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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安瞧见钱若卿由不得诧异地挑起了眉,钱若卿却是将一双桃花眼笑的开了花,瞧着慧安眨巴了两下眼睛,道。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这柳城可真真是好地方,安安,你可不厚道啊,这么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偏叫你说成是穷山沟的小镇子,亏的我实心眼子还信了你的话!”
钱若卿说着面上已带了委屈,用他美丽无双的桃花眼嗔恼地瞪了慧安一眼,波光流转,端的是媚眼如丝,衬着他眉心那颗红痣丫丫的,叫人瞧的直叹息。
这么一双眼,这么一张脸怎就生在了男人身上!
夏儿见那郑老汉和刘老伯瞧的都直了眼,由不得掩着嘴闷声笑了两声。钱若卿便瞪向夏儿,沉着脸吼道:“再笑!再笑爷就叫你男人天天清马粪去!”
夏儿却是扬唇,脆声声的接口道:“那敢情好啊,夏儿先谢谢爷了。”
那年秦小双给慧安提了朝廷卖马场干股的事情后,慧安便抱着试试的态度活动了起来,没承想还真参上了股,这事竟还真叫她做成了。
这马场的干股本就是钱家占了大份,总领着这差事,钱若卿又是个爱马的,这事自是一手揽了下来,故而这两年来因养马之事,慧安和钱若卿也算熟识了起来。
钱若卿身边有四个长随:钱金、钱银、钱元和钱宝,这两年春夏秋冬四个年纪也不小了,慧安早筹谋着她们四个的亲事,因钱若卿和慧安越来越熟,夏儿几个和他的长随自是也常常一处,这一来二去的,倒是叫夏儿和钱宝看对了眼,年前慧安和钱若卿才吃了两人的喜酒,为两人主了婚。
夏儿是个有主意的,人又长的俏,嫁了人自是将钱宝拿捏的死死的,只钱宝最近却学会了藏私房银子买酒喝,为这事两人吵了一架。钱若卿自是也知道此事,如今听夏儿这般说,由不得气结,当即便瞧向慧安,搭拉着嘴,道:“你瞧瞧你这丫头,尖牙利齿的!你们就瞧着我们主仆良善好欺吧。”
他那语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幽怨,一个大男人偏就故作女儿态,却因他长的人高马大,又声音浑厚倒也不叫人觉着别扭,反倒生出几分喜态来,慧安瞧着也是一笑,只瞪了他一眼。便迎了两步,冲刘老伯福了福身。
慧安来学医两年,刘老伯这却是第一次见她穿的这般华丽富贵,由不得多瞧了两眼,这才点了点头,眸中却带着狐疑。
大夫本就是伺候人的营生,虽是在民间地位相对高点,但在贵族眼中却是奴才的行当,是被人瞧不起的。更何况兽医还是伺候畜生的,干的都是又脏又恶心的活,想想就叫人不耻。在大夫中,医治人的大夫却是也要瞧不起兽医的。
在国子监,那些贵族小姐们皆远远的避开医学科,只送府中的丫鬟前往学医,若要叫她们知晓慧安来学兽医,只怕大牙都能笑掉。
慧安倒不是怕被人耻笑,只是她今世名声刚刚好些,有了自己的交友圈子,她不想再叫自己立马被再次隔绝出贵女圈子,交际再次受到影响。
更何况,人人都知她是随侍在太后身边伺候的,若叫人知道她这两年常常溜出行宫,带着丫头到这柳城来,不定要被编排出什么混话来,对慧安的名声也是无利。
故而慧安虽是来此学医两年,但每次来都穿戴朴素,更刻意避开人群,戴着帷帽,隐瞒身份。
也因为这个刘老伯虽是知道慧安的身份但是却也从未见过她如此打扮过,今儿慧安是最后一次来,这才穿戴了寻常的衣饰,倒是叫刘老伯觉着奇怪了。
慧安见刘老伯瞧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狐疑,面上便多了几分不舍,接着才忙笑着道:“师父,这大爷的马得了蹄叶炎,我已经给放了血,师父要不要瞧瞧徒儿的手法,指正一二?”
