了稳稳的力量,就连敌人和周旁同袍的动作、声响也都变得有些减缓了下来;
而他们的呼吸,他们的表情也都变得十分的清晰和明朗,似乎在露出来的皮肤下,每一条肌肉的纹理和趋向,都可以隐隐的感受到。而在这一刻,他也无比清楚的记起当初受过的防暴训练,比如如何运用复合材料的透明防盾,在暴乱人群的密集投掷和打击下缓步推进的一些技巧。
而让他可以轻易挥动着充满迟滞感和钝性阻力的两片蒙皮手牌,接二连三的及时挡住那些自上而下,砍劈和戳刺下来的刀矛尖刃;进而又一步步推顶着对方不断后退,甚至被自己的武器给顶翻绊倒,纷纷失足从阶梯边上跌坠、滚落下去下去。
当他就这里且战且走的在一片欢呼和鼓舞声中,踏上了最后一段阶梯的转角后;突然感觉到明显的烧灼感和熏人的热量,还有近在咫尺的喷溅的火星和呛人烟火味,而在身后更是激起了一片惊呼和大叫声;却是那些占据城上的官军,开始把烧着的火炭给当头倾倒下来了;
见鬼了,周淮安记得这还是自己准备在城头上的守城装备,没想到居然会对付在自己身上了;正所谓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刹那间他也来不及多想了,用尽全力而挥舞起两面用来轮换的手牌,像是两扇门板一般的左右开弓得将洒落的火炭和烟灰给翻拍回去;
刹那间,只见那大多数被拦截下来火炭碎块,也像是遇到了小型的漩风一般,在某种快节奏的韵律当中弹跳起来,又被裹挟在挥动的风声当中倒卷回去了好些,几乎是仰面吹撒和溅落在了,那些还持着容器的数名官军当中;顿然烧灼和迷呛出一片的惨叫声。
当那些官兵最后一波的拦截手段也宣告失败,而体能爆发模式渐进尾声的周淮安,得以重新稳稳站在城墙上的时候,那些依旧能够站在他面前的官军,也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至少在这场狭窄城梯推进和遭遇的战斗当中,那些试图反击或是奋力阻挡在他面前的官兵,基本都逃脱不了被成片横扫或是爆发推进的蛮力,给撞倒、掀翻和挤落下去的下场了。
然后,当他停住下来深深喘了一口气开始感受到久违的疲倦后,那些欢声雷动得从他身后冲出来的义军士卒们,就纷纷举刀擎枪得竞相自发迎上了这些最后残敌,而全力以付投身到后续发生的战斗中去了。
半响之后,城外那些官军未曾战死的,也都已经溃逃的七七八八,而城头上最后残余的十数名官军也被压缩到了一个狭小的转角当中;然后在换上来的弓弩一轮又一轮的连续三次攒射之后,除了几个当场崩溃跪地乞饶的俘虏之外,就再也没有能够战力和挣动的身影了。
“常胜。。常胜。。”
直到这一刻,满脸黑灰和汗水的周淮安左右,也再次掀起了参差不齐的欢呼声和嘶吼声。
“怒风。。长哉”
然后在城下也传来了呼应的叫喊声,好吧的确是来自怒风营的切口,还是周淮安参与制定的呢。
只是接下来,他们却是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赶忙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喊道
“营管,你中箭了,。。”
“营管你可还好吧”
“快让俺瞧瞧。。伤着哪了。。”
“救生队,,救生队在哪里。。”
“还有能够喘气的么。。”
然后,周淮安才从自己的镶片盔上摸到一只斜斜穿透过去的箭只,好吧,从倒影上看就像是突然在自己头上长出了一对不规则的角呢。难怪最后那些官兵像是见了鬼一般的不敢冲上来,反而叫嚣着什么“鬼不鬼”的返身逃走了。
然后自己的身上也发现了,被漏过的火炭烧出出来泛黑的破洞,虽然大多数都被泡钉甲下的铁片给挡住了,但是脖子和肩膀的缝隙间慢慢出现的火辣辣刺痛,看来一些轻微烫伤看来是免不了。
这时候,远处那些土团兵的联营,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急匆匆的开出数只人马压了上来。
周淮安也顾不上继续检视自己的伤情,连忙让人接应城外的援军线进来,然后抢在那些土团军逼近城墙之前,将木板大门合上又重新用装着泥土的手推车塞死;还顺手放了一轮残差不齐的箭雨,将其冲在最前的线头给射翻了十几个,而再次逼退到安全的距离之外重新列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