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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自恒瞪大眼睛看着我,像活见鬼了一样。
“啧啧啧……”他咋舌道,“平生第一次见着用大鼻涕威胁人的,行行行,擦了吧,答应你了!”
他说着掏出纸巾递给我。
“请几天,为什么请,总要告诉我吧!”他说道。
“请几天不知道,干什么也不能告诉你。”我说道,大声地很没形象地擤鼻涕,又把周自恒恶心了一把。
“什么都不告诉,那我不能批你。”周自恒说道,“万一你请假去干什么坏事呢?”
“也不是不告诉你,是说来话长。”我说道。
“哎,我就是喜欢听长故事。”周自恒说道,“赶紧说吧,说完好上路!”
什么鬼,还说完好上路,我被判斩立决吗?
“你不要喝豆汁吗?”我说道,“那走吧,路上我告诉你,正好我也饿了。”
“刚才是谁火急火燎的,这会又饿了?”周自恒撇嘴。
“啊,哭饿了,不行吗?”我说道,和他斗几句嘴,心情明显好多了。
周自恒翻了个白眼,把车钥匙扔给我。
“你来开,刚才跑的急,累死我了!”
我接过钥匙,心因为他的话暖和起来。
在你伤心难过的时候,知道有个人正在赶来的路上,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我们最终也没去德胜记,就在小区商业街的早餐店凑合吃了一顿。
吃饭的时候,我大致向周自恒说明了我和老徐之间的关系,把我要去找她的想法也告诉他。
我以为周自恒会反对我,毕竟,因为一个梦就请无期限的假,对哪个领导来说都是挺荒唐的一件事。
可是没想到周自恒却说,“那是应该去看看,即便不是因为梦,就冲她这么多天没消息,也该去看一看。”
我很意外,也很感动,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他。
“不用谢,以后对我温柔点就行。”周自恒放下筷子,笑吟吟地说道,“实在过意不去,可以考虑考虑以身相许!”
正经不过三秒!
我挥拳要揍他,被他一把握住。
“走吧,要打也等到回来再打。”他说道,拉着我就往车上走。
“哎,等等,你,你什么意思?”我有点反应迟钝。
“难道你哭哭啼啼的,不是为了让我陪你去?”周自恒挑眉道,“赶紧吧,再晚就堵了,仨钟头都出不了城!”
说着不由分说把我塞进车里,一脚油门蹿了出去。
我坐在副驾,晕晕乎乎地看着他。
“就,就这么地,就上路啦?”我磕磕绊绊地问道。
“不然呢?”周自恒说道,“开个记者招待会再走?”
“也不是啊,你连你爸都不告诉一声吗,还有你妈,这可不是当天去当天回的事儿呀!”我说道。
“没事,我有谱。”周自恒说道,“你就别管了,安安心心的等着到,到哪来着?”
“南桂。”我说道,打开手机确认了一下地址,“南桂,玉阳。”
“好,我把导航打开。”周自恒说道,“你就看看风景睡睡觉,其他有我呢!”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这话对我很受用,我闭上眼睛,像他说的那样,安安心心的睡觉。
其实也睡不着,我们两个就有一句没一句的聊。
“话说,平时在市里也就算了,今天跑长途,应该把你司机叫上才对呀!”我说道,“这样大家还可以轮换班睡觉。”
“叫他干什么?”周自恒说道,“这样不好吗,多难得的两人时光。”
“可这样你没法睡觉啊!”我说道。
“我不喜欢睡我的车,我喜欢睡你——的车。”周自恒故意停顿了一下,说道。
“找死是吧?”我怒道,脸上红了一下。
就说他正经不过三秒。
“我告诉你实话吧,免得你天天抱怨我。”周自恒说道,“其实那个司机是我哥的人。”
“嗯?”我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有段时间,我发现我的一举一动我哥都知道,所以就留心了一下,我又不是傻子,当然会发现了。”周自恒说道。
“所以,你才宁愿让他闲着的?”我说道,“所以,我就是个挡箭牌呗?你一天到晚腻着我,要我接要我送,不知道的都以为你看上我了,实际上你就是为了摆脱那个司机?”
周自恒嘿嘿笑起来。
“看你说的。”他讪然道,“我当然是先看上你,才会腻着你,销售部那么多女生,又不是只有你自己有车,为什么别人就没有这样的殊荣,你想想!”