刘老伯却只瞟了眼那马,道:“你已经能出师了,这蹄叶炎是小毛病,没啥可指正的。”
那郑老汉听了便彻底放下心来,不是他不信慧安,实在是这个一个娇滴滴的小姐,瞧着便没法儿叫人相信她会治马病,即便那马已好了许多,可郑老汉这心里还真没完全放下来。这下听了刘老伯的话,他才高兴的笑着冲慧安道了谢,又问起诊金的事儿。
慧安便笑着道:“不必了,方才已经说好,若是治好我也分文不取的。大爷,您这马已经无碍了,可以牵回去了。”
郑老汉闻言忙笑着谢过慧安,又谢了刘老伯,这才牵着马往外走,临了却又瞧了钱若卿一眼,嘟囔一句。
“真真一个赛一个的像那戏本里的狐仙儿,老头今儿算是开眼了……”
钱若卿闻言一愣,接着那脸便黑了,夏儿已是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狐仙儿说的好听了是仙,说的难听了那可不就是狐狸精嘛?说女子像狐狸精却还好些,起码说明人家长得媚啊,可这话用来说男人……
慧安也由不得笑出了声,见钱若卿怒目瞧来,这才收敛了笑意,忙问道:“你不是往北疆送马去了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钱若卿闻言这才肃正了面色,沉声道:“咱们的马生病了。”
慧安见他面色沉重,由不得心中咯噔一下,面色也凝重了。
大辉极为缺马,究其原因却是大辉没能占据北方草场,一直就没能一统北方,占据北边草场控制权的缘故。
大辉的战马主要有三处来源,一是胡马,先前未和北胡开战时尤且有不少走私商贩垂涎高额利润,冒着杀头的危险向大辉提供战马,但自从去年关元鹤平了东姜皇室余孽,朝廷便彻底将征伐北胡列入了日程,又和北胡打了几场大大小小的战之后,北胡便对马匹控制的极严,这条线却是基本等同断掉了。
而大辉的另外两条战马来源,一是西藩河曲马,再来便是地方马场饲养的军用战马,可那河曲马属于高原马,在平原上存活率本就极底,而地方草场更是有限的很,所养马匹也是极少。
北方草场有限,又有北胡虎视眈眈,缺乏足够的安全,朝廷便将目光盯向了南方,宏德九年朝廷便在明郡、柳州府两处划了两块大官马场,农田荒避下来,辟为牧场,开始饲养军马。
可南方的气候却是不适合养马的,朝廷先在这两处牧场放各放进去一千匹马,谁知没三个月便陆续死了两三百,朝廷以为是气候缘由,险些就要放弃在南边养马的设想,慧安却偏不信这邪,一门心思都扑到了柳州府的马场上。
这两年来她真正在行宫呆的时日却是极少,多数时候不是在马场,便是在刘老伯这里。
她在马场一发现问题,这便前来请教刘老伯,得了指点,瞧了医书,琢磨后再往马场去医治。有时候遇到那实在难医的病症,便请了刘老伯到马场去,两人商量着医治。这般用了小半年时间马场的马儿才算稳定生长起来,经过这两年,马场已各有一千五百多匹马。
而朝廷也令两个马场将第一批饲养的战马运往北疆,若然这些战马运送到北疆能够投入战场,这便说明南边是可以大量饲养军马的。
这批马虽统共就只有一千匹,但是对大辉来说却意义重大,只因若然这一批马真能投入战场,大辉将彻底摆脱缺马的问题,解决战马紧缺的弊病,那么无疑会给北边征战北胡的最终胜利起到极大作用。
可这以往,皆是北方的马往南边送,还真没见过南边养马大批量往北边运的,所以这马生在南方长在南方,再运送到北疆能不能成活这还真是谁都不知道。
故而贤康帝对此事极为重视,还特意从太仆寺指派了牛监正和四个兽医博士专门沿路跟随照看这一千匹战马,另外更是令李云昶总领了运送战马的事宜。
这些战马能否投入,也关乎着钱家和慧安等几户人家的银钱收益,慧安却也异常重视。若然成功,倒非是银钱的事儿,她必也能记上一功,不定对袭爵也是有帮助的。
慧安本是有心也跟随着一路送这些战马往北疆去的,可她到底是女子,一来不方便,再来她顾念着李云昶也在,这便未曾前往。可如今钱若卿已然出发了五六日却突然又跑了过来,又说那些马生了病,慧安却是不能不急的!
