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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和公馆,沈如故一进去,就瞧见青慈紧张又慌乱的面色,见沈如故进来,青慈急忙上前。
“四小姐,三少他……”青慈急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指着楼上,站在原地焦急地跺脚。
沈如故有着不好的预感,蹙眉,问:“怎么了?”
“瀚哲也在楼上,可是瀚哲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三少估计不行了,听瀚哲说,被警局的人,打了了六十大板。”青慈想想都觉得很疼。
她这样的话,让沈如故感觉晴天霹雳。
警局的人明明答应了秦修远,将沈崇楼安然无恙地送回来,人怎么可能会不行了。
沈如故摇头,不信:“青慈,别瞎说,不会有事。”
她跌跌撞撞地越过青慈,朝楼上走去,心提在了嗓子眼,走到沈崇楼房间的门口,不敢推门进去。
沈崇楼究竟要成什么样子,青慈才会说那样的话?
沈如故抬手,轻轻地落在门上,心里虽然万分担心,却发现自己竟然失了直接进去的勇气。
就在这时,原本给大夫打下手的瀚哲,端着带血的医药用布出来。
瀚哲没料到沈如故就站在门口,看着沈如故,叫了一声四小姐,匆匆忙忙遮住怀中的血布就往楼下走。
任由瀚哲怎么遮,沈如故还是将那些东西看得清清楚楚。
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冲进了房间,里头正在给沈崇楼换药的大夫被突然的响声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大夫大惊失色的表情,有些左右为难地将沈崇楼的衣衫弄下来,不让沈如故看到伤处,毕竟伤口太过隐私。
可大夫又怕衣衫会揩去之前上好的药膏,于是,衣衫只是落在半空中一直没有真正贴在沈崇楼的臀上。
沈如故还能通过间隙看见沈崇楼肌肤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大夫不得已挤出一句话:“四小姐,劳烦你能不能暂时出去规避一下?”
她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她和沈崇楼不是夫妻,别说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是亲兄妹,也不能这么看对方的难以启齿之处。
望着昏迷不醒的沈崇楼,她真的很不想离开,她颤颤地问了一声大夫:“他会没事的对吗?”
可大夫压根不敢和她保证,而是模棱两可地回答她:“四小姐,这就要看三少的造化了,伤口太严重,老夫也不敢说得那么肯定。”
“救他,大夫,您一定要救他,不管多少钱,我都会给。”沈如故红了眼,忍着没哭,只因,沈崇楼并不喜欢她流眼泪。
大夫说:“老夫会尽力而为,至于钱,我不多要,本份的就行。”
沈如故见大夫捻着沈崇楼的衣衫停在半空中,上不上下不下,像是很为难的样子,沈如故只好朝大夫点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出了房间。
公馆的电话被青慈接通,沈如故下来的时候,只听见青慈对着电话说:“大帅,四小姐在忙,我这就去叫她和您说话。”
青慈刚刚将电话放在一旁,就要往楼上走,却见沈如故下来。
“四小姐,大帅打来的。”
明明义父可以早点派人将崇楼弄出来,可义父没这么做,她压根就不信,按照义父的性子,南京会没有一个他的眼线。
可为什么都到了关键时刻,义父的眼线一个都没出来?
沈如故看了一眼电话,面色变得清冷,说实话,她对义父有些不满。
只不过,电话不接,沈昭年指不定怎么想她,毕竟亲生和非亲生,还是有差别的。
至少,曾经在沈公馆,她有感觉到了差别。
“父亲!”她拿起电话,对着电话里头的沈昭年叫了一声。
紧接着是熟悉的声音传来:“崇楼还好吗?”
沈如故听了这话,看了一眼青慈,难道具体的情况青慈还没来得及和沈昭年说?
沈昭年在电话里头的声音有些大,站在一旁的青慈也听得一清二楚,当沈如故用疑惑的眼神看青慈的时候,青慈连忙朝沈如故摆摆手,示意自己还没说沈崇楼的伤势。
也难怪沈昭年现在还如此淡定,听上去,呼吸也很均匀,原来是不知道。
倘若他知晓崇楼性命堪忧,他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吗?
