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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佳仪的思路紧跟了过去, 她皱眉深思:“如果你真的闻到了白柳的味道,那就证明我的确是对的,但为什么白柳不在这里?我不觉得那群人会轻易放走白柳,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的话音刚落, 基地里就响起了刺耳的广播警报声:
“一级戒备!一级戒备!即将彻底封锁基地!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异端外逃中!请各位队员做好战斗准备!”
“遇到外侵者以及白六等人形异端,不优先收容, 优先处死!”
“那个什么入侵者人形异端……”牧四诚指向自己的鼻尖,“不会说的是我们吗?”
“我觉得是,但我觉得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木柯警觉地看向牧四诚的背后,他摁住牧四诚的右边肩膀不让他回头,“你现在最好不要轻易地回头。”
牧四诚深吸一口气, 他也感受到了:“我背后有什么东西搭着我的肩膀是吗?”
一个穿着明清时期新嫁娘襦裙,盖着厚厚,上面绣了一个【囍】字盖头的新娘伸出了一只苍白的, 满是尸斑的, 指甲青黑的手,柔弱无骨地搭在了牧四诚的肩膀上, 从发霉的盖头下面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僵直的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
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个新嫁娘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又是什么时候靠近的他们。
“现在我该怎么办?”牧四诚的语气还是镇定的。
刘佳仪的眼神看向这个新嫁娘, 然后她挑了一下眉毛:“……我觉得我应该认识这个怪物,我玩过她出现的游戏。”
“她的怪物书名字叫【新嫁娘】, 在游戏里攻击人的方式就是和她挑选上的新郎拜堂成亲,你就会被她拖进阴间。”刘佳仪戏谑的眼神扫向脸色凝重的牧四诚,“简单来说, 她搭上你的肩膀,意思就是她看上你了。”
牧四诚要崩溃了:“但是我没看上她啊!能告诉她我们这儿不兴包办婚姻强娶强嫁了吗!”
木柯敏锐地从刘佳仪的话里察觉出了重点:“她是怪物书里的怪物?那她就有弱点,她的弱点是什么?”
刘佳仪的语气冷静了下来:“第一, 你不能背对她,第二,你最好不是个她适龄娶嫁的男性,第三——”
话音未落,刘佳仪撑在牧四诚的肩膀上一个上跃,动作凌厉地掀开了这个新嫁娘的盖头,目光狠厉:“———第三,她离不开她的盖头。”
盖头落地,全脸都腐烂的新嫁娘捂住自己的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刘佳仪甩开她的盖头,新嫁娘小步快走地去追寻被刘佳仪甩走的,代表着盖头那片红色。
刘佳仪拉起牧四诚,头也不回,厉声喝道:“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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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二打走进走廊,他对面是一团就像是从浴缸下水道里掏出来的,乱糟糟又恶臭的头发,几个队员战战兢兢地准备过去收容,被唐二打抬手阻止了。
他看向那团毛发:“这里的每个有主动攻击性的异端,或者说是怪物,都是有自己弱点的,你们收容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利用这些它们先天的弱点。”
唐二打放轻呼吸靠近那团毛发:“比如这个异端,编号1402,【铁线虫藻】,看起来很像是一团头发,但其实是一种生命力和繁殖力都极强的群居寄生虫,你靠近它的时候最好别展示出它可以寄生生物的特征。”
“但很不幸,人体就是它们寄居的主体,所以我们最好给它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寄生物。”
从后面跑来一个队员递给了唐二打一只装在笼子里的小白鼠。
唐二打接过笼子,然后打开笼子把小白鼠抓了出来,精准无比地往毛发那边一扔。
那些一直伪装成毛发的寄生虫瞬间就伸出触角缠紧插进了小白鼠的身体里,小白鼠在地上叽叽痉挛着身体,表皮下能看到无数蠕动的丝线。
“进食的时候是它唯一的弱点,它不会再找个时候攻击其他生物。”唐二打带着皮手套抓住小白鼠,非常快速扔进了玻璃盒子里。
小白鼠在盒子里瞬间爆炸成血雾,吃饱了的虫子就像是蜈蚣一样立起身体,在玻璃盒子边沿游动,企图出来。
这一幕让其他队员都有点发颤,他们完全不敢想象要是这东西逃出去了,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个队员深吸一口气,举起通讯器汇报:“报告,异端【1402】收容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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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透明的爬行物从刘佳仪的背后无声无息地窜了过去。
牧四诚鼻子动了动,在他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刺鼻气味就让他毫不犹豫地拔出了他从巡逻员身上扒过来的枪,对准那个位置就是一枪。
爬行物发出呲呲呲的,蜥蜴一样的声音,从无色变成了粘稠的深黑色,从墙壁上掉落在地,然后又飞快得滑动四肢逃窜离去。
刘佳仪略有些惊奇地看过去,她刚刚甚至都没有听到有什么动静。
“【透明变色龙】,一个我玩过的一级游戏里的怪物,防御力很低,但是隐蔽性很高。”牧四诚一边揉肩膀一边说,“我到最后也没弄清楚这玩意儿的弱点是什么,但我攻击值够高,所以就直接杀死出来了。”
牧四诚龇牙笑了笑:“看来这些怪物无论是在游戏内外,还是抗不过子弹啊,幸好我在游戏里玩过几次枪。”
木柯早就把腰后的枪拿到了手里,他学过射击,但他反应没有牧四诚快,而且全副心思都在搜寻白柳身上了。
木柯神色沉凝:“牧四诚,你能闻到白柳的味道吗?”