她蹙眉瞧了钱若卿两眼,这才回过神来,见刘老伯还站在一边,这才忙道:“先进屋,慢慢说。”
夏儿知道三人要议事,忙往灶火去烧开水,慧安三人已是进了屋。
待坐下,钱若卿才道:“先还好好的,可行到同城却突然生起病来,开始是几匹瞧着不好。四个兽医博士瞧过说水土的原因,只灌了药,并未放在心上,可慢慢就有数十匹马都染了病,染病极快,没三两日便病倒了四五百匹,已将病马尽数隔了开来,只如此那些好马还是每日都有病倒的,牛监正给用了药,却是不济事,我这才慌忙着寻了过来。”
慧安闻言便蹙了眉,急忙问道:“是什么病症?”
夏儿送来茶水,钱若卿端了茶,轻叩了下茶盖,撇了撇浮茶沫子,这才道:“最初几日是干咳,渐渐就发展成了湿咳,病马还发热,摸着滚烫,那些严重的就流浆液的脓状鼻漏,食欲也不好,结膜充血。”
钱若卿言罢,慧安敲了两下桌子,这才道:“牛监正给用的什么药啊?”
钱若卿抿了两口茶,放下茶盏,道:“牛监正和四个兽医博士瞧了,一致觉着是马鼻肺肿,用了几日药却不见效,染病的马又不断增加,秦王殿下已是发了两次火。我瞧着实在不行,这才慌忙着奔了过来。”
慧安闻言沉吟两声,蹙着眉瞧向刘三德,问道:“师父瞧着像是什么病?”
刘三德却是摇头,道:“瞧不见病马,只这么听却是不能断定的,也可能就是马鼻肺肿,许是用药剂量不对,或是少上一味药有时也会影响药效。也有可能是胃肠病,或是肺水肿……不好说。”
慧安闻言也是一叹,瞧向钱若卿,道:“可有病死的?”
她见钱若卿摇头,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我随你过去瞧瞧!只是还需回趟东都。”
钱若卿便道:“这却不必,我便是从行宫赶过来的,这事我也请示了太后,太后说既是朝廷的要事,你多费点心也是应该。虽是女子,但事急从权,该尽力的时候也不能因那迂腐的俗礼弱了女子的威力,便是跟着去北境一趟也无碍。”
慧安闻言目光微亮,心中却是一触,心知这是太后对她的宽容,只怕也是知道此事办成能记功一件,这才如是说,将来便是有人拿此事作伐,有了太后这话却是能堵住人嘴了。
慧安抿了抿唇,又瞧向刘三德,道:“师父可要随安娘一道……”
刘三德却是慌忙摆手,连声道:“姑娘聪慧非常,这两年已是青出于蓝,姑娘早已能出师了,这事只怕老汉去了也没啥帮助。再者,老汉这腿不中用,姑娘也是知道的。”
这学治马病却和学治人病不同,学治人的医术休说你只学上两三年,便是学上十来年,那也不可能越过师父去。便是那在此道上天赋异常的,只怕也就是勉强能单独行医。
可学治马却不同,一来治马本来就比治人要容易的多,也随意的多,再来这马病来来回回也就那么些样儿。学两年只要刻苦,却是能学出师的。
慧安这两年专攻此术,她又有能力寻到许多刘三德一辈子见都不曾见过的孤本医术琢磨,加之刘三德到底是六畜兽医,各种畜生都瞧。而慧安却只学治疗马病,她这两年又在马场忙碌,接触的马却是比刘三德一辈子接触的都要多。故而慧安治马的能耐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刘三德这话却说的不是恭维。
而刘三德有老寒腿,现在南方虽已经是暖春,但北边就要冷的多,他这腿也确实会受不了。
更何况,刘三德虽是会治马,但他到底是个小城里一个没地位没见过世面的卑贱兽医,在慧安寻来之前他连个七品县令那都是没见过,更不敢肖像能攀上关系的。他刚知道慧安身份那阵子简直就是如履薄冰,如今虽经两年,但和慧安相处却仍是非常拘谨。