沈如故真的很试探一下沈昭年,究竟他是真的像每次做出来的那样疼爱小儿子,还是说,在沈昭年的心里,再疼爱的儿子也不过是一颗棋子。
“三哥他在警局受了伤,很严重,大夫说,能不能活下来,看他的造化。”沈如故如实说,没夸张,但语气却加重了,只是为了让沈昭年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电话的另一头,却是长久的一阵沉默。
寂静地让沈如故差点以为沈昭年没有在听电话,终于,沈昭年叹了一口气,才彰显了沈昭年的存在感。
沈如故错以为沈昭年是被崇楼的伤势震惊了,就要安慰沈昭年的时候,他却道:“如故,我有话要和你说。”
此时此刻,不就是她和沈昭年在说话么,又没有第三者。
她疑惑,道:“父亲,有什么话,您直说。”
“离崇楼远些,他为了你,命都不要了,你知道,我不会允许他这样下去。”沈昭年顿了顿,继而道,“这次,算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沈如故忽然明白过来,沈昭年是故意不派人去警局救人,所有的事情其实都在沈昭年的掌控之下。
但沈昭年知晓事情的始末,却做了他以为最好的决定。
或许,在沈昭年的眼中,将沈崇楼练成铜墙铁壁,会比有血有肉的沈崇楼好得多。
而沈昭年的想法是不是也和别人一样,觉得她是沈崇楼未来道路上的阻碍?
沈如故真不知要如何接话,沈昭年又道:“你是他四妹,就该做好自己的本分,你们兄妹之间情谊如何深,我不管,万万不要让人抓了把柄,惹出什么诟病。”
沈昭年说到‘四妹’、‘兄妹’这几个字的时候,着重了音调。
沈如故不傻,知晓沈昭年的用意,他话里有话,言外之意就是让她记住兄妹永远只能是兄妹。
越过雷池半步,非但让她粉身碎骨,沈崇楼的前途也会毁于一旦。
“我明白。”她回道。
沈昭年很满意:“明白就好,年前,我会让人给你安排一门好婚事,找个好人家,和和睦睦过一辈子,女子么这辈子靠的就是丈夫,有个有权有钱的丈夫还有什么求的。”
他的话锋转地如此快,沈如故压根没跟上沈昭年的节奏。
婚事?秦修远的事情刚过去没多久,沈昭年怎么又想着要给她许婚事了?
况且,她很不赞同沈昭年的话,洋先生说过,现如今男女平等,她作甚非要靠丈夫生活一辈子。
“父亲,我不想这么早,学业……”沈如故的话还未说完,沈昭年有些不耐了。
“女子无才便是德,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就这么定了。”话毕,沈昭年就切断了电话。
沈昭年大半辈子都站在巅峰掌控别人,他习惯了武断地决定很多事情,更不喜欢有人反抗他的想法。
偏偏,沈如故踩在了他的雷池线上,自然没有好结果。
沈如故怔怔地望着没了声音的听筒,青慈在一旁将所有的对话都听清楚了,见沈如故去踉跄了一下,好似要倒下去,青慈赶紧扶住沈如故。
“四小姐,别太难过,身子要紧,三少已经倒下了,你千万别再受伤了。”青慈容易流眼泪,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沈如故脑海里飘荡着沈昭年果决的话,最后,双腿发软,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年前,他就要将我许配给我都不知道是谁的人。青慈,我真的很不喜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都什么年代了,难道,我连自由恋爱的权利都没有?”她湿润了眼眶,死死地拽住了青慈的手臂。
不甘,还有无奈,好似乌云密布的天空,笼罩着沈如故。
她从不奢望能够成为沈崇楼的妻子,可她也不希望得了聘礼就成为别家人的媳妇,陌生人的妻子。
青慈紧紧地抱住沈如故,安慰又劝慰她:“四小姐,我懂你,可他是江北统帅,他的话,没人敢不听。”
沈如故忽地苦笑起来,看了一眼青慈,道:“是么,那我偏要做违抗他的第一人,他养我,我感激他,可他不能左右我的生活还有我的未来。”
青慈听到四小姐说这样的话,更是担心,她读的书不多,就是寻常四小姐回来会教她识一些简单的字。
但她清楚,现在的女学生,各个都很激进,老封建老古板那一套,压根不能约束她们。
而四小姐,也是其中一个。
“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陪在小姐身边,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我喜欢你每天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青慈抬手替沈如故抚平蹙着的眉头,道,“即便,你要和三少在一起,我也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你。”
即便沈如故知晓,她和沈崇楼之间越过兄妹关系的情谊在瀚哲和青慈面前,早就不是秘密。
当下,青慈如此直接对她说,沈如故还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