“啧。”牧四诚有点烦躁地摸了摸后劲,“平时是可以的,但在这里不行,这里味道太杂乱了,这些怪物的味道都太冲了。”
“这里的怪物肯定不可能是他们自己放出来的。”刘佳仪思路清晰地开始分析,“虽然我不知道白柳哪里来的这么大本事,但我觉得多半是他搞的鬼,现在问题就在于,这个人闹了这么大动静,他想要干什么?”
刘佳仪看向牧四诚和木柯:“现在我们一切制定的计划都被推翻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弄清楚白柳这么做的动机。”
“弄清楚了这一点,我们就能知道他会去哪里,你们看起来和白柳关系挺紧密的,都愿意为了他出生入死了,你们对白柳有什么了解吗?”
木柯迟疑地回忆了一小会儿:“……他的电脑是我赔给他的外星人,他好像蛮喜欢这个牌子的电脑的……”
牧四诚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他上周吃了一顿打过折的火锅,这种算了解吗?”
刘佳仪一脸麻木:“……我说的了解不是这个方面的,你们是一起玩的小学生吗?!”
合着这两个人啥也不是,啥也不知道就跟着她过来了!
但直到这一刻,刘佳仪才猛地反应过来,白柳已经把他们三个人的心理状况,目标动机,背景出身,乃至于祖宗三代都给摸得清清楚楚了。
如果是他们被困在这个基地里,白柳对他们的了解度,足够让他揣测出他们的行为模式,很快地推算出他们会去的地方,会逃逸的路径,然后迅速快捷地找到他们的位置,把他们带出去。
白柳对他们的了解和掌握给了他们一种错觉,就好像他们和白柳已经认识很长时间,彼此了解得很深刻了。
但其实不是的。
他们对白柳,一无所知,或者说,白柳从未让他们知道过,他在想什么。
有谁能知道白柳在想什么呢?
这个家伙阴险狡诈,脸上可能戴了一千层微笑面具,做什么都让人完全摸不清头脑。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猜到白柳的想法,知道他会去哪里,找到他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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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驿站目光严肃地穿过走廊,往更深的地底进发,他周围都是逆流而上的人群。
有人阻拦他:“喂!你往什么地方去!那边是最危险的异端的封存地!支队队员才能下去!”