这般老头一辈子就没出过百里外,你叫他只身离开家乡去那么远的北方,他还真就恐慌,不愿意。
这钱若卿是没表明身份,若叫刘三德知道他是个侯爷,母亲还是太公主,这会子指不定他已哆嗦着晕了过去,哪里能还坐在这里说话。
另外这一路定是要赶路的,刘三德已年过古稀,操劳了一辈子身子骨也不硬朗,这一路能不能受得住还是两说。
故而慧安听他这般说,倒也不劝,又嘱咐了刘三德一些事,非留下了不少银票,这才辞别,跟着钱若卿急急忙忙出了小院,乘上马车便直奔同城而去。
因他们担心那马的病情,故而这一路却是星夜驰骋,在半道便和春儿三个汇合,她们却是从东都过来守在了路上,将慧安一路所用衣物等都带了过来。
两日后的清晨慧安和钱若卿终于赶到了同城,马队并未进城,只在城外扎了营。如今时辰尚早,整个营地静悄悄的一丝人声都没有,连马匹也不叫嘶鸣。
有钱若卿在前开道,马车直接便驰进了营地。李云昶已听了小兵的传报迎了过来,他出了营帐,正见钱若卿身子一翻,轻盈地从马上跳下来。
李云昶笑着行了两大步,正欲上前招呼,目光却陡然凝着,那脸上的笑意也微微停滞在了面颊上。
钱若卿瞧他神情不对,沿着他灼灼的目光瞧过去正见后面马车上慧安弯着身子步出来。
她今日穿着一件烟紫色绣素色兰花的绫罗小袄,下着月白色的棉纱月华裙,裙摆处若隐若现地露出大片盛开怒放的红石榴花。
修长的身姿,白玉一般的肌肤,一张明媚的小脸虹色静染,也不知车下的秋儿说了句什么,她只微微一笑,眼波流转嗔了秋儿一眼,濯灿嫣然间竟是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勾魂夺魄的缱倦风情来,一阵微风吹过,她身上披着的那件烟柳色薄绸披风扬了扬,映着那美丽的面庞却偏又叫人觉着云一样的悠远迤逦,端的是衣袂飘逸,恍若仙子。
钱若卿的心抖了抖,这才又扭头瞧向李云昶,见他仍目不转睛地盯着慧安,他面上便浮现了一抹苦笑,接着才收拾神情走上前去。
而那边慧安已感受到了李云昶的目光,只她刻意没往这边看罢了。可李云昶的视线迟迟不收回去,慧安也只得瞧了过来,冲他颔首一笑。
李云昶只觉被她那一双翦翦秋水一般的眼眸一望,整颗心都有些控住不住的跳动了起来,只欲发出一声叹息才能平复那股由心而生的对美的感叹。
其实人还是那个人,前世的慧安在京城虽也小有美名,但也只是如此而已,别人谈起秦王妃来顶多会说一句,是个美人只可惜坏在了品行上。
会如此品评,一来是因为前世她的名声已坏,便是容貌再美也不会有人真心欣赏。再来前世的她实在也没什么可涵养,气质上就打了折扣,又因为迎合李云昶的喜好,她刻意瘦身,可她身量本就比一般女子高上许多,这过瘦了却是显得不美,她的容貌本就是明艳妩媚居多,偏又弄的病弱可怜之态,这便又减了几分美。
而如今,她非但阅历不同寻常女子,心境也早已不同,如今又出京两年,眼界和涵养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加之在外的两年她过的自由随性,不知不觉人已灵动了起来,而这种灵动却是京城拘在高门大院中的闺秀们所缺少的。这些都使得她便如浴火重生的凤凰,将那本就有异寻常人的绝艳容貌更加凸显了出来,竟是别样的震动人心,明媚无双。
李云昶又是看多了京城一板一眼的闺秀,如今一下子瞧见慧安,又怎能不瞧的失了态!
