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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明意识到父亲自此出行的真正目的,父子两人素有的默契,不过是交换一个眼神。顾武铎的话,打开重重疑虑,顾长明因为小凤凰的原因,想过太多次齐坤门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为什么在曲景山做了这许多不见天日的事情后,齐坤门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蒸蒸日上,越发的兴旺?
如果说是因为总坛设置在西夏的话,毕竟人脉多半散落在大宋境内。当时连孙友祥看管的库房黄金都敢窥视,绝非偶尔。
“势力源头已经掌握,苏旭却说皇上想要的不仅是这些。”顾武铎背身而立,声音越发低沉,“世上本没有尽善尽美之事,纵是九五之尊亦不能随心所欲,所求所得。”
顾长明保持沉默,父亲今日说的太多,他愿意铭记于心,但是不能够再多问。
“她在你身边有段日子了,还有什么要紧的人见过她?”顾武铎指向小凤凰的长相,“司徒岸?”
“司徒岸见过两次,没有在意的样子。因为九皇子的事件,他更关注的是柳竹雪。”顾长明经由父亲提醒,特意把司徒岸的行为举止回想一次,依然没有破绽。
“司徒岸常年在太后身边,对后宫嫔妃了解甚少,没有特殊情况应该是不会惦记的。”顾武铎又细想了一下,“还有其他人吗?”
“三公主。三公主说凤凰像宫中一个人,那人对她很好,可惜那人不在了。”那人出事的时候,三公主年纪尚小,记忆犹存却是有些混淆了。
“三公主远嫁,没有威胁。你千万记得无论哪种情况之下,不要带她入宫。哪怕以前去过没事,千万不要托大。”顾武铎再次交代清楚后,回头见儿子站在原地不动,“你心中尚有疑问,可以说出来。”
顾长明一抬眼问道:“父亲说司徒岸对后宫嫔妃了解甚少,为什么却对那一位特别上心?”
“她帮过我良多。”顾武铎的神情很坦然,“你的母亲也是知道的。”
“母亲知道,我不曾听母亲提起过半句。”顾长明本不该追问父亲的私事,然而父亲的态度委实有些奇怪。
“她入宫前在我们家中住过,后来朝中两次结党厮杀,她暗中相助。有些事,虽然没有说破,还是心知肚明。当时她冒了极大的风险方能做到,没有她的及时出手,莫说是我的官职,便是我们一家三口的性命都很是危险。”顾武铎非但没有动怒,尚有耐心解释,“后来不提是因为出了那样的事,我只以为她隐姓埋名,从此安心度日,不想她客死异乡,连尸骨都无法归回。”
“父亲到了齐坤门的总坛?”顾长明想起小凤凰说起过,那人过世后被曲景山埋在齐坤门的后山中,“她的尸骨便在那里,曲景山把她葬在身边。”
“真正是可恶。”顾武铎的怒气暴涨,“早知如此,应该说动皇上把齐坤门这颗毒瘤连根拔起,让曲景山死无葬身之地。”
顾长明张了张嘴,本来想说皇上对那人的离开始终抱有执念,又知道曲景山治下齐坤门,这些年来如何做到无动于衷?突然他意识到问题的根本,如果齐坤门本来就是皇上一手操控的,那么让自己憎恶之人,几十年来如同一条狗般做事,而且做得都是见不得光的阴暗行径,算不算是一种最佳的报复手段?
顾武铎深吸一口气道:“苏旭想必再次入宫请命,他不愿遵从我的个人意愿,总想着能够让我再次回到提刑司。”
“父亲不想回去。”顾长明经由上次谈话,已然确定了父亲的心意。
“是,不回去。”顾武铎骤然生出几分倦意,挥了挥手道,“你自去忙你的,我知道不能用三言两语将你困在家中。孙友祥的案子迟早也要解决,你半途认识的那个姓戴的,最好别再出问题。”
“我现在就去看他。”顾长明总感觉父亲还有些未曾道尽的话,“孙友祥的案子会怎么处置?”
“大鱼不出,区区一个鱼饵,杀了也是鸡肋而已。”顾武铎点到为止,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顾长明行礼退身而出,才走出十来步,见小凤凰偷偷猫在树丛里面,一双眼亮晶晶的。见到他现身,差点合身扑过来,到了面前才略有些不好意思:“你爹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父子两人什么话都可以明说。”顾长明不想离得太近,父亲耳聪目明难保不会听见他们的对话,“我们去老温太医那里看看果子,路上边走边说可好?”
小凤凰一听要离开,恨不得立时就走:“你爹发现我了吗?”
“发现了,但是没有多说什么。”顾长明心念一动,转头看向小凤凰。他的眼神过于关注,以至于小凤凰倒退一步,捂住了半张脸孔,“我在想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子?”