“我想你个大头鬼!”我恨恨道,闭上眼睛不再搭理他。
其实想想,他也挺不容易的,有个那样强势的哥哥,时时处处都像被透视一样。
我忽然觉得这情形就好像两个皇子夺位,一个锋芒毕露,一个游手好闲,可是到了最后,往往是那个游手好闲的赢了。
周自恒,是不是也打的这种牌?
我偷眼打量他,看来看去,也没发现他身上有那么一丁点隐忍的野心,整体除了懒散,还是懒散。
也许是我想多了。
不得不承认,周自恒懒是懒了些,却是个很好的旅伴,有颜值,有内涵,有鼓鼓的钱包,会逗乐,会撒娇,会替人着想,跟他在一起,一点都不会闷。
如果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找人,而是单纯游山玩水,那就太美了。
一路上,我时不时地拨打老徐的电话,没一次能打通的,打到最后,连周自恒都担心起来。
中午时分,我们停在冀中服务区吃饭加油放水,稍事休息,便重新上路了。
这回换我来开车。
周自恒似乎真不喜欢睡自己的车,坐在副驾把座椅放低了些,和我聊天。
我问他怎么还不往家打电话,他说打过了,上卫生间时打的。
其实,我也趁上卫生间时打了几个电话。
我先是打给齐鲁哥,告诉他我临时有急事出趟远门,让他等我回来。
然后又打给李小玉,告诉她我这几天请假出去一趟,见不到我别担心。
最后打给幼儿园的宋老师,拜托她这个周末帮我照顾夏天,如果我周末之前回不去的话。
期间我想再给陆九桥打一个来着,后来想想,还是放弃了。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我打了三个电话他都没接,我何必再恬着脸打第四个。
他要误会就误会吧,又不是现任妻子,别说是难过时候借个肩膀,我就是睡了谁,也没必要经过他的同意吧,更不需要低声下气求他谅解,哼!
过了黄河,越往南走,气温越宜人,高速公路两旁,一马平川,沃野千里,春风过处,拔节的小麦随风起舞,绿波荡漾,看的人心里充满了希望。
周自恒兴致来了,打开车窗高歌了一曲《在希望的田野上》唱的还挺像模像样的。
傍晚时分,我们到达了豫南,车子行走在宽阔的淮河大桥,晚风吹拂,送来潮湿的水气,周自恒又来兴致了,非要给我朗诵诗歌。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念道:
想你有两种方式
眼内
心底
见你有两种方式
看你
抱你
一场大雨这城市就陌生了
一见到你我就又是全新的了
我把下雨和见你叫做洗礼
世界上美好的东西不太多
立秋傍晚从河对岸吹来的风
二十来岁笑起来要人命的你
朗诵完了,笑嘻嘻地把脸伸过来,歪头看着我。
“你看,多应景,立秋傍晚从河对岸吹来的风,二十来岁笑起来要人命的你。”他说道,“夏远晴,你笑一个,我看看能不能要了我的命。”
“现在都快立夏了大哥。”我握着方向盘,不耐烦地说道,“而且,我不用笑,我只要把方向盘一转,照样能要了你的命。”
“不解风情!”周自恒悻悻地坐回去,撅着嘴生气。
我不理他,他自己没意思,又好了。
“哎,再往前就到皖鄂境内了,我再给你来段黄梅戏吧。”他没脸没皮地说道,“夫妻双双把家还,怎么样?”
“前面就是长江了,你再烦我,我就调头给你开江里去。”我说道,“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我夏远晴怒沉迈巴赫!”
周自恒不怕我,还是坚持唱了一小段,你挑水我浇园什么的。
他这么懒的人,竟然学了一身的才艺,真是让我费解。
晚上九点,我们又停车吃了点东西,周自恒就把我换了下来,吩咐我去后座睡觉。
我确实也撑不住了,乖乖地躺去了后面。
入睡之前,我一直盯着他的后背,我发现,离开帝都以后,他开车就没有塌过腰,不像以前,开个车恨不得瘫在座椅上。
他此时的状态,像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豹子,随时准备腾空跃起,咬破猎物的喉咙。
我发现,我认识的人似乎都有多面性,无论是陆九桥,还是时光,还是周自恒,甚至他哥和他爹,都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唉,偏偏我一个都看不破!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手机铃声吵醒了,眯着眼睛摸出手机,一看来电号码,瞌睡全跑了。
“谁的电话?”周自恒在前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