只钱若卿走过去,却是打断了他的凝神,李云昶的面上只掠过一丝尴尬,便和钱若卿说起话来。
慧安知道这趟不可避免会和李云昶同行,但她以为李云昶会住在同城的驿馆中,全然没想到他竟在这营地里,方才又被他那般打量,还真提着一口气,如今却是松了气,却也打量起李云昶来。
他今日穿着件样式简单的藏青色蟒纹直缀,腰间系着乌金丝绦,垂着白玉镂空龙形佩,脚上蹬着一双黑缎祥云朝靴。乌黑的头发束起以一根碧玉簪固定,瞧着还是犹如记忆中丰神如玉,那种藏青色本就是清冷之色,若然着在关元鹤身上,定然叫他更冷冽几分,会叫人直接不敢多瞧。
可这颜色着在李云昶身上,却是显出几分儒雅的温润来,直叫人觉着风度翩翩,气质温和,丝毫瞧不出王室子弟的高傲来。
慧安正瞧着李云昶却是也看了过来,慧安并没有躲闪,反倒从从容容地微垂了眼眸,福了福身。那边李云昶已和钱若卿走了过来,笑着道:“一别两年,沈妹妹一向可好?”
慧安忙微笑着回道:“劳殿下记挂了,小女一切都好。”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李云昶才道:“如今春寒料峭的,沈妹妹快先进营帐喝口热汤暖暖身子。”
慧安如今只惦记那些马的病情,哪里会去喝汤,闻言忙道:“不忙,我想先瞧瞧染病的马,这两日可是病马更多了?”
这南边的两个马场全赖慧安才得以发展了起来,这些李云昶却是到了南边近日在知道的,对慧安会医马病的事他虽是颇为惊异,但如今却也不是探究的时候,他闻言见慧安面带坚持,便叫小兵去唤牛监正等人,自行陪着慧安和钱若卿往病马隔离的西边营地走。
一面答着慧安的话,道:“确实,如今染病的马已多达六百来匹,按病重的程度,已分成三拨隔了开来。”
说话间已来到了西边的疫病区,用帐篷简易搭起的马厩中病马集中圈养在一起,这么多病马在一起匹匹都精神不济,病怏怏的躺着,瞧着却是叫人心惊。
加之病马本就脏的很,这边飘散着一股浓重的恶臭,慧安却是毫无所觉一般,瞧了两眼便取了秋儿递上来的鹿皮手套,叫小兵推开栅栏,直接走进了马厩,寻了两匹瞧着病重的马仔细探看了起来。
李云昶瞧的吃惊的张了张嘴,钱若卿这两年却是在马场混惯了的,对此已是见惯不惯了。而牛监正和四个兽医博士过来时,正瞧见慧安站在马厩中蹲在地上探手进入一匹病马的腹部探寻着,面上神情极为认真,倒是叫几人瞧的一愣。
那牛监正两年前却是在关府见过慧安的,也知道她对养马很有一套,故而听闻钱若卿要去东都寻慧安来解围,心中虽有些不以为然,但到底还有几分好奇和期许。但这四个兽医博士却在听说钱若卿将希望放在了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身上,觉着异常荒谬,更觉着自己的尊严被他践踏了,所以一门心思想着掰回一局。
如今钱若卿果真拉来了一个小姑娘,他们一愣之后面色不一,那年纪中成,留着八字胡的男子已是率先瞧着慧安,道。
“这位就是沈小姐吧,不知沈小姐可瞧出这马所患何症了?”
慧安正瞧的认真,猛的听了这话一愣之下便觉这语腔和话语中都带着一股机锋,她抬头正瞧见那四个兽医博士不认同的神情,尤其是那站在最前头开口说话的,他那眼底分明就写着不屑,那瞧着她的目光就好似她是来胡闹搅局的孩童一般。
慧安如今早已不是那不知人心的粗莽姑娘了,对这些人的心思岂能瞧不透,闻言她便站起了身,不答那兽医博士的话,却只瞧向牛监正福了福身,道:“牛大人瞧着和两年前却是无甚变化,身体一向可好?”
牛监正没想到慧安会冲自己恭敬的请安,要知道他虽是挂着官职,但这官却是小的很,又是个给畜生看病的,在遍地贵人的京城还真没几个将他放在眼中,对他恭恭敬敬的。那些世家的公子贵女们更是不耻和他这种人家交往,平日见了他有些有素养的尤且要捂着鼻子避开。
而他的那些孙子孙女更因这个缘由甚少结交朋友,参加什么聚会。如今他瞧慧安不嫌脏污的置身在那病马中已是吃了一惊,又见她这般冲自己行礼,牛监正愣了下,这才笑着道:“老朽身体一向还好,倒是劳沈小姐记挂了。”
慧安闻言笑了笑,这才道:“不知牛大人觉着这些马是患了何病?”