“曲景山说是挺像的,但是像是一回事,她应该是很美很美的,不一样。”小凤凰近日被追问此人的次数太多,迫不得已从记忆深处再次挖掘而出,“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说来听听。”顾长明跨上踏雪,让小凤凰骑马与他并行。
“本来我有很多事情想不起来,自从提及这人的过往,好像被这里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小凤凰用力在额角点了两下,“缝隙虽然窄小,里面还是有东西在源源不断的流出来。一小片一小片的衔接而上,我甚至以为看到洛阳城中那个老家的样子。”
“是从提及那个人开始的?”顾长明寻思了一下,“还记得那人的名字吗?”
小凤凰摇了摇头道:“墓碑上都没有写一个字,我也没敢多问曲景山。”但凡是那人的忌日,曲景山的心情会格外阴暗,小凤凰不说多问了,那几天恨不得躲得远远的,“虽然那人很温柔很美貌,我却不太喜欢见到她。”
非但不喜欢,反而想要躲得远远的。
后来,她出任务很少回去,那人的记忆全部变得很淡,仿若是一滴墨散落在水盆中,清水微荡,终究会什么都不曾留下。
“曲景山说你想不起来一些事情是因为幼时从客栈楼梯上滚落下来,撞伤了头部又生了一场大病所制。”顾长明沉吟后再道,“他的话不可全信。”
“等我再想得周全些,继续告诉你。”小凤凰听到顾武铎说要剿灭齐坤门,心头一惊,“你爹真这样说的?”
“他本来对齐坤门的这种存在心生排斥,加上那个人的去世又和曲景山有关。让他更加深了这个念头。”顾长明见小凤凰的脸色发白,“不用太担心,他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正是因为不会意气用事,所以他说出这样的话,是有备而来的。”小凤凰缓缓摇头,忽而低头苦笑道,“我一直以为讨厌那个地方,恨那个地方。若是有一天齐坤门当真不在了,我心里头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你毕竟在那里生活了几年,一个人在同个地方待久了,有感情也是人之常情。”顾长明见不得她面容苦涩,“虽然父亲没有明说,话里话外的意思透露出来,孙友祥此次不会被处以极刑。”
“孙大人不会被处死!”小凤凰果然瞪圆了眼睛,“能确定吗,确定他不会有事。”
“暂时不会有事,我便是去告知果子这个消息。他伤得不轻,心里头又有记挂,哪里养得好。这还是柳姑娘从旁盯着的,万一能下地,他就往外跑,可能会出大事。”顾长明一想到果子的那个性格,再想想戴绵山。
“那个戴先生虽然和果子长得不像,有些地方真是父子俩的。”小凤凰与他的心意正好吻合,“他替朝廷做暗卫这些年,性子还是光明磊落,实在难得。”
“有些东西根深蒂固改不掉的。”顾长明侧过头来看小凤凰,嘴上虽然不说,在齐坤门这些年,又是跟随在曲景山身边,还不是同样出淤泥而不染,娉婷而立。
小凤凰感觉到他目光灼灼,低头但笑不语。
到了老温太医府上,老温太医亲自出来迎接,让顾长明很是受宠若惊。
“你问老顾那些陈年旧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了吗?”老温太医的神情有些怪怪的。
“问了一点,父亲没有细说。”顾长明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转念一想。老温太医是担心最忌经不住缠着不放,盼着顾武铎先把过往旧事给他们几个小辈说了,他自然是无事一身轻。
“老顾究竟说了哪里,没说哪里?”老温太医边送他们进去边追着问,见顾长明难以下手,直接找了小凤凰,“丫头,你在顾家住这些天,老顾没给你见面礼?”
小凤凰的脸蹭地通红,当着长辈的面还不好发作。老温太医替她治病的时候可是兢兢业业,费心费力的。果然顾长明在旁听着,还不帮忙说话,她只得嗫喏着道:“顾先生是什么人,怎么会给我见面礼?”
“装傻不是,你装傻不是!”老温太医笑眯眯的样子,“他为什么要给你见面礼,你能不知情?”
“我还没有和父亲详谈。”顾长明见她委实尴尬,才算是开了口。
小凤凰明明想要瞪他一眼的,那眼神中除了娇嗔实在没有力道。
“这是多大的事情,我都帮你们帮到家了,要早些谈妥了才好。老顾要是寻思着没地方上门提亲,完全可以上我这里,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没有这许多虚礼。要我说这丫头眼巴巴盼着呢。”老温太医笑得像是只老狐狸。
小凤凰掌不住脸,低声说她先去看柳姐姐,溜得比只小兔子都快。
老温太医等人跑得看不见人影了,神情一敛,根本把方才的嬉笑全部收拢起来:“老顾有没有说起,这个丫头长得像一个人?一个他从来不肯提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