陆驿站置若罔闻,他只是握紧手里的枪,和这些往外走的人擦肩而过,无比坚定地往下走。
那里有最危险的异端。
那里就一定有白柳,他太了解白柳了,甚至可能被白柳自己都还了解自己,他天生就向往危险,喜欢游戏,越是不可控的未知事物,就越是吸引他。
在陆驿站工作了这么久之后,他知道了另外一种可以用来称呼白柳这种人的名称,那就是【天生犯罪者】。
低共情,高智商,追求刺激和恐怖,没有社会认同感以及较大的童年创伤,这些人生来就是比常人更容易走上歧途的。
但陆驿站永远相信白柳,白柳答应过他不会轻易犯罪,那么他就相信他。
这些队员说白柳控制了这些异端,那么陆驿站就相信,无论这些异端再危险,都一定不会杀死他,因为背后控制的人是白柳。
因为白柳是陆驿站十年来,唯一的朋友。
陆驿站独自一人走进深不见底的地底,黯淡的光从他的侧脸上划过,无数的形态恐怖的怪物从他身旁狰狞地舞动,张牙舞爪地攻击他。
他不躲避,不逃跑,不为所动,只是沉默着,咬着牙不后退地前进着,最终这些如潮水般涌来的怪物也如潮水般褪去,陆驿站踉踉跄跄,伤痕累累地扶着墙壁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走廊的尽头,白光刺目地撒下,白柳安静地看着终于来到他面前的陆驿站。
“你不应该来找我的,陆驿站。”白柳垂眸。
陆驿站笑笑,他勉强地撑着墙壁站直了身体,一如既往地用很温柔,包容一切的目光看向白柳:“可是你还是让我找到了你,白柳,如果你真的想躲,我是绝对找不到你的。”
他对着白柳一如既往地伸出了手:“和我一起出去吧。”
白柳看向陆驿站伸向他的那只带血和伤的,颤抖的手,没有动作。
陆驿站总是这样对他伸手,给他食物,名字和朋友。
虽然每次都被他冷淡拒绝,但陆驿站还是会自说自话地,毫不在意地爽朗地笑着凑过来,蛮横又不讲理地把白柳从吞噬一切的水底拔起来,拖着他逃跑。
“陆驿站,你应该很清楚我的天性就是会做很恶劣的事情的。”白柳抬眼看向陆驿站,“我拥有这个能力,也能够从中获得利益,我也不怎么在意其他人的死活,我没有不做的理由。”
白柳很平静地说:“我们根本就做不了朋友,我也只是把你当成另外一个人而已。”
白柳直视陆驿站,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很轻:“但你不是他。”
“陆驿站,你是人类不是怪物,人类和怪物是不可能做朋友的,你错误地勉强了我们两个人十年,不要再继续勉强下去了。”
“按照正常的发展,我会成为你要枪毙的那种罪犯,而你也会成为枪毙我的那种警察,我放过你最后一次,以后见到我不要对我伸手了,对我拔枪吧。”
陆驿站缓慢地低下了头,他喘息了两声,抵在墙壁上的手攥紧成拳,然后毫不犹豫地从后腰拔出了枪对准了白柳。
白柳脸上的表情并不意外。
放出他的危害有多大,相信陆驿站已经完全明白了,在这里杀死他才是最好的选择,被陆驿站举着枪对着,他连心跳和呼吸都没有变快。
然后陆驿站又笑了起来,他拖着过来的路上受伤的腿跌跌撞撞地向白柳靠近,然后缓慢地把枪放在了怔住的白柳的手心里,然后用他带血的,宽厚的,发抖地手握住白柳的手,让白柳举起枪对准他自己。
“我永远不会对你拔枪的,白柳。”陆驿站弯着眼睛笑着,他的脸上全是各种血痕和擦伤,这样他就算是笑起来,都显得很狼狈。
陆驿站睁开了眼睛,他直直地看向白柳,然后拨开了枪的保险:“如果你真的要离开这个地方,开始去伤害和杀害其他的普通人,那就让我成为你杀死的第一个人吧。”
“因为警察是不能对你要做的事情视而不见的,但我又实在是没有办法对你拔枪……从今天的事情看起来,你已经到了一个我完全没有办法阻止你的领域了。“
陆驿站握住枪管对准了他的额心,他一点都不躲闪地看向白柳:“既然这样,那就请你,在你要去做那些坏事之前,先杀死这个无能的警察吧,不要让他看到你要做的一切。”
在枪口的直对下,陆驿站柔和地对着白柳露出他已经见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那个熟悉又无奈的笑脸:“但在这个警察死前的最后一刻,只要你没做坏事,你还是他的朋友。”
【因为警察的朋友一定不能是坏人,如果有一天白柳你做了坏事,我会亲自逮捕你的】
【那如果我真的做了坏事,你会杀死我吗,陆驿站?】
【如果你做了应该坐牢的事情,那你就去坐牢,如果坐牢没有办法弥补,一定要死才行,那我就会在你真的犯下那种罪行之前,拼死阻止你的】
白柳攥紧了枪,陆驿站举起双手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他丝毫不抵抗地,平静地闭上了眼睛。