牛监正尚未开口,倒是先前说话的那人插口道:“小姑娘若是瞧不出来直言便是,你年纪小,瞧不出也是正常,谁还能笑话你不成?”
他这话却是讽刺意味十足了!且不说慧安是凤阳侯府的主子,是太后身前的红人,便是只冲着她是钱若卿这个侯爷特地请过来的,他这话便是甩钱若卿的脸。这里要论位份最大那可不是秦王李云昶,而是钱若卿这个小王叔!他一个小小的太仆寺兽医,这般无状却是没脑子的紧。
只兽医虽小,却也是手艺人,在行当中清高自诩是每个手艺人都会有的心理。对这人的无礼慧安倒是没太在意,只钱若卿却冷哼了一声,眼神危险地瞧了瞧那博士,而李云昶却微沉了面瞥了他一眼。
气氛凝滞,牛监正却适时开口道:“这病马发热,结膜充血,而且水肿,流鼻液,先是干咳后便湿咳不止,有些已伴发脓结膜肿,我等断定这发热等症状皆是鼻腔和肺溃烂引起的。故而一致觉着是鼻腔肺肿症,不知沈小姐可认同?”
慧安闻言笑了笑,却道:“牛大人说的这些症状确实都是鼻腔肺肿的症状,只是我倒觉着这病并非就是鼻腔肺肿之症!”
她一言就否定了太仆寺几个兽医的诊断,非但那四个博士变了面色,便是牛监正神态也不好了起来,只觉慧安真真是个猖狂的!连李云昶都狐疑地瞧了慧安一眼,倒是钱若卿目光一亮。
“不是鼻腔肺肿之病,那你倒是说说它是什么,小小姑娘好大的口气!”另一个瘦高的中年博士说道。
慧安闻言冲他一笑,道:“先生莫急,我既说了这话,便不是信口开河。这《魏氏家藏方》中记有,鼻腔肺肿之症脖颈会明显肿大,但是这些病马却并无此状。又《百兽经》中记载,鼻腔肿症若无继发,七日便可痊愈,然若引发肺肿、肠烂、咽烂便可引起死亡。这些马如今早已病过七日,痊愈的想来也是有的,但是有些病情严重的却也未曾死去,这么多匹马若然真是鼻腔肿症,应是早该病及脏器,病去几匹却也是应该的。但小女方才已听王爷说,马儿并无病死一只呢。”
牛医正闻言倒是面有所思,那方才第一个开口的博士却讥笑一声,道:“未曾病死也有可能是不到时候,或是我等施救及时,那汤药灌下去起了作用。《兽书》上却也讲了,鼻腔肿症多发于幼龄马,染病极快,你瞧瞧这些马可不都是一到两岁,这没几日就病了这么些,而且马的各种病症也和鼻腔肿症相吻合,这不是此症却又是何?!”
牛医正点头,也瞧向慧安,道:“用药无效,许是药量不对,或是这方子对这南方生养的马匹有异,需琢磨改动一二,但这病症必是鼻腔肿症,除此外,老朽实想不出还会是别的什么病。”
钱若卿和李云昶却是不懂这些,只听两边争执不下,不由皆瞧向了慧安,慧安却是含笑而立,并不因几个兽医博士的话而怯场,她只点了点头,却道:“大家许是忘了,还有两种病也会引起这些状况,一是胃肠溃烂之症,一是马的伤寒之症!”
牛监正几人闻言一愣,接着其中一名博士便讥笑了一声,道:“胃肠溃烂腹腔会胀痛肿大,这些马却是没有此态的,这一瞧便不可能是此症,小姑娘说笑了吧?!至于这马伤寒却是闻所未闻,真真是无稽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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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今天更的早,为嘛大家都懂滴哈。最后一天了,月票不投真就木有了啊,给了素素吧!也叫某素尝尝月票领先的风骚滋味啊!
呼啦啦,安娘没两天北上和关美男重逢了,大家莫